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長
隔了很久,溫印才聽到李裕從耳房中出來的聲音。
溫印原本也沒上樓,一直在底樓屏風后的案幾翻著冊子打發時間,聽到李裕從耳房出來,又隔了許久,應當是李裕歇下了,溫印也放下書冊,在小榻上躺好。
清維見屏風后的人影躺下了,上前輕輕問了聲,“夫人,熄燈嗎?”
夫人睡覺不喜亮,哪怕夜燈都要放在離很遠的地方,所以清維才會問起。
溫印輕嗯一聲。
清維俯熄了夜燈,只留了屏風前的一盞夜燈,還放在案幾下。
溫印在底樓小榻上睡,清維便在此值夜。雖然清維心中有些奇怪,夫人今晚怎麼歇在這里,但才經歷早前的驚心魄,夫人應當是不想折騰了。
李裕和溫印兩人其實都沒怎麼睡著,各自在床榻和小榻上輾轉反側,也都睜著眼睛清醒了很多。
今日一整日發生的事太多,應接不暇,也險些讓人不過氣來。雖然最后都逐一化解了去,絕逢生,但大抵都還有些驚心魄藏在心底。
兩人都躺在床榻上,今日發生的事如浮掠影一般,在腦海中掠過,也反復推敲,最后旁的都想完,便停留在彼此上。
——夫人跟著婁長空去的(南順),邊跟的都是婁長空邊的人。
不知為何,李裕腦海中回想起的,都是這幾句。
溫印是永安侯府的嫡,份嫌貴,又生得貌,求親的人將永安侯府的門檻都踏破了,京中這麼多子弟,多人都想娶,但溫印的婚事,永安侯府一直沒有靜,都說是因為永安侯寵兒,不想這麼早將兒的親事定下來,所以一拖再拖。
但其實,應當是因為婁家。
李裕腦海中越發清晰。
婁家早前也是功勛世家,婁家祖上在太醫院做過太醫,服侍過兩代君王,其中一個是太祖爺爺,婁家祖輩得了太祖爺爺的封賞,被封了侯爵,但不是世襲,三代后就沒有再承襲爵位,但憑借早前的爵位,婁家在定州一帶慢慢做起了生意,了定州一帶的商賈。
婁長空同溫印是表兄和表妹,婁家老太太病重的三年,溫印一直在婁家,同婁長空一,溫印應當是喜歡婁長空的,每次提起婁長空,都很張。
如果不是李坦借父皇的名義下旨讓溫印嫁給他沖喜……
他又想起早前時候,指尖攥他手臂,微微打的模樣,溫印大抵是喜歡婁長空的……
不是自己愿意同他親的,換作他是溫印,他也不會喜歡方才的親近舉。
李裕越發睡不著,睜著眼睛著床頂出神。
溫印也沒怎麼睡。
——阿茵,別怕,相信我。
耳邊還是他撕開裳的聲音,他抱著,背后是冰涼的木柜,攥他手臂,整個人僵住,那種覺很奇怪,就像……
也說不好。
但腦海里都是那雙張,卻沉穩,淡定的眼睛,他將藏在懷中,還有他親的時候……
溫印略微失神。
其實方才見安潤的時候,就已經心不在焉了。
真的是小狗嗎?
方才分明有些兇,還有些沉穩,堅定……
是不是魔怔了?
兩人都在想著早前的事,翻來覆去,都不知道是何時睡的。
盡管睡前反復,但溫印習慣了早起,昨晚的那些破事在睡醒之后,仿佛都逐一拋到腦后。
寶燕,“夫人醒了,可要打水洗漱?”
溫印迷迷糊糊點頭。
很快,寶燕打了水來,溫印撐手起,一面洗漱,一面聽寶燕問起,“夫人昨晚怎麼睡這里了?”
溫印輕聲道,“看書看過了,沒留意。”
放下巾,溫印問起,“李裕起了嗎?”
寶燕搖頭,“殿下還不曾。”
溫印輕嗯一聲,想起他昨晚說的一路從道跑回來,道不短,他也沒好完,一路從道那頭跑回來,抱著的時候還著氣。
如果不是他跑了一路,昨晚早就出事了。
貴平沒那麼好應付,遲一分,這一整屋的人許是都要牽連。
“夫人,先布飯嗎?”殿下還沒醒,寶燕是想問要不要先用,是聽魚躍說殿下睡得很。
溫印應好。
寶燕和塘間兩人在外閣間中布飯,溫印見案幾上堆了幾本冊子,等寶燕和塘間布飯的空隙,溫印隨時翻了翻。
沒在這里看過書,應該是李裕。
溫印隨手翻了幾頁,很快,先是臉紅,然后是臉都綠了。
也忽然知曉昨晚有人那些七八糟舉的出了……
用飯的時候,溫印吩咐了寶燕一聲,“把屋中的話本子都收了,只要是話本子都扔了。”
寶燕:“……”
寶燕應好。
溫印喝了一口粥,不能再讓小孩子看這種書了……
不知是不是采取了措施的緣故,心理作用下,這件事好像翻篇了。
溫印又問起安潤。
寶燕應道,“安潤姐姐今晨很早就出去了。”
溫印想起昨晚同安潤說將趙記酒肆買下來的事,安潤應當去做了。安潤機靈,當然不會自己去,他會去琉璃坊,霓裳坊,醉月樓,反正他心中有數。
用完早飯,溫印同黎媽一道在苑中散步消食。
在定州三年陪著外祖母,溫印養了三餐后都會散步消食的習慣,只要在家中,就雷打不,若是外出,也多半會如此。
眼下黎媽陪著一道,黎媽還在嘆,“昨晚,幸虧殿下及時趕回來了。”
溫印輕嗯一聲。
好容易這件事才在扔了話本子之后翻篇了,黎媽忽然提起,溫□□底又似揣回了只兔子一般。
黎媽嘆道,“夫人同殿下……”
溫印敏銳,“沒有,就是當時來不及,什麼都沒有……”
嗯?黎媽詫異,
溫印看。
黎媽輕聲道,“老奴是說,夫人同殿下,今年年關要一道回府中過年嗎?”
溫印:“……”
溫印眨了眨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黎媽繼續道,“老奴是想著臘月上旬過去了,這一眨眼就是臘月中旬了,中旬一過就是下旬年關,離院中多冷清了些,不如府中熱鬧,夫人是不是帶殿下一道回府中過年好些?”
溫印倒是不曾想過這條。
黎媽見在思忖,便沒有出聲擾。
片刻,溫印應道,“先看看這兩日再說。”
這兩日李裕見了江之禮,可能什麼都會不同,先想沒有太多意義。
“也好。”黎媽應聲。
言辭間,遠遠聽到元寶和銅錢的聲音,原來不知不覺間踱步到了舊亭這,元寶和銅錢帶著臘初在跑著玩,臘初也玩瘋了,看到,又竄著小兒跑到跟前,要抱。
溫印笑了笑,半蹲下抱起臘初。
“夫人!”元寶和銅錢問候,臘初也跟著汪汪了兩聲。
小狗,溫印原本是想開口的,卻莫名想起了還有一個人……
溫印出神的時候,臘初在懷中了指尖,溫印微微怔了怔,似是釋懷了,昨晚是被小狗撲著了一口,把有人當小狗就好了。
溫□□愉悅放下臘初,“去玩。”
元寶和銅錢帶了臘初跑開。
黎媽在后笑了笑。
溫印轉眸,正好見到舊亭附近的那個雪人。
是李裕和龍胎一起堆的那個。
魚寶寶?
——小狗,魚寶寶,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溫印蹲下,看了看跟前的魚寶寶,出神的時候莫名手了它的鼻子。
掉了?!
溫印忽然想起早前在侯府中堆那個雪人魚寶寶,也是,一,鼻子就掉了。
邪了門了……
的手同他的鼻子犯沖嗎?
溫印從地上拾起那個鼻子,重新安好,但搖搖晃晃中,又掉下來了。
溫印心中唏噓。
日后,不能隨便他的鼻子了……
賞梅閣中,李裕起床洗漱,“溫印呢?”
魚躍應道,“夫人用過早飯,同黎媽一道去梅苑散步消食了。”
李裕輕嗯一聲,見寶燕在案幾前收拾書冊,李裕沒多想旁的。
等塘間布好飯菜,李裕在底樓用飯的時候,又見寶燕在收拾這里的書冊。
“在收拾什麼?”李裕好奇溫聲。
寶燕笑道,“夫人今晨說,這些話本子都要扔了,奴婢趕收拾呢~”
李裕喝粥的時候被嗆到,臉也莫名紅了,心知肚明怎麼回事,也不好提起。
等用完早飯,也去了梅苑。
正好見溫印蹲在那堆雪人前,手掉了雪人的鼻子,愣了愣,手將鼻子安了回去,但很快,鼻子又掉了下來。
然后溫印就和鼻子較上了勁兒,最后鼻子還是掉了下來。
他笑了笑,上前,就在后,手環過,從地上拾起那個蘿卜鼻子,牢牢安回了魚寶寶的臉上。
沒掉了……
溫印眨了眨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悉到不用回頭就知曉是他了。
李裕也在后蹲下,“阿茵,我有事同你說。”
轉眸看他,眸間的清亮澄澈,著說不出的明人,他低頭起,而后朝手,想前起來。
溫印看了看他出的手,忽然想,那是爪子,臘初的爪子……
然后腦海中,這只手同狗爪子慢慢重疊在一,溫印淡然手,真的這麼想就容易多了。
兩人并肩踱步。
“我晨間沒看到安潤,不知道酒肆那邊的路探得怎麼樣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想約江之禮三日之后在趙記酒肆見面。”他原本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著急探得道,三日的時間有些,但他想試試。
溫印沒有看他,低聲道,“安潤昨晚都告訴我了,他今日晨間就去了,那邊應當問題不大,今日就會消息傳回來,如果可以,我讓人送信給丁勝,未必需要三日,興許還能早些。”
眼下時間最寶貴,多一日可能都會多出變數來。
李裕卻愣住:“……”
他,他以為三日已經很了,畢竟,還要想辦法怎麼讓酒肆中的人避開。
溫印看他,“我是說未必需要三日,但不一定可以,你也抱太大希了。”
萬一人家不肯賣呢?
只是剛說完,自己也怔住,為什麼要逗他?
如果讓韓渠去談,韓渠又知曉不計價錢一定會要買下這間趙記酒肆,那幾乎沒有什麼風險,為什麼要逗著李裕玩,也不知道。
但李裕果真先睜大了眼,而后又低聲道,“哦,我知道了。”
溫印心中不免輕嘆。
李裕其實大多時候都很聽話,也不多事,像只溫順的小狗,這是逗貓惹狗……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走著,溫印思緒間,沒留意大雪低了側面的臘梅枝頭,走過的時候,李裕手攔下了花枝,花枝沒刮上,也不知曉這一路李裕折開了多花枝。
但這是離院,也是最近才有了人,早前近乎廢棄,沒有人打理,這的臘梅大都是自生自滅的,所以路上會有些坑坑洼洼,不下雪的時候能看見,下雪的時候被蓋在雪下,踩過的時候嘎吱作響,但有時也會一不留神踩空了去。
溫印險些摔倒,李裕手抓住,“慢些。”
溫印點頭,留神些是沒事的。
他卻順勢牽了的手,輕聲道,“還是我牽著你……”
分明是詢問的話,但本沒有給留拒絕的時間,就已經牽著走了。
溫印:“……”
寒冬臘月,都很冷。
昨晚兩個人各自在屋中睡著,其實凍醒過好幾次,幾次都想要不要去找對方,但都因為早前的事停了下來。眼下,苑中也很冷,兩人一個披著狐貍披風,一個披著大氅,但他手牽的時候,兩人好像都不怎麼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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