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還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

　眼前的世界像是起了濃重的霧氣，眼睛無法對焦，看出去的任何東西都是糊的。

　但能聞到很清楚的消毒水味。

　約可以聽到一點儀的聲音,并且在耳邊逐漸清晰。

　沈知還覺胃部有明顯的不適，頭特別沉，整個人從頭到尾有一種說不出的難。

　大概緩了兩分鐘，聽到邊一個極小聲且卑微和興的聲音：“知還,你醒了？”

　沈知還徐徐偏過頭。

　并沒有意外的，看到了陸晉。

　那一刻,確定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

　的腦子一片空白。

　只朦朧地記得剛才做了個夢，夢里看到顧星辭哭了，然后邊就傾注下來一道白。

　像是在催促著前往另一個世界。

　但是，最后因為心存對顧星辭的留念,還是選擇留在人間。

　所以,沒死。

　這一次，是顧星辭救了。

　沈知還無法說話，也說不出話。

　剛想開口，只覺得嚨口像刀割的一樣深疼。

　陸晉看很不舒服的樣子，不想打擾，聲音帶著低哄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跟醫生說你醒了。”

　這是沈知還第一次看到陸晉這樣的表。

　溫，而小心翼翼。

　陸晉離開后，沈知還看著窗外。

　天空還是藍的,能看到,能聞到味道，到東西。

　還有，能到心臟的跳。

　太好了,沒死。

　真的太好了。

　或許當時真的隨著那道走，喝了孟婆湯，也就一了百了了。

　但是既然選擇了留下，就會好好珍惜這個決定。

　因為這一次，是因為顧星辭選擇的留下。

　陸晉從病房出去的時候，真的會到什麼做喜極而泣。

　他第一次到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原來他居然也能到幸福。

　眼角逐漸潤起來，他用拇指把眼淚掉。

　其實陸晉自從母親去世以后，他就真的從來沒有發自心地到快樂。

　但看到沈知還恢復神志的那一刻，他真的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喜悅和幸福。

　他發誓，從今天起，他一定要徹底改掉自己的問題。

　欠沈知還的，他一定都會還干凈。

　陸晉跟醫生商量好了后續的治療問題，醫生的意思是雖然現在恢復了意識，但是整個還是比較虛弱，需要再住院觀察觀察。

　陸晉想著這樣正好，估計沈知還最近也不是特別愿意回他的住，所以決定讓呆在醫院，一個人冷靜冷靜。

　陸晉沒有陪護著，怕沈知還看到他嫌煩，影響心。

　不過畢竟有“前科”，為了的安危，陸晉還是給發配了幾個保鏢在門口守著。

　一來是保護的安危，二來是有什麼事可以及時通報。

　沈知還醒了之后，覺得自己的心態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好像面對任何事都更加的心平氣和，不太會有太多緒。

　但這種平靜，和之前的那種“無無”并不相同。

　而是真的像看穿了一切，人變得更加佛系，平靜。

　現在想到陸晉，并不會有太多的恨意或是厭惡。

　想到顧星辭，也并不會有像之前一樣的心痛和心。

　好像的心被上了一層保護。

　沒有那麼容易波了。

　沈知還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絕食，每天到了飯點還是會乖乖吃飯。

　意識到的重要，是一切的本錢。

　可能是失去過一次了，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珍惜自己的。

　陸晉每天會來看沈知還一次，給送一點水果，問一下況。

　說不上多話，因為兩個人本就無話可談。

　沈知還能到陸晉每次看到的時候言又止想說什麼，但最后都忍住了。

　估計是想道歉，也可能是想再給什麼命令。

　不過，他最后都沒說出口。

　只是讓沈知還好好休息。

　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就連邁出病房都有一群人跟著，除了每天會去花園簡單散一下步以外，其他時候都在病房躺著休息。

　病房是非常高級的vip包間，里面有個電視，沈知還可以看一些電影，倒是不會覺得無聊。

　只是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都在思考。

　未來該怎麼辦。

　雖然說心態發生了一些轉變，但是現實沒有本質的變化。

　還是逃不開陸晉的錮，還是沒有可以讓自己解的辦法。

　可能等恢復了，又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而現在要做的，就是想明白，之后該以什麼樣的心態怎麼坦然面對命運。

　沈知還偏頭，看向窗外的月。

　今天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也特別迷人。

　正看得出神，突然聽到窗邊發出輕微的敲擊聲。

　沈知還一開始還以為是樹葉吹過的聲音沒太放在心上，哪知道過了幾秒，又有一個輕微的敲擊聲。

　聽上去石子敲打玻璃的聲音。

　沈知還下床穿上拖鞋，走到窗邊往外去，卻意外發現顧星辭在樓下。

　他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抬頭剛準備扔，看到沈知還開窗，馬上把石子往旁邊一扔，朝招了招手。

　沈知還想讓顧星辭等一下，這就下樓，但想起門口那些保鏢24小時盯著，出去肯定會餡。

　看是往樓下張，有沒有別的辦法落地。

　病房雖然在二樓，但層高很高，這里跳下去沒準還要再被送回急救室。

　沈知還正不知道該怎麼辦，顧星辭指了指旁邊。

　沈知還才看到，原來顧星辭已經準備好了一架云梯。

　沒想到他這都預測到了。

　他在底下小聲對喊：“要我上來接你嗎？”

　“不用，我下來吧。”沈知還穿著的是子，行還算方便。

　沈知還小心地上云梯，顧星辭則一臉不放心地在下面扶著梯子。

　沈知還并沒什麼腳勁，下樓的時候覺自己雙發，隨時都有要掉下去的可能。

　倒不是擔心掉下去顧星辭不會接住自己，而是擔心靜太大，把那些保鏢引來了。

　沈知還咬著牙爬到最后幾格樓梯的時候，顧星辭突然對出了手。

　這個作，讓沈知還回憶起那晚在墓地，顧星辭對說地上，讓牽著他的手。

　那是他們第一次的牽手。

　沈知還并沒有猶豫太久，握上了顧星辭的手。

　他的溫度還是一如既往的灼熱。

　沈知還的腳落地之后，顧星辭依然沒有放掉的手。

　現在已經是初春了，天氣漸暖。

　沈知還上穿的是醫院的病號服，白和淺藍相間的服和子，配上素面朝天的臉。

　真的和之前那個站在紅毯上芒萬丈的沈知還判若兩人。

　顧星辭牽著到了醫院后面的小花園，在一個長椅上坐下。

　他的手上拿著個飯盒，沈知還好奇是什麼東西的。

　坐下后顧星辭打開，里面放著六個翅：“學著蘇馳給的方做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油膩的東西，我特地放了油和鹽，應該還算健康。”

　沈知還這幾天在醫院雖然有告訴自己要好好吃飯，但說實話胃口都不怎麼好，很多東西是在為了影響需要吃。

　今天看到翅，居然第一次覺到饞了。

　甚至肚子都很配合地咕咕了。

　沈知還也不講究什麼形象不形象的了，直接用手抓起來就吃。

　顧星辭默不作聲地看著。

　隔了這麼久，能再一次這麼好好看著，顧星辭覺得是這樣就滿足了。

　他就這麼看著沈知還把翅吃完，吃完后，還是下意識了手指。

　這個作，讓沈知還想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和顧星辭獨的時候。

　或許在那時候，沈知還的心里就種下了一顆種子。

　似乎在顧星辭面前，就可以做純粹的自己，沒有故意要一舉一都帶著演和裝的分。

　也似乎只有他，能讓沈知還覺到真正的舒服和放松。

　吃完后，顧星辭接過的手，用事先準備好的消毒紙巾給輕輕地把手干凈。

　完全沒有嫌棄的樣子，而是非常小心地理著手上的污漬。

　這種覺就像是媽媽在照顧孩子。

　“你真的好溫啊……”沈知還不由嘆出口。

　顧星辭手上的作頓了頓，低頭淡笑：“我只對你這麼溫。”

　把沈知還的手干后，顧星辭的視線慢慢移到臉上：“你……還好嗎？”

　沈知還很想說自己沒事，讓他不用擔心。

　但是，真的不想再逞強了。

　這一生孤苦無依，唯一想依賴撒的人，現在就在邊。

　“不好……”沈知還委屈地說，“我過得很糟糕。”

　其實顧星辭大致也猜到了。

　知道沈知還在醫院的時候，他就有不祥的預。

　沈知還不想話題太抑，故作輕松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好像是有一個你的朋友，微博聯系上了蘇全，問有沒有空來見你一面，然后蘇全告訴我了。”

　沈知還點頭，其實也猜到了。

　自己能活過來，能見到顧星辭，只可能和羅蘭有關。

　兩個人就這麼不聲地并排坐著，抬頭著月亮。

　月下，靜謐的花園里，和顧星辭在一起，連呼吸都是好的。

　果然，還是活著好。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再見到他。

　顧星辭半仰著腦袋，輕輕嘆了口氣：“我好想你啊……”

　沈知還偏頭看他，笑出聲：“我不是在這兒嗎？”

　“只是……怕你又像上次一樣不告而別，”顧星辭抿了抿看向沈知還，“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再這樣不說一聲就走了，我真的很怕……”

　顧星辭說到這里，略帶哽咽。

　后半句話，他說不出口。

　他真的很怕，怕再一次沈知還不知去向，聯系不上，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這是他這輩子過得最黑暗最痛苦的一段時間。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沈知還答應不上。

　因為怕答應了做不到，會讓他再一次失。

　不過，心里只有一個聲音，異常堅定。

　就是，這輩子，不想再和顧星辭分開了。

　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一次，想為自己活。

　不想去思考那些份地位差距、別人的眼、陸晉的存在。

　就算會給顧星辭帶去不幸，也不想再傷害他的。

　眼前的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是黑夜中唯一的。

　沈知還幾乎是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抓住了顧星辭的袖子扯了扯。

　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有點委屈，有點期待，帶著泣，無比真誠地對他說：“帶我走好不好？”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服。

　顧星辭似乎是沒想到，整個人愣在那里，眼可見的驚訝。

　沈知還還以為自己嚇到他了，回手本想說開玩笑的搪塞過去。

　哪知道手腕突然被顧星辭抓住。

　顧星辭的手從的手腕慢慢往下移，最后與十指扣。

　溫暖和堅定直抵心底。

　似乎在準備一場盛大的私奔。

　“牽好了，”顧星辭的手輕輕用力了，“別再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