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麼?
這家伙如今真是越來越孟浪了!
慕云月整張小臉漲得通紅, 都快滴,拳捶了下他肩膀,“去你的!”
衛長庚笑了笑, 挨打了也不生氣, 抬手抹去邊殘留的云片糕屑,又捉了那只小拳, 放在邊輕輕,吹氣, “別打了, 我疼些沒什麼, 若是把你打疼了,我才會真的心疼。”
“去去去, 慣會說好聽的哄人。”慕云月斜他一眼,眼里卻不見半點慍,拿團扇敲敲書案,“快來吃點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衛長庚聳了下眉尖,卻還站在原地, 一不。
“怎的了?可是哪里不是舒服了?”慕云月凝眉張起來, 轉著腦袋左瞧右瞧。
衛長庚回:“是有些不舒服……”舉起右手,了手腕道,“方才批公文批得太多, 手有些酸,可能舉不筷子了, 不如阿蕪喂我?”
慕云月:“……”
見過不要臉的, 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有力氣把拉回來做那樣的事, 卻沒力氣拿筷子?
鄙夷地斜他一眼, 慕云月也懶怠慣他的臭病,毫不留地拒絕道:“行,那就別吃了。”
說著,就低頭收拾碗筷,提起食盒要走。
衛長庚卻不放行。
慕云月往左拐,他就往左邊繞;慕云月往右走,他就搶先一步邁過去,把路給牢牢堵死了,一頭發兒都不允許飄過去。
高挑的影往慕云月面前一站,黑影罩落下來,剛好把小的子完全蓋住。若不是知道二人的關系,只怕真要以為,是哪家登徒子在調戲好人家的姑娘。
慕云月又好氣又好笑,兩手叉腰,質問道:“皇帝陛下不是手疼嗎?不好生將養著,怎的還有力氣攔我的路?”
衛長庚聳聳肩,理直氣壯道:“我手是疼的來著,可我腳不疼。”
邊說,邊換著腳高抬,展示給瞧。
倘若旁邊有個鞠球,他怕是已經踢起來了!
慕云月又氣又無奈,慨道:“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還能這麼不要臉?”
衛長庚不好意思地低頭了鼻子,雙肩聳抖著要笑:“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居然能這麼不要臉。”
慕云月聽得一愣,呆呆瞧著他。
四目相對,一個狡黠,一個呆怔,片刻就都忍不住齊齊笑出聲。
“什麼跟什麼呀!”慕云月抹著眼角,嗔地拍了下他的肩。
衛長庚抓住手腕,順勢將人往自個兒懷里一拉,兩人便抱著笑一團,眼角淚珠直閃。
笑聲傳出去老遠,驚得外間站崗的侍和暗衛一激靈,頻頻探頭往窗戶方向張,實在匪夷所思,這大半夜的,陛下究竟是在笑什麼?
小福更是驚訝,皺著眉“嘿”了又“嘿”。
自個兒來前當差都多年了,見識過這位祖宗發怒,額見識過他殺人不眨眼,還沒見他笑過。至多笑了,也至多是冷笑,且每次一笑還都是要死人的。
似這般沒有顧慮地放聲開懷而笑,還真真是頭一回。
小福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個兒在做夢,捋起袖子照小臂掐了一把,“嘶——”
疼得他直牙花子。
嘿,竟然還是真的!
小福還在外頭難以置信地自個兒的手,屋子里的人也笑完了。
慕云月累得不行,靠在衛長庚前小口小口地緩著氣,搡了搡他膛,道:“別鬧了,快吃吧,待會兒菜真就涼了。”
衛長庚許久不曾這般放肆大笑過,這會子人也沒什麼力氣,睇了眼桌上的食盒,越發收臂彎,將自己的臉埋進頸窩,像一只慵懶的大貓,一也不肯。
這是還惦記著讓喂飯呢!
慕云月白眼都快翻上天,啐道:“都多大的人了,怎的還跟孩子似的?”
可說歸說,還是將衛長庚回太師椅子上,自個兒提坐在他旁邊,拿筷子夾了一塊火,輕輕吹了吹,遞到他邊。
衛長庚得逞般翹了下角,“啊——”地一聲張開,吃完一口,便亮著眼睛期待下一口。
儼然一個嗷嗷待哺的三歲孩。
慕云月嗤之以鼻,卻也沒拒絕,繼續溫溫、不不慢地一樣一樣喂給他吃。
夜昏沉,屋里四角都燃著燈,安靜地坐在波里,一雙素手,一張秀面,瞧著分外清秀可人。
衛長庚心頭涌起一暖流,歪下腦袋,就著燈火支頭瞧。
倘若單論廚藝,自然是比不上宮里的廚,可他就是覺得好吃,比他兩輩子吃過的所有珍饈家在一塊,都要令他大快朵頤。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簡單吧?
皇宮里頭規矩重,連吃飯也有一套苛刻至極的繁文縟節。
什麼“吃菜不許過三勺”、“傳膳不勸膳”……邊上圍了一大幫子人,看似在陪他,倒更像在監視。整個屋子都寂靜仄,渾然沒有半點人氣兒。便是再好的食,于他而言,也味同嚼蠟。
不像眼下,簡單的幾樣家常小炒,淡淡的幾盞燈,他和面前的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兩人眼里都只有彼此,他就高興極了。
或許就便是生活吧?
跟尋常夫妻一樣,有家的覺。
衛長庚眸底慢慢浮起一層溫暖的笑意。
然下一刻,冷不丁聽提到秦歲首,衛長庚眸又微微一閃,轉頭整理書案上被風吹的紙張,若無其事道:“你近來和那位秦姑娘走得很近?”
“對呀。”慕云月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坦然回答,“船上沒什麼事可做,我閑著的時候就會去尋說話。”
說到這,忽然想起什麼來,轉頭瞧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可不是故意不來找你,實在是因為你忙,我沒好意思打攪。”
衛長庚愣了愣,“噗嗤”笑出聲,“我又沒有埋怨你,你張什麼?我就是……”他忽然剎住舌頭,不著痕跡地改了口,“我就是擔心你在船上沒事可做,隨便問問。”
然他這片刻的停頓,到底是慕云月覺察了去。
狐疑地在心底畫了個問號,但見他神如常,并沒有其他什麼異樣,撇撇,只當是自己多心,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
接連幾日都是好天,寶船順著大運河一路南下,倒也順風順水。
大運河并不經過金陵,一行人在揚州停留了幾日,再改道陸路去往金陵。
衛長庚和林榆雁他們還有公務在,到達金陵城的當日,他們便要直接去府衙。
慕云月同衛長庚在驛站道過別,就帶著秦歲首,轉坐小車,先行前往外祖母家。
外祖母家本姓岑,乃是金陵一帶有名的書香門第,出過好幾任閣臣肱骨。
慕云月的外祖父,就曾是先帝年間閣一代名臣。便是后來,他老人家從高位上激流勇退,帶著一家人回祖籍金陵定居,也一直在為民請命,從未停歇。
老人家駕鶴西去的那年,金陵城萬人空巷。
所有人都自發到街頭,送他最后一程,哭聲震天。一路上萬民傘都不知收了多把。
而今岑家風雖大不如前,但也是金陵一帶有名的世家,旁人提起時,亦是贊不絕口。
而慕云月對于外祖母的印象,還停留在前世,那個臥病在床,卻依舊為這個不肖外孫碎了心的慈祥老人。
病榻之上,最常念叨的也是:“阿蕪現在過得如何了?盧龍那麼冷,可別凍壞咯。”
這麼多年不曾相見,慕云月心中自是想念得,恨不能上翅膀,馬上飛去岑府,同老人家團聚。
可另一面,心中又惴惴不安。
畢竟先前因為婁知許的事,把外祖母家折騰得飛狗跳,很是難看。而重生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從金陵回京的路上。便是想去跟外祖母賠個不是,也沒這機會。
如今鬧了一大圈又繞回來,還真有些近鄉怯。
萬一外祖母還在生的氣,不肯見,那該怎麼辦?
這一擔憂,就直接擔憂到了城門口。
馬車停下,慕云月掀開車簾,便見外祖母領著一群岑家的丫鬟家丁,親自等在城門外。
八月大熱的天,整座金陵城宛如火烤,大家都恨不能鉆進屋子里不出來。
岑老太太卻是立在道邊,鶴一樣探長脖子,一不。額頭上的皺眉都汗珠填滿,也不肯回去休息。
一瞧見慕云月,那雙老眸便立時歡喜地亮起,手也跟著不停招呼:“阿喲我的寶貝阿蕪,快過來,快過來,到外祖母這兒來。這一路上都累壞了吧?外祖母給你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你吃的,快過來。”
一言一行,一舉一,都跟記憶中一般無二。
慕云月眼睫一霎,淚珠便斷弦似的,“啪嗒啪嗒”淌了下來。
當下也沒有二話,高高喚了一聲:“外祖母!”
便跳下馬車,朝岑老太太飛奔而去,擁懷中。
悉的溫暖再次填滿心懷,還伴著悉的檀香,每一樣都令慕云月無比懷念。由不得哽咽,仰頭正要好好跟岑老太太敘話。
邊上就傳來一道滴滴的嗓音:“許久不見,姐姐還是一樣生龍活虎。如此甚好,屏兒也就放心了。”
這聲音,當真是化灰,慕云月都認得!
背脊微微一僵,慕云月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去,打眼就被南錦屏滿頭的金銀玉飾,給晃得瞇起了眼。
而多日不見,南錦屏似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裝腔作勢。
一對上慕云月的視線,心里的憎恨和厭惡就將雙眼填了個滿當,恨不能在慕云月上捅兩個窟窿。
作者有話說:
星星哥是越來越不要臉啦。
至于歲歲和世子,大家放心吧,他們會he噠。
紅包,二更還是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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