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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第51章 第 51 章

 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周挽在學校的表白墻上看到這樣一句話——“只可惜我沒能和你迎來熾熱的夏天。”

 看到那句話的瞬間,大概愣神了一分鐘。

 思緒像是飄到了很遠的地方,見到了一個很遙遠的人。

 而后搖了搖頭,又將那一切摒于腦后。

 畢業了。

 大學四年就這麼結束了。

 大家拍了畢業照,將學士帽高高拋過頭頂,笑容燦爛又耀眼。

 晚上,周挽和室友們一起去外面聚餐,吃火鍋。

 大家舉著啤酒杯,尖著吶喊著歡笑著。

 周挽還是會酒過敏,但比從前要好了許多,不再出疹子,只是一口下去就會滿臉通紅,不醉,只是有點過敏,過一會兒就恢復如常。

 所以這天還是喝了一點酒。

 快結束時,周挽起去付錢。

 散場后,室友們便抓著問怎麼又把錢結了。

 周挽笑了笑:“昨天發實習工資了,應該我來買的。”

 “這是兩碼事兒。”室長說,“快點,把收款碼發群里,我們跟你A一下。”

 “真的不用,以后可能就不能再這樣經常聚啦,這些年你們都幫了我特別多,我早就該請你們吃飯了。”周挽說。

 這話一出,其中一個室友便“哇——”一聲哭出來。

 抱住周挽的腰,埋在前,“我好舍不得啊挽挽。”

 當年離開平川市后,周挽把卡里剩下的所有錢都還給了陸西驍,沒錢上學,打了一年工,然后才又找學校讀了一年高三,考上了大學。

 大學四年,都勤工儉學。

 室友們人都很好,知道家庭況后就明里暗里幫,宿舍電費,常常是三人平攤,不找周挽要,去食堂也常常給帶回來一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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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挽抱著室友,笑著說:“沒事啦,我們都還在B市,有空就能見面的。”

 夏夜,空氣里都是燥熱的,樹上蟬鳴不絕。

 四個年輕生走在大學校園的路上,哭哭笑笑,談天說地。

 快走到宿舍樓下,室長突然撞了撞周挽,朝前邊抬了抬下

 周挽向前看去,看到宿舍樓下站著的姜彥。

 “他可真是堅持不懈。”

 室長聳了聳肩,們都認識姜彥,不只是因為周挽的關系,更是因為姜彥是學校風云人,如今讀研一,卻已經拿到不獎項,發過不論文。

 “挽挽,我打賭,他今天肯定是來找你告白的。”

 周挽搖了搖頭:“別說。”

 室友跟揮揮手,很快就跑上樓。

 姜彥側頭看過來,走上前:“周挽。”

 “嗯。”

 “有空嗎,我們去走走。”

 周挽停頓了下:“嗯。”

 宿舍旁邊就有個小場,這個點還有不人正在跑步運,他們走在場外圈。

 周挽中間打工掙錢耗了一年,才大四畢業,真論起來,都得姜彥一聲學長。

 自從那年的事后,周挽就沒再和姜彥聯系過,他來找,周挽也從來沒回復過。后來手機被,換了號碼,微信登不上去,換了新的號碼。

 直到來了大學才重新見到姜彥。

 兩人聯系不多,只姜彥偶爾會來找

 “周挽。”姜彥說,“你還在記恨當年我對你做的事嗎?”

 周挽眨了下眼,搖頭:“沒有。”

 “那……”

 打斷,聲音卻很:“我沒有記恨你對我做的,但我不能替他原諒你,他那麼驕傲,卻因為那樣的事跪下,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

 這個“他”,姜彥當然知道是誰。

 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陸西驍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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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件事后,陸終岳遷怒于他,跟姜文盛大吵一架,從此以后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你還喜歡他?”姜彥問。

 周挽稍頓,沉默片刻后,笑了一下,輕聲道:“他對我而言,不是簡單的喜歡不喜歡就能定義的。”

 姜彥沒說話。

 周挽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你知道嗎,后來有很多人問過我當年自己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可我現在回想起來,浮現在腦海中的不是那些痛苦又漫長的經歷,而是他的模樣,堅韌、強大、沖撞、孤勇。”

 “姜彥,這些年,我就是靠著他走到今天的。”

 他們在場上走了一圈,回到原點。

 周挽停下腳步,轉頭看姜彥,聲線很溫,卻又極為決絕堅定:“姜彥,你以后別來找我了,我不記恨你,卻也不可能原諒你。”

 ……

 回到宿舍,周挽收拾好行李。

 第二天,大家便各自離開,將宿舍鑰匙都還給宿管阿姨。

 大學四年,到這一刻,就結束了。

 周挽當年高考正好上經期,肚子疼,雖不算是失誤,但那分數不能夠隨便選專業,最后選擇了傳新聞方向。

 拿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工作,從大四學期初就開始實習,順利留下,如今拿到了畢業證,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轉正了。

 租了公司附近的單公寓,請了一天假收拾屋子。

 獨自一人扛著行李上樓,掃地拖地,窗撣灰,等全部打掃完天都已經暗了,周挽將一件件的服放進柜,而后打開一個打包紙箱,將其中的零碎件都拿出來,到最底下,指尖一頓。

 看到照片。

 經過歲月,照片都已經有些泛黃褪

 可年的模樣依舊那麼清晰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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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挽不敢細看,很快就拿出來,放進床頭柜最里側。

 當天晚上,做了個夢。

 夢到和陸西驍最后那一通電話。

 那通電話的最后,他們鬧得很僵。

 在說出那句話后,陸西驍許久沒說話,過了很久,他說,周挽,別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一定讓你哭著求我。

 這或許是那個張揚桀驁的年,對說過最狠的話。

 早上,被鬧鐘吵醒。

 周挽從床上坐起來,抬手抹了把眼,的。

 也沒在意,很快下床去洗臉。

 ……

 新公司嘛,這些年剛蓬發展起來,新人進去總是有干不完的活,周挽被派了不活,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

 這個行業,很多人進進出出,新人被當機使,數不清的零碎活兒,有些資歷的手頭有資源,八面玲瓏,有惜才提攜的,也有頤指氣使的。

 但好在,這樣忙碌的日子,沒功夫去想別的,日子總算是過得快一些。

 周挽上班半年后,了全公司最年輕的組長。

 到一個好上司,是個三十來歲的人,雖年輕,但平時一不茍,也總訓斥人,很多人都怕,但賞罰嚴明,惜才,提攜了周挽。

 周挽很

 可就在為組長的一周后,上司卻忽然被辭了。

 很突然,誰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向來不茍言笑,不招恨,但也不被喜歡,收拾工位的那天,只有周挽幫一起收拾。

 周挽抱著紙箱送到電梯。

 上司制止:“就到這吧,你快回去吧。”

 “李姐,東西這麼多,我幫你一起拿下去。”

 上司笑了笑,說:“你還是太年輕。”

 周挽一頓。

 “我被辭退是因為惹了大老板不高興,你現在跟我撇清關系還來不及,還要送我,不怕被牽連啊。”

 如果是個莽撞些的新人,這時候或許還會講求義氣,堅持送下樓。

 但周挽沒有。

 過早就開始接這些人世故,知道李姐說的是對的,明白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李姐知道周挽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拍了拍肩膀,從懷里拿過紙箱,說:“好好干,周挽。”

 “嗯。”

 有些艱難地應聲,為自己此刻的選擇愧疚不齒,“對不起,李姐。”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換作是我也會跟你做一樣的選擇。”

 電梯門合上之際,看著周挽輕聲說,“周挽,不管怎麼樣,我希你能做自己,以后的路或許不容易,你要勇敢且堅定。”

 ……

 最后半句話,周挽在當天下午就明白了意思。

 李姐走后,部門部長位置空缺,大老板提了的位置,讓接任,24歲就當上部長,不怪公司里有閑話。

 們說,跟大老板有不正當關系,是跟大老板吹了枕邊風,才辭退了前部長,自己坐上這個位置。

 24歲的周挽,溫潤又安靜,長得順,沒有脾氣。

 是承這些謠言的最好人選。

 而李姐最后給說的那前半句話,周挽是在一個月后才知道什麼意思的——

 周挽,不管怎麼樣,我希你能做自己。

 周五晚上,有個新項目應酬,老板讓陪著一起去。

 這也是正常事,為部長,總是逃不掉這些應酬的,周挽提前吃了兩顆過敏藥,一起去了最繁華的一家會所。

 這些年,學得圓了些,會用些漂亮話逃過酒還不拂人面子。

 可多總得喝點。

 即便吃過過敏藥,周挽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回酒沒上臉,表面看來沒有毫的異樣,只有周挽知道,的心率在不斷攀升,有些心驚。

 借口去衛生間,到廁所催吐,將剛才的酒全部吐了出來。

 心率這才重新降下去。

 如此反復,嗓子眼都火辣辣的疼。

 到后來,周挽不敢再催吐。

 好在,終于結束了。

 老板送走客戶,而后轉扶上周挽的手臂:“晚了,小周,要不你坐我車回去?”

 “不用了黃總。”周挽不回手,“怎麼好麻煩您,我朋友正好在附近,一會兒會順路來接我。”

 “我記得你是住公司旁邊吧,那也順路,走吧。”他摟上周挽的腰,指腹在腰間輕輕蹭了下。

 因為他的作,周挽渾不適,汗倒立。

 忽然意識到李姐的話是什麼意思,而又是因為什麼才惹怒了老板被辭退。

 “小周,你是我們公司里最年輕有為的一個。”黃總說,“以后肯定也是要不斷往上升的,所以說,選擇很重要,做出正確的選擇就能事半功倍。”

 周挽被他攬著往外走,聽著他意有所指的話。

 因為喝酒,心率不斷往上攀升,心慌頭暈。

 自己鎮定下來想辦法。

 好在,剛走到外面,迎面走來一個男人著“黃總”,看來是認識的,周挽趁機遠離他幾步遠,站到一旁。

 “黃總。”周挽禮貌頷首,波瀾不驚,“那我先回去了。”

 又來了旁人,黃總也不好再明正大的,只好點點頭同意,又關心地囑咐路上小心,到家后給他發條信息。

 旁邊那人看向的眼神果然變得不一般。

 年輕漂亮的人在職場中,總是會被戴著各種有眼鏡審視輕看。

 周挽覺得惡心極了,想吐,敷衍地點了頭,轉快步離開。

 到后來,從快步變跑著,一直跑到外頭的馬路邊,冷風一吹,把口那團惡心終于吹散了些。

 最后那幾杯酒還沒吐出來,周挽覺得渾不舒坦,渾熱,心率也在不斷飆升,腦袋暈得迷迷糊糊。

 想吹會兒風,再進去找衛生間把酒吐了。

 深夜的B市,燈紅酒綠,喧囂熱鬧,川流不息的車和人,熱鬧又孤單。

 周挽獨自一個人靠在路邊的欄桿上,穿了件米的連,到小,底下是一雙單鞋,腳背窄瘦,青筋現,在這樣的城市中,看上去單薄又有種別樣的吸引力,像是一方凈土。

 但這會兒周挽沒法注意周遭落在上的視線,眉頭鎖,半闔著眼,只希這夜風能再大些,好將上的酒氣都吹散。

 過了好一會兒,都站麻了。

 周挽輕輕跺了跺腳,想走了,與此同時,忽然聽到不遠傳來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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