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事兒……就這麼說定了?”魯家院子里,魯越正在穿裳束腰帶,魯大郎送他到門口。
“定了大哥,你回來和三弟商量一下就行。”魯越急著要出門,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今天要殺年豬,他必須要早點趕到。
大郎臉上有些愧疚之意:“好,那你路上慢些。”
今早兩兄弟把搬院子的事定了,魯越并沒想搬的想法,見大哥喜歡三弟的院子,便讓大哥和三弟自己商量。但他的院子的確也有些舊了,既然是新房,魯越打算開了年把院子重新修繕一番,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韋氏很高興,能搬到更大更寬敞的院子,出點錢給二弟修繕院子還是樂意的,老太太見他們自己商量好,也沒有說什麼。
魯越急著往屠戶家趕,路上遇到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郭超。
郭超家是賣牛的,今天也要去宰牛,遇見魯越,郭超很是高興。
“去給老孫家幫忙?”
魯越嗯了一聲,這一片最大的屠戶姓孫,也是上回魯越買豬的那一家,孫家人世世代代都是屠戶,偏偏到了這一代,兒子不爭氣,混跡在賭場,上頭還有個離不開藥罐子的老母親,這老孫頭一把年紀了還要宰殺年豬,魯越看不過去,便經常去幫忙,也照顧他生意。
郭超了解這里面的況,笑道:“我看那老孫頭是把你當兒子看,說不定等他走了,那豬鋪子都要給你!”
魯越搖頭:“我不要,也忙不過來。”
郭超:“給他那兒子遲早也要被賭完的,你看不如我開了春去盤下來算了?牛和豬一包攬,我明年也能蓋房子娶媳婦兒了!”
魯越笑:“這麼貪心,不累?”
“累?能娶上媳婦累死也愿意,誒對了,越哥,聽說你又要親了?這次靠譜嗎?”
魯越嗯了一聲,腦海中浮現出芮娘的影,角不自覺的揚了揚。郭超一看,酸溜溜的嘖了兩聲:“那兄弟提前道喜了。”
“到時候來喝酒。”
“那必須的!”
和郭超分別后,魯越很快就到了老孫家。其實郭超剛才的想法他不是沒有,但魯氏鐵鋪現在離不開他,今年又鬧了豬瘟,現在接手豬鋪子價格雖然低也冒著風險,魯越還沒想好。
“來了?”老孫頭見到魯越比誰都高興,“后院子里都齊活了,前頭也來了些客人,就等你了,我這把老骨頭,殺了一頭就干不了。”
“放著我來,您去歇著。”
魯越系好了腰帶,整個人顯得利索能干,院子里有幾個伙計正在將柵欄里的豬牽出來,那豬的厲害,兩三個伙計都有些費力。
“越哥!”
見到魯越,他們神一松。
魯越也不廢話,拿起岸上的殺豬刀就走了過去,兩個伙計使了老大的勁兒將豬固定住,那是一頭強壯的公豬,殺豬的人下手必須夠快。
魯越一刀見,隨著一聲凄厲的慘,那上一瞬還在拼命掙扎的豬瞬間就沒了靜,刀進去后還要轉一下,這是魯越的小技巧,放放的更快,豬也才能死的更,以防還能蹦跶的后猛地應激踢人,之前就有伙計被踢過,傷的不輕。
“越哥厲害!”
眼看那豬瞬間死,這些伙計才松了一大口氣,用繩子將豬掛起來,完事后大家都渾了。
這才是第一步,后面剖豬分的活魯越更是得心應手,要是有人要五斤,割下來的絕不會是五斤一兩。
很快,老孫家豬鋪門前就排起了長隊。
田氏和王氏到的時候,都只能趕上末尾了。
王氏:“讓你快你不快點兒,這得等老久了。”
田氏:“咋就他們家隊伍長?其他家呢?”
王氏:“你外甥婿能干呀,他殺豬快割也快,還不坑蒙拐騙,你說要后就是后,排骨那絕對就是排骨的。”
田氏笑:“那倒是,上次我們家老杜去別家買,要后那人還非要摻了五花,說什麼不夠了。”
“就是。”
很快,隊伍就排到了兩人。
魯越抬頭看到田氏,愣了愣。
兩家親事已經定了,田氏笑瞇瞇的,魯越也朝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老孫頭一直在旁邊站著,笑著問:“認識啊?”
魯越嗯了一聲,王氏笑著介紹:“這可是魯越未來媳婦兒的舅母,算不算認識?你可得給我們便宜點兒啊。”
老孫頭一聽:“喲,你小子要親了?!這還瞞著我呢!”
魯越:“沒,準備今天給您說的。”
“那是好事好事,還便宜啥啊,來來來,這送你們的!”
那老孫頭出手也是夠大方的,直接親自從半扇豬上割了整整二十斤遞給了田氏和王氏,還將一些豬腳、豬腸的下水裝了整整一袋。
“別嫌棄,回去用香料做,香著哩!”
田氏們哪里會嫌棄,高興還來不及,歡天喜地的接過,“不給錢哪能行,算便宜點得了。”
老孫頭堅持不收:“魯越算我半個兒子,這點兒不算啥,收下收下!”
田氏心里是真暢快,看了眼魯越,魯越也道:“拿著吧,沒事。”
魯越點了頭,那田氏也就不客氣了。
“行!那我就收下了,改天來家里吃飯!”
魯越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又給田氏割了三斤排骨,說是自己買的,就當送給芮娘。
這下,田氏怎麼看魯越怎麼滿意。
兩人走出人群,王氏也很開心:“今天算是沾了你的了!”
田氏:“那是芮娘的,我真沒想到,我家芮娘的福氣這麼好,那往后啊,魯越肯定不會虧待。”
“何止啊,那也不會虧待你的,有啥好事,記得上我啊。”
“那必須啊,說來這事,也多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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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興高采烈的回了甜水村,杜功章見田氏提回來這麼多嚇了一大跳。田氏知道他的脾氣,只說是遇到魯越便宜了些,沒說沒花錢的事。
杜功章看著那幾十斤,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讀書人也要吃飯的,這年年過年,村長分的還不夠打牙祭的。
他心里有愧。
芮娘在準備午飯,見到這麼多也有些驚訝,田氏朝眨眨眼:“這還是一部分,過兩天還有。”
芮娘瞪大了眼:“還有?”
田氏笑了笑,的錢還沒花,可不是還能買嗎,等牛羊上市了,也要去割幾斤,每年過年家里吃都吃不夠,今年可不一樣了。
這些豬,芮娘大分了分,排骨是要燉湯或者紅燒的,五花可以做扣,至于豬腳豬腸這些下水,那就是要當天理。
城里人大多數看不上這些下水,尤其是豬大腸。但芮娘知道怎麼做好吃,可以用法子保管到過年,大腸沒辦法,干脆就現在做出來。田氏也表示同意,先吃頓腸解解饞,過幾天就到新年了。
腸最難的就是清洗,芮娘在山上的時候和隔壁的大娘學了一招。要想腸沒有異味,就必須要舍得撕掉里面的油。大多數的人家覺得油是金貴什,不舍得扔,理出來的腸怎麼洗都有味道,芮娘不想。
撕掉油之后放高度的白酒和鹽初洗,邊洗便,去除異味和黏。抓洗結束之后還要二洗,二洗要用堿和面繼續抓洗,反復幾次之后,腸就沒了那怪味。
田氏看的嘖嘖稱奇:“我理出來的就沒這麼好。”
芮娘挽起袖子笑:“是有些麻煩的。”
“怎麼做?干煸?”
芮娘搖頭:“炒。”
炒的腸需要的料頭多,田氏幫著一塊兒理,蔥、姜全部拍碎切段放切好的腸中,提前放料頭也可以稍稍腌制一會兒,減腸的炒制時間,確保炒出來的腸不老。
接著是花椒和醬,田氏打開芮娘的醬罐子就深深吸了一口,這豆瓣醬做的是真好,都可以去賣了!
芮娘眼睛一亮,沒說出口的是自己的確有此打算,只是沒找到機會。
配菜要用大量的番椒,紅椒和青椒都需要,仔姜也是必不可,配菜料頭全部準備好,就起鍋燒油。
這回做飯,田氏在旁邊全程幫忙,當熱油和提前放好料頭的腸相遇,滋啦一聲,花椒、番椒的香味全部都被熱油激發了出來,鍋里涌出許多白煙,田氏連忙背過咳嗽了幾聲。
芮娘面不變,幾個顛勺,鍋中的白煙都起了火,炒腸多炒一會會兒口就不一樣,極為考驗廚師對火候的掌握。香辣味從鍋中升騰而起,占據了廚房的每一,這樣刺激的味道更是沖出廚房,飄到院子里,連在屋讀書的杜功章都忍不住探出頭來,更別說這旁邊的鄰里鄰居。
“這杜家今日太是打西邊出來了?啥味??!”
“肯定是啊!忒香!肯定是芮娘做的!”
杜功章坐不住了,走了出來。廚房那邊,芮娘也立刻關火,滾燙的腸上盤,每一段腸都被裹上了晶瑩的紅油,鮮、辣、爽、脆對炒腸來說缺一不可,田氏連連吸氣,慶幸自己剛才煮飯的時候沒摻雜糧,這樣下飯的一道菜,就得拌上白飯,才是!
芮娘從廚房出來時,額上也冒出些細的汗珠,先端菜上桌,便去凈手。田氏細細觀察了一下,不得不嘆一句。同樣是顛勺炒菜,這芮娘的手當真還是那麼白白,一點兒不。
這老天爺,就是偏心的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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