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被輕輕叩響,沈夷走進來,不過明顯神懨懨的,步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謝彌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扶穩,皺了皺眉:“沒傷著吧?”
他又見臉不好,勾起的下細端詳:“你怎麼了?”
沈夷心更復雜了。
忽然發現了一個細節,可能謝彌自己都沒注意到,每回摔跤或者出岔子,謝彌第一句話問的總是‘沒傷著吧?’或者‘沒事吧?’,然后第一時間檢查是否傷。
就算是家里人關懷,也難免會說一句‘怎麼不小心點?’或者‘下回看路’。
這麼一想,心里怪不舒服的。
如果是之前,絕不會有這種心里空落落的難。
可是需要和他分開,要保護家人,要理清自己的思緒,哪怕只是一段時間。
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跟我來,有樣東西要送給你。”
謝彌一挑眉,卻也難得乖順,任由牽著自己往后面走。
他半是調侃半是期待:“不會是定信吧?”
沈夷子頓了頓,悶頭沒說話,帶著謝彌走向沈宅最后的一高塔。
謝彌見狀,也漸漸斂了神,若有所思地看著。
沈夷先打發走了看守高塔的幾個護衛和下人,取鎖當著謝彌的面開了高塔,一濃郁的書墨香氣撲面而來。
謝彌環視一圈,就見高塔共有七層,每一層都擺滿書架,層疊放置著無數的書卷竹簡,有許多甚至傳承千年,當真是無價之寶,饒是以他的定力,也不由微訝然。
此時書塔一層的地面上還擺著幾口碩大箱子,沈夷上前開鎖,里面寶乍現,黃金珍玩堆的滿滿當當,金燦燦的晃人眼。
謝彌笑意收斂,輕抬眸:“你想干什麼?”
沈夷沒有直接回答,昂首看著七層書塔:“小王爺聰慧,應該知道,世家為何能世代繁榮昌盛,綿延千年?寒門縱有錢有權,但有寒門能撐過百年,可任星河流轉,江山多變,世家依舊屹立不倒。”
纖纖手指一劃,聲音終于振些許,噙著一線小驕傲:“憑的,就是這些。”
世家文化傳承不斷,所以能人輩出,而尋常寒門,湊出一套四書五經都難。
就譬如和哥,四歲開蒙,在許多寒門子弟還未看完千字文的時候,他們已經能把四書倒背如流了,寒門子弟尚不能理解論語真意的時候,他們卻由家里的長輩,那些當師名儒,手把手教著讀書習字。
隨著沈夷長大,也意識到,這是不對的——當然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謝彌瞇起眼,玩味看:“所以呢?”
沈夷有點難,垂眸:“這樣的藏書的地方,沈家一共有七個,幾乎每本書都有復刻,我會派可靠的人送往益州。”手指又點了點地上黃金珠寶:“這些,也是我早為小王爺準備的。”
這些東西,即便是帝王之尊,也難以拒絕,希能夠彌補他。
深吸了口氣,覺得底氣足了點:“不止如此,我還會派族中出眾的子弟過去,輔佐小王爺...”
謝彌直接打斷:“沈夷,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夷欠了欠:“請小王爺,盡早返回益州。”
知道謝彌遲遲不的理由,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口,必須來開。
謝彌眸凝住,面上飛快地掠過難堪惱以及不可置信等等神。
他默然片刻,又轉了轉右耳的耳釘,角勾了勾:“理由?”
沈夷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皇上快要來了,我擔心小王爺的安危。”
“編個像樣的。”謝彌譏誚地笑了下:“你以為你都知道的事,我會不知道?”
進宮見了個沈皇后,回來就轉了風,這其中必有緣故。而這個緣故,顯然不愿意說,寧可攆他走,也不愿意吐只言片語。
并不信他。
沈夷愣了下,沒想到他明知道昭德帝要來,居然還留在建康。
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說我家曾害過你家?只能放了聲音:“小王爺,你就聽我的...”眼底著懇求:“先回去吧。”
謝彌閉了閉眼:“那我換個好回答的問題。”
他俯相欺,撐臂把困在墻邊,一字一字,咬牙切齒:“主人現在,是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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