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之后, 大房那邊變得異常的安靜,魯大郎依然早出晚歸忙忙碌碌,韋氏卻忽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老老實實在家中照顧著大丫和順哥兒, 洗做飯。
大丫喜歡二房,韋氏也不攔了,任由這丫頭每天都去找瞻哥兒玩, 有魯老太太在二房這邊照看著, 還給省了不的事。
今年年頭好,秋收的時候, 魯越照看的那幾畝地都迎來了收。秋收時, 魯恒就跟著二哥一起下地,耕地現在一分為二, 還在種地的農民們依然每天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種桑養蠶的人家卻是省了事得了不清閑。
有人在地里著旱煙笑:“我早說了這吃飯要跟著朝廷走, 人不能一不變,年初讓你們改耕種桑你們不干,現在后悔了吧?!”
有農民汗回道:“有啥后悔的,錢是錢糧是糧,我不求那麼多錢,這糧食放在我糧谷里我就是最放心的!去去去, 別擋道,你發你的財, 和我們沒關系!!”
那旱煙的人還當他們是,笑的更開心了:“蠢貨, 這麼多糧你能吃的完?還不是要等朝廷來收, 這收糧食的錢還能比的上蠶貴?你看看人家魯家大郎, 還是有先見之明啊,賺的是盆滿缽滿,我看他明年還能再翻個一倍!怪我自己沒遠見啊……”
“那你就去找你的遠見,養你的蠶,讓開!你擋著我割麥子了!”
地里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能聽到,魯越只是充耳不聞,魯恒跟在二哥邊,聽見了也當沒聽見,兩兄弟揮汗如雨,一心只想把這秋收的活早點兒干完。
天氣雖一日日的涼了起來,卻也耐不住這揮汗如雨的勞作,午后,魯恒那子骨已經快不行了,他看眼自己二哥,賁張的胳膊仍然力氣十足的揮著鐮刀,滾滾汗珠滴落在褂子上他也無于衷,都不知道一下。
“二哥……歇歇吧……”
魯恒著實是佩服自己的二哥,三個兄弟里,論勤勞,沒人比得上魯越,至于他自己,只是生的時機好才落了個讀書的機會罷了。
魯越終于停了下來,接過了魯恒手中的汗巾了,兄弟里尋了個涼坐下,準備休息休息。
“二哥,我真佩服你。”魯恒有氣無力的說。
魯越也有些,但朝自己弟弟笑了笑:“你沒必要這麼趕,累了就歇著。”
“那不行。”魯恒擺擺手:“不能你干活我懶。”
“沒啥,我習慣了。”魯恒一邊汗,眼神卻一邊習慣的朝田壟盡頭看去,快晌午了,田埂盡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影,魯越卻知道那不是他的芮娘,他淡淡開口:“弟妹來了。”
魯恒立刻回頭,果然看到了柳芽。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魯恒明白了他二哥的心思。
“二嫂現在子不方便不能來送飯,二哥這麼趕,是想回去早點見二嫂吧。”
魯越笑了笑,沒否認。
說話的功夫,柳芽就到跟前了,魯恒趕忙起去接,“累不累重不重?”
柳芽搖搖頭有些輕:“不累。二哥,過來吃飯吧,二嫂專門囑咐我的,里面有你吃的。”
魯越也走了過來,點了點頭接過:“辛苦弟妹。”
他拿了飯盒就走遠了些,三弟和弟妹想必有話要說,他獨自走到了那個悉的小樹墩子邊上,打開了食盒。
一大碗的紅米飯,鋪著一片片梅菜扣,扣而不膩,梅菜干清爽下飯,芮娘夏天腌的酸黃瓜條碼在一邊,上兩口,飯里還窩著一個溏心蛋,筷子破,金黃的蛋流了出來,裹著米飯和爽脆的酸黃瓜咽嚨,平了囂著的腸胃。
魯越滿足的吃完,視線不遠眺。
今年的收不錯,糧食可以一分不賣,全都供到飯館,養豬場和豬鋪還有鐵鋪,這些家產足夠進項三百貫……魯越心中輾轉幾個來回,就把今年的收支算的差不多了,想到媳婦兒和兒子,還有即將出世的兩個崽崽,他渾的疲憊又頓時褪去,那使不完的勁兒又回來了,小樹林邊上有汪泉眼,魯越走過去洗了把臉,重新回到了田地里。
晚上回家,芮娘心疼的要命。
“趕歇了吧,還嗎?”
魯越洗漱完之后就上了炕把人摟到懷里,“不累。”他手了芮娘的肚子,“又大些了。”
芮娘嗔他:“胡說……你每天都這麼說,那要是每天都這麼長,那就嚇死個人了。”
魯越只是笑,他說不累,但面卻帶著濃濃的疲憊,芮娘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道:“我都聽三弟說了,你這麼拼干啥?實在不行,請兩個人就是了。”
魯越拇指挲著的肩膀:“年底了,家家戶戶都忙,不好請人。再說鐵鋪和養豬場已經沒啥讓我心的了,就家里這些地,我抓點,下個月就能安心在家陪你。”
芮娘抬起頭看他:“你這麼趕,是為了在家陪我?”
魯越嗯了一聲,語氣鄭重。
“你月份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不放心,今年過年你什麼都別心了,安心養著,家里有我。”
從三月到十月,芮娘已經懷胎七個月了,周大夫早早就提醒過,雙胎很難足月,從八個月開始就要萬事小心……芮娘忽然明白魯越這陣子越來越沉默的原因,猶豫了一下,開口問:“二郎是擔心我?”
魯越沒說話。
夫妻同心,現在有著深厚的默契,許多話他不說,芮娘就明白了。出手尋了男人的大掌握住,因為繁忙,魯越的掌心有不繭子,芮娘溫的挲著。
“周大夫都說了呀,我好,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你別過分擔心了呀。”
應該……
魯越眸暗了暗,是啊,沒有人能夠給他保證,即便是保證了,魯越也不信,除非是真的到了平安生產的那一天。
害怕影響芮娘的緒,魯越沒再說了,而是吻了吻的額頭,選擇將這份擔心獨自咽下,“睡吧……明早我去給你買桂花糖,后山的桂花樹都開了,還有桂花糕。”
芮娘角翹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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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的日子就是這麼的磨人,好在的確如魯越所想,今年的收幾乎是去年的兩倍,魯老太太看著這麼多的稻谷,樂得都合不攏了。
“老婆子我就說咱們家今年運道好,你看著這一車車的糧食!看著我心里頭都!”
總算是到了冬日里,秋收的活快干完了,芮娘也快臨盆了,魯越忙完了所有事,守在家里不出去了。
說來也真是奇了,這冬日里剛剛忙完,就下了一場大雪。瑞雪兆年,所有的農家漢都別提多開心了,難不明年繼續是個收年?那可真的是老天保佑。
昨個晚上又是一場大雪,院子里,柳芽早早的就將臘臘腸做好了,搭了棚子用柏葉熏了好幾日,掛在房梁下。魯越把門前的雪掃干凈后就去煮了一碗紅糖蛋,用芝麻、黑豆、花生、紅豆和紅糖燉的荷包蛋,大冬天的早上芮娘最吃。
他剛煮好,家里那兩個貪吃的小東西也跟過來了。墩墩都快一歲了,長了一直油水亮的小狼狗,狗是狗,就是這個狼……
芮娘前天還開玩笑道,墩墩整日都跟在元寶后面,哼哧哼哧的,一點兒沒狼狗的威風,倒是元寶兇的,家里的一貓一狗好像投胎錯了似的。
魯越也沒個辯駁的理由,因為的確如此……廚房的門檻有些高,元寶一個矯健的姿就越了過來,倒是墩墩慢吞吞的,還被元寶拍了一掌,這才嗷的一聲跟進來了。
“……”
魯越知道這兩小家伙是來找吃的,便把提前蒸好的蛋羹放在了盆里,墩墩心滿意足的開吃了,誰知道元寶就圍著魯越繞圈子,一雙眼的就看著他手里的碗,個不停。
“這個不是給你的。”魯越面無表。
“嚶!嗷!”元寶起來也不像個貓子,和狗子差不多,不依不饒的,出爪子在魯越上不停的。
“不行。”
魯越堅決不給,那爪子就磨得更起勁了。
魯越沒了法子,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來,倒了一點點紅糖水在元寶的盆子里,當然也沒忘記墩墩,有了甜滋味,元寶才嗷嗚一聲,趴在盆里開吃。
魯越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著紅糖蛋進去了。
芮娘還在睡著,冬日里炕頭燒的足,可孕婦怕熱,芮娘經常睡著睡著就出一只腳出來,魯越角翹起,輕輕在那雪白足底撓了撓,芮娘輕哼一聲,就睜開了眼。
“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一會兒要去轉一轉。”
月份越大,還不能老躺著,魯越早就做足了準備,周大夫說孕期的適當活有助于胎兒擺正和生產,魯越謹記在心。
芮娘掀開被子準備穿,魯越走過來給幫忙,芮娘剛穿好裳,作忽然就是一頓。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后天就要過年了,夫妻兩對視一眼,魯越心中頓時一,下意識的,魯越就朝院外喊了聲“娘!”
芮娘羊水破了。
好在一切都準備的很快,又是早上不是晚上,魯老太太迅速穿好了裳起來。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我這小孫子是個心的,這大早上的,吉兆啊!”
產婆是幾天前就搬過來的,大過年的,可想而知魯越花了多錢才請得人家,那產婆接生過雙胎有經驗,本來還在犯愁芮娘遲遲不發要拖到年后,誰知現在就發了,看來這兩小東西是個機靈的,趕著出來過年呢。
魯越被趕了出來,這回不比上回,一共請了兩個產婆,周大夫和一個郎中也趕了過來,產房里擁的要命,哪里還有一個大男人的落腳之,魯越就是想待也沒了地方,在里面絆手絆腳的,沒一會兒就被產婆給轟出來了。
男人的手的死,站在門口也不挪地方,又不敢擋了產婆和大夫的路,就站在窗邊,一個勁兒的朝屋里看。
魯老太太也在屋外等,三郎和柳芽得了信也趕了過來,全家人沒有一個不揪心的,魯老太太站了一會兒,道:“行了,也別站著了,先忙自己的事吧,這人生產又不是個把時辰的事,尤其還是兩個,安心等著吧。”
魯老太太越這麼說,魯越額頭的青筋就不停的跳,三郎和柳芽還能聽進去,偏他和個木樁子似的站在窗邊一不,不僅是他,瞻哥兒今天也和心有靈犀似的,大早上起來就要找娘,被他爹一把抱起來,一起在窗子邊站著。
魯老太太知道自己也勸不他,索一句話都不說,去了廚房燒水燉湯,這要是生的快,生出來就要用不熱水。
芮娘有了經驗,前半頭倒是很順利,產婆怎麼說就怎麼做,那產婆見了頭就笑了:“胎位正,這第一個怕是快!”
芮娘聽著心里也高興,便是卯足了勁兒去用力,另一個產婆就在一邊喂吃東西,暖暖的紅糖水剛口,芮娘就知道是二郎替燉的了,心里暖暖的,力氣就更足了。
盡量不去,除非是疼的沒法忍。每到這時候魯越手背上的青筋就會多上一,瞻哥兒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后來聽到娘的痛喊聲才猛地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
“娘——”
“娘——”
小娃啥也不懂,就要哭著進去找娘,魯越又何嘗不想進去,他抱了兒子,角抿。
芮娘聽見瞻哥兒的聲音,眼淚也唰的一下止不住了。
魯老太太這會兒從廚房沖了出來:“乖孫子哦……來抱……”
雖然也心疼兒媳婦,但是這麼著不是回事,魯老太太走到魯越邊低聲音道:“瞻哥兒給我,你讓你媳婦聽見瞻哥兒聲音,你以為不心疼,你自己站多久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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