其實林曉慧早想過這生意沒法長久，一個是農村養有限制，一戶最多四到六只，也就是偏遠的小山村沒人管，才能養個十幾二十只，另一個是聰明的人很多，看到林志勇他們經常收鴨，肯定會懷疑，離北城又不遠，花個幾錢上北城一探究竟，發現這麼賺錢，是人都會心。

　就是沒想到這麼快，才兩個多月就有人跟著一起收鴨了。

　最多一個月，之后肯定不好收，或者說也收不到了。

　“你們知道敬大爺嗎？”林曉慧突然提起一個人。

　鐵蛋不知道，林志勇卻是認識的，這人跟他們家雖然出了五服，可也是親戚，現在是饅頭山的守林人。

　“怎麼提起他來了？”林志勇不明所以的問道。

　“敬大爺是守林員，常年住在山棚子里，我記得山棚子后邊有一個小山包，繞過去有一塊洼地，你說在那養怎麼樣？”跟紡織廠合作后，林曉慧就琢磨著自己養，所以一直在想哪里合適，再沒有比山棚子后那塊洼地更適合了。

　最重要的是那地兒偏，很有人會進山，進去了也發現不了那洼地，而且有敬大爺看著，也不能讓人發現。

　林志勇想到那塊洼地，地方是好地方，問題敬大爺憑什麼幫他們。

　突然，林志勇眼睛一亮，“敬大爺的兒子不好，常年要吃藥，聽媽說已經把全村的人都借遍了，所以他一定很缺錢，為了救兒子，他一定愿意冒這個險來幫我們。”

　林曉慧點頭，“沒錯，讓敬大爺在山棚子邊上弄個籬笆，在那養幾只打掩護，有人路過聽到公打鳴也以為是那幾只在，絕對想不到后頭的洼地里養著一群。”

　“咱們可以晚上去拿，繞點路，小心些不會有人發現我們。”鐵蛋跟著說道。

　林曉慧卻搖頭，“我不打算跟現在這樣賣，我們主要賣蛋，看況來賣，等攢夠買工作的錢，到時候就不做了。”

　不管什麼生意，都不打算長期做下去，最多明年年底，所有生意都要斷掉，然后茍著，等到八零年再慢慢來。

　林志勇兩人對視一眼，心下默默的計算著，要是養一百只，一天就算五十個蛋吧，一個月就有一千五百個蛋，那每個月也有一百多塊錢，雖然比不上現在賺的，也不了。

　“行，都聽二姐的。”鐵蛋點頭。

　林志勇就更不用說了，他肯定相信自己的姐姐，無條件支持的決定。

　“這段時間收的母就自己留著，你們問問敬大爺，會不會養兔子，要是會，咱再養些兔子，我記得洼地那邊都是草，養兔子不用愁吃的，主要是不吵，繁還快。”林曉慧又把另一個想法說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紡織廠的易地點，張采購早早在那等著，看到鴨又了，有些擔憂的問道：“下次不會沒了吧？”

　“鴨長大總得有個過程，這一批剩的不多了，余下我們要做種，所以不好意思，不過蛋不會斷，您還要嗎？”林曉慧笑瞇瞇的說道。

　張采購眼睛一瞇，怎麼回事，上回說是在老鄉那收購的，現在出的意思是自己養的？

　“要，有多我要多。”紡織廠有六千多工人，別說一個月一千多個蛋，一萬多個也能輕松消化。

　“行，對了，您看看這榛子，和上回那批是一個村子收的，我們就裝了一袋子，怎麼分您看著來，這還有一些野果子干，不多，給您跟領導們嘗個鮮。”林曉慧把東西給他們，見張采購要掏錢，立馬沉下臉，不高興的說道：“張哥，您這可就見外了，今兒要是把錢拿出來，咱們這就到這了。”

　“瞧您說的，行，那當哥哥的就不客氣了，妹子，您給個準話，下周還能有多鴨？”張采購也是人子，一聽林曉慧喊張哥，立馬就喊上妹子。

　“這個得看您需要多？”林曉慧故作為難的問道。

　張采購想了想，“至十只。”

　“這要是別人問我，那肯定是沒了，張哥要的話……”林曉慧咬咬牙，“，我讓他們送十只來。”

　“多謝妹子，這回還是一半錢一半布嗎？對了，這次有幾匹染壞了的純布，八分一尺，要的話我讓人拿來。”張采購左右看看，湊近小聲說道：“不仔細看本瞧不出來，好些領導家屬都盯著呢。”

　林曉慧就知道這些布估計就沒問題，不過是廠里有人找名目占便宜，不拿也是便宜那些蛀蟲，林曉慧老實不客氣的全換布了。

　“張哥，有鮮亮的不？”林曉慧怕他以為自己得寸進尺，趕忙解釋道：“我可以加點錢，實在這鮮亮的買不到。”

　“有，我給你拿一匹紅的。”張采購沒猶豫的點頭，反正都是廠里的東西，他樂的大方。

　折算布，一共有十一匹，其中兩匹紅，一匹白，其余都是青和藍。

　“謝謝張哥了，那咱們下次見。”林曉慧跟他點了下頭，讓林志勇幾人裝上東西離開。

　今天的布確實便宜，八分錢一尺，跟白撿似的。

　“這白的我拿去做襯衫，你們姐夫和你們兩人，一人兩件長袖，兩件短袖，紅的我拿一匹，剩下那匹你們一人一半，回頭結婚的時候用，是給你們還是先放我這？”林曉慧問道。

　“放您那，給我們做白襯衫，會不會糟踏了？”鐵蛋不好意思的問道。

　“說什麼胡話，大小伙子，自信點，你一點都不比城里那些人差。”林曉慧把餅干給林志勇，“拿回去分了吃吧，上錢夠嗎？”

　“把這些布賣了應該就差不多了。”林志勇和鐵蛋每次都是把現金給林曉慧，然后拿布換錢，再用這些錢收鴨。

　林曉慧點頭，帶他們去吃了午飯才送他們到車站。

　“勇子，中午的羊面真好吃，咱二姐真厲害，什麼事都難不倒，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攢夠買工作的錢？”鐵蛋有些興的說道。

　“小聲點，你想別人都知道嗎？我跟你講，這些事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尤其你爸媽，你爺爺最好也別說，知道沒？”林志勇擔心鐵蛋說禿嚕。

　鐵蛋拍著脯保證，絕對不會跟任何說，還說自己現在做夢都不敢夢到這些，就怕自己說夢話。

　他心里有數最好，猶豫了一下，林志勇問道：“雖然我姐沒說，但是山棚子那邊肯定得有自己人看著，你覺得小樂合適嗎？”

　“小樂？小樂不行，就他那后媽，眼毒的跟什麼似的，就出去賣了幾天布都快被發現了，讓他常駐山里，我們那兒早晚會被人發現。”鐵蛋搖頭，想了想，“勇子，你覺得果子怎麼樣？”

　“果子，一個小姑娘怎麼行，不行不行，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林志勇一個勁搖頭，不是他瞧不起人，主要是守在山里邊，哪怕有敬大爺呢，一個小姑娘總歸是不讓人放心。

　“說什麼呢，我就是看果子可憐，爸為了救人沒了，媽帶著妹妹改嫁，現在家里就剩和爺爺，我跟認識，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而且特別，跟說什麼話，讓別跟外人說，就真的不說。”鐵蛋覺得果子，肯吃苦，力氣也大，主要是看著可憐，想拉一把。

　“真的。”鐵蛋見林志勇好像不是很相信，著急說道：“有一次繞路，看到咱們養的那些鴨了，我讓別跟外人說，得有一個月了吧，沒告訴任何人。”

　“什麼，我們養在那的鴨被人看到了？那你怎麼不跟我說？”林志勇瞪了他一眼，然后想起鐵蛋說的，確實好，可一個小姑娘，“還是不行，我們要找的人得常駐山里，果子不在村里肯定引人生疑，我更偏向于找個孤兒。”

　如果是孤兒的話，兩人同時想到一個人。

　“石金/石金。”兩人異口同聲道。

　林志勇皺眉，他們跟石金不是一伙的，會認識還是因為搶獵，為此打了一架，那小子跟狼崽子似的，逮誰都咬。

　“那小子行嗎？”鐵蛋猶疑的問道。

　“石金確實狠，但是人品沒問題，按他的本事，混飽肚子沒問題，之所以這麼窮，是因為養著弟弟妹妹，那倆小的還不是親的，一個是他叔叔家的孩子，一個是撿來的，你覺得這樣的人會是壞人嗎？”林志勇還是蠻佩服石金的，這年月，混飽肚子都不容易了，還養著不是親的弟弟妹妹，還沒讓他們著，實屬難得。

　這點鐵蛋也佩服，但是拉他伙？得再觀察觀察。

　“真不能幫幫果子？”鐵蛋又問。

　“我就問你現在哪家不窮？你幫的過來嗎？沒二姐之前，我們過的就好了？你自己還喝野菜糊糊呢，別吃兩天飽飯就自以為是了，咱現在幫不了任何人。”能幫的話，林志勇當然愿意，可他們現在就是走鋼，稍不注意就萬劫不復，幫？拿什麼幫？

　鐵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這不順口一說嘛，勇子，咱們今天就去收，得趕在那些人前邊。”

　林曉慧不知道林志勇和鐵蛋的想法，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換以前，這兩人絕對想不到那麼遠。

　“曉慧，買什麼了這麼多？”張大媽見林曉慧背上背著，手里拿著，好奇的問道。

　“就家里用的，張大媽這魚哪來的？這麼多？”林曉慧反問道。

　張大媽先是得意的說是家老大釣的，隨后又假裝客氣的挑了兩條給林曉慧，讓拿回去做湯。

　林曉慧當然不能要了，今天要是拿了這兩條魚，明天就了好吃懶做，貪小便宜的人，可不敢要。

　“謝謝張大媽了，我就不要了，那什麼，我婆婆應該在做飯，我去幫忙。”林曉慧拒絕后，覺到張大媽明顯松了口氣，不哭笑不得，至于嗎。

　這回沒到林秀芝，應該是在屋里，林曉慧掃了眼，趕回家里

　“嫂子，什麼東西呀，這麼多？”陳嵐幫著把東西放到桌上。

　“布。”林曉慧拿出四匹布，把母三人嚇了一跳。

　“嫂子，您上哪買這麼多布？”尤其紅的布，有布票都不一定買的著。

　林曉慧笑笑，沒跟他們做生意的事，“這一匹紅是別人的，我幫著保管，這匹白算是一人一半，媽，回頭您幫著一起做幾件襯衫，給石頭也做幾件，應該還剩下不，到時候給小嵐和小幽也一人做一件襯衫，這個配子配子都好看，這一匹紅的布給你們一人做一件襖子，余下的先留著，青的給媽和石頭做一。”

　“不用，我服還有，小嵐和小幽也是，這麼好的布給他們做服可惜了，給你跟石頭做吧，這紅的真鮮亮，我給你做件襖子，新媳婦是該穿一穿紅。”陳媽堅決不要。

　林曉慧看到兩個姑子閃過一抹失，沒跟陳媽犟，等去做飯的時候，拉著兩人進屋，上回量過尺寸，可林曉慧覺得他們又長高了點，得重新量一下。

　“嫂子，媽說的對，我們服夠穿，還是別做了。”陳嵐不讓林曉慧量。

　“小姑娘哪有嫌服多的，何況你們也不多，聽話，嫂子給你們做新服。”林曉慧拉著不讓，給兩人量了尺寸，笑著問道：“喜歡純紅的還是紅底碎花的？嫂子有門路，都可以弄到。”

　陳幽眼睛一亮，小聲說要帶花的，陳嵐年紀大點，覺得純的好看。

　等陳巖回來的時候，陳媽讓他勸勸林曉慧，他們服夠穿，不要給他們做。

　“曉慧給您做服您就收著，兒媳婦孝順還不好？”陳巖給陳媽夾了一筷子菜，又給林曉慧夾了一筷子，“就媽和他們倆有，我呢？”

　沒錯，陳巖吃醋了，林曉慧先前就給兩個妹妹一人做了一條子，他還期待會給自己做什麼呢，結果到現在也沒有。

　林曉慧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這不是跟媽說了，給你做兩件襯衫和一套棉。”

　“襯衫就行了，棉給你做吧。”他的棉還有，林曉慧可是一件都沒，家里的棉花應該不太夠，所以先可著林曉慧做。

　“大家都做，棉花我有來路。”林曉慧自信的說道。

　不是說大話，是真有來路，也是林志勇他們找到的，去偏遠的村子收鴨的時候，有村子種了棉花，自己肯定用不完，又不敢拿到外面賣，林志勇就說自己要，但是要今年的新棉，多的沒有，幾十斤肯定沒問題。

　陳嵐和陳幽佩服的看著大嫂，只覺得自己的大嫂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這天，家里上班的上學的都走了，林曉慧做完一件服，上院子甩甩胳膊，放松放松，就見吳大媽急匆匆的跑過來，“曉慧，有看到王家媳婦嗎？”

　“王嫂子？沒呀，怎麼了？”林曉慧好奇的問道。

　吳大媽一拍手，“那肯定沒錯了，隔壁院的沈大媽說看到跟人跑了。”

　“啊？”林曉慧瞪大雙眼，什麼跑了，“不是還在坐月子嗎？”

　“早出月子了，昨兒還抱著孩子上我家玩，下午不知道上哪去了，我說沒聽到孩子哭聲呢，你說說，這什麼事兒呀！”吳大媽覺得王嫂子簡直丟他們院子的臉。

　林曉慧覺得不大可能，“應該是抱著孩子出去玩了，這孩子剛出生，先前都在坐月子，上哪認識男人去，肯定是那個沈大媽看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