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廳。
他們正式認識的地方。
“進去看看。”
周挽跟著陸西驍走進游戲廳。
或許是除夕夜的緣故,游戲廳里沒人。
“歡迎臨。”柜臺前站著一個生,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笑著,“需要辦卡嗎?”
陸西驍從前就辦過卡,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換過手機號碼。
兩人玩了會兒游戲,吐出不積分券,全部存進卡里。
周挽問:“現在這兒積分最高的獎品是什麼呀?”
“自行車。”生朝后的櫥窗抬了抬下,“那輛。”
周挽看過去。
這麼多年過去,外頭日新月異,這兒變化倒是不大。
還是和從前一樣的那一輛,陸西驍替贏來的那一輛。
“姐姐,要兌換積分嗎?”生問。
周挽偏頭看向陸西驍,讓他做決定。
“換吧。”他說,“反正下次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這個積分數可供選擇的不多。
周挽看了一圈,選了一個的茸茸的鑰匙串。
記得之前陸西驍換過一個藍的。
食指勾著鑰匙圈抬起來,眼睛彎著:“好看嗎?”
陸西驍勾:“嗯。”
生又道:“姐姐,店里有新年活,你們還能再個獎哦。”
“現在都有新年活了呀。”周挽笑起來,“以前我從來沒到過。”
旁邊掛著很大一束紅氣球。
“這里隨便一個氣球,氣球里面有紙條,寫著有沒有中獎。”生說。
周挽扯了扯陸西驍手腕:“你來。”
“你。”
周挽看他一眼:“我運氣不好。”
他笑:“說不定這次就好了呢。”
之前他們也一起過獎砸過金蛋,周挽想來運氣不好,回回“謝謝惠顧”。
不過本就沒將獎看得太重,不過是當作好玩,也沒再推,出其中一枚氣球:“這個吧。”
生幫將氣球扎破。
“砰”一聲。
一張紅紙飄落在地。
周挽彎腰撿起,翻開一看——
特等獎。
愣了愣。
從來沒有這樣的好運過。
完全猝不及防。
生也看到紙上的字,笑著說:“恭喜啊小姐姐,祝你新年快樂,好運常在,萬事勝意。”
“謝謝。”周挽攥著這張紙,依舊覺得不可思議,看向陸西驍,笑著說,“跟你在一起后運氣好像真的變好了。”
又問生,“特等獎是什麼?”
生彎腰,從后頭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黑絨盒子。
周挽愣了下,便見陸西驍手將盒子拿過來。
這樣的盒子,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
周挽心跳靜了靜,抬眼看向陸西驍。
便見他矮半跪下。
周挽視線隨之下移,看著他一點點矮下去,半跪在地上,脊背直,打卡盒子,里面躺著一枚鉆戒。
鉆石閃爍耀眼,在并不明亮的游戲廳都顯得格外明亮。
完全愣住,剛才不過兩秒,可是每一幀都被拆開來緩慢播放。
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閃過幾個片段。
破舊的廢棄車站,傾盆大雨,年孤趕來,眼眶布,一聲不吭,膝蓋一彎,直接跪在眾人面前。
子被塵土弄臟,像墜落的神坻。
還沒等陸西驍開口,周挽條件反地向前一步,拽住他手臂:“起來,你不要跪,陸西驍。”
他笑了聲,不知道周挽此刻在想什麼,開口吊兒郎當的,理所當然:“求婚不都這樣麼。”
周挽頓了頓,看向他。
男人臉上掛著散漫而輕狂的笑意,和年時一般無二。
思緒也跟著回歸。
“周挽。”
他單膝跪地,仰起頭,低聲,“你愿意嫁給我嗎?”
周挽眼眶潤:“我不是……都跟你求過婚了。”
“別的生有的你當然也得有。”陸西驍勾,“周挽,結婚嗎,跟我?”
眼淚將視線模糊。
陸西驍的模樣都虛化。
而仿佛被一道力推了回憶的漩渦——
“周挽,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
“陸西驍。”
“我知道。”
男人還如從前一樣。
意氣風發、輕狂坦。
是15歲第一眼看到他的模樣。
“好。”周挽移不開眼,嗓音帶,“我愿意。”
他彎,低頭將那枚戒指套周挽無名指指節。
那鉆石實在太過耀眼,折出閃爍明亮的,刺得他眼眶都發酸,陸西驍低頭親在指節,脊背微微彎曲,完全臣服的姿態。
“重新認識一下。”他嗓音磁沉,“我是周挽的丈夫,陸西驍。”
周挽一笑就落下淚來:“我是陸西驍的妻子,周挽。”
……
游戲廳線昏暗,男人芒奪目,一如從前,一往無前。
周挽忽然想到很早以前一件不值一提的舊事——
那是初秋的某一天。
放學后周挽去醫院拿的檢報告,出來后想起最近皮常會發,便又去對面藥店買了一罐薄荷藥膏,想著涂上后會舒服許多。
從藥店出來,正是下班高峰期。
眼前川流不息,人來人往,整個世界都仿佛在迅速向前,而別無選擇被落在后頭。
周挽手里提著藥,想將那意回去,卻無奈愈演愈烈。
周挽緩緩蹲下去,手抱著膝蓋,臉埋下去。
秋風蕭瑟,吹得渾發涼。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一道磁沉的聲音——
“喂。”
周挽抬頭,怔住。
陸西驍站在側,頭不低,視線往下,居高臨下地看著。
初秋的天他只穿了件白短袖,風將他拔利落的形勾勒出來,他模樣懶散:“沒事兒?”
周挽搖頭。
淚眼朦朧中,看到陸西驍將指間的煙咬進里,手進口袋,出一包紙巾遞給。
周挽一頓,手接過:“謝謝你。”
他沒再給任何回應,朋友們陸續從旁邊的網吧走出來,喊他名字,陸西驍彈了彈煙灰,走過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風吹起他的服,帶起年獨有的輕狂與坦。
如此耀眼,如此熾熱。
生生將周挽扯那個原本完全不屬于的世界。
可你知道嗎?
那時的我看向你,連周遭的風都靜止,只剩下你,熾熱到照亮我的瞳孔。
帶著這世間最清冽的風,吹我晦的藏之地。
……
我們都被命運拉扯著向前,或許一片坦途,或許跌跌撞撞。
有人戛然而止,有人摔得鼻青臉腫,有人走了岔路。
我們都不曾一清白。
可是變壞也沒關系,反正總會有人那樣的你。
不只你花團錦簇,也你滿淤泥。
而往后的日子,我們一起往前看,往高走吧。
我們一起去做一場不會醒來的夢。
我們一起,在地獄里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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