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程朗又開車將兩人送到車站。

　這幾天沒有大風雪，農場上忙的，要用到卡車的地方很多，不然他就將兩人直接送回部隊了。

　“...結婚的時候，可得通知我，我等老婁這杯喜酒可是等的眼穿了。”離別時，程朗的殷殷叮囑再次小紅了臉。

　兩人都不好意思看向對方，只是死命瞪著口無遮攔的家伙。

　見狀，程朗頓時哈哈大笑，然后也不管他們越來越紅的臉，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便驅車離開。

　田宓...

　婁路回...

　都是年人，揮別了熱的蒙古漢子，兩人又若無其事上了中班車。

　車上已經坐了一多半人，他們便拎著行李去到最后面。

　汽車沒有暖氣，不止田宓跟婁路回，所有人都穿著厚實的大。

　放好行李后，兩人挨在一起，溫聲細語聊著天，后面的旅程倒也不算難熬...

　=

　836部隊。

　田雨抱著從司務長那邊勻來的一大塊新鮮羊，喜滋滋的往家里走。

　丈夫一個月的工資78塊，又因為這邊環境惡劣，組織上另外給了補，算來每個月到手差不多有小100塊。

　除了按月寄回婆家的養老費20元，還有隔三差五給婆家娘家寄些東西外，剩下的都算他們小兩口的家用。

　這邊食相對便宜，蔬菜基本自己種，所以哪怕每個月固定存起來三四十塊，家里的日子也還算寬裕。

　其實家里有凍，完全沒有必要再去買。

　只是田雨惦記著宓丫頭在家里吃不到什麼好的，也不知道瘦啥樣，便想著買一塊新鮮的。

　想到二妹能吃吃個飽，剁的作就更麻利了。

　“嫂子在家嗎？”

　剛將剁好的羊塊放進桶里清洗，順便泡泡水，田雨就聽到了悉的聲音。

　起，一邊在圍上著手，一邊快步迎了出來：“小云啊？快進來，來嫂子家還站在外面喊什麼？”

　說話間，田雨已經推開了木門。

　卻不想，門外站著的，不止是好姐妹葛云，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笑問：“這位是...？”

　葛云也不知道自家這小姑子是怎麼回事，昨天才來島上，今天就呆不住，非要出來轉一轉，還指明要來田嫂子家。

　本來是不愿的，但丈夫說田嫂子人好，在部隊里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還熱心，說不得能幫小姑子找一個好男人，讓帶著小姑子跟田嫂子悉悉。

　葛云是真心喜歡田嫂子，自然不愿意將小姑子這種人介紹給，吃過早飯，送走丈夫后，到磨蹭干活，就是不提這茬。

　不想好一頓打扮的小姑子也不用自己領路，自顧自就跑了出去。

　無法，擔心小姑子那張刀子得罪人，只得放下手里的活，抱著孩子跟了上來。

　只是來到嫂子家，因為多了個小姑子，葛云便沒有像往常那般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子。

　如今見嫂子依舊面帶熱的笑容，心中更是窘迫，總覺得給人添麻煩了，吶吶介紹道：“嫂子，這是我小姑子錢晶晶，昨天才來島上的。”

　聞言，田雨面上不聲招呼人進屋，心里卻琢磨開來了。

　前幾天丈夫好像說過，錢勝也想將妹妹介紹給婁團來著。

　所以...這會兒上門是幾個意思？

　尤其這個錢晶晶的小姑娘，哪怕臉上帶著笑，也能瞧見那眼底掩不住的打量與不以為意。

　這是...瞧不上自己？

　倒無所謂一個小姑娘的輕視，就是有些心疼葛云這個傻妹子，攤上這麼個小姑子，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再加上那個假兮兮的丈夫，唉...

　心里雖然各種想法，田雨面上卻不顯，熱的給們泡了糖水，又抓了幾把炒花生過來，才抱著胖閨坐下與兩人聊天。

　大約是勝券在握給了錢晶晶底氣，全程沒怎麼說話，只是端著糖水，斯斯文文的抿著。

　哥哥說的不錯，田家這位嫂子長相的確不如自己，材就更別提了，比自家蠢胖的嫂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想象，那個與很像的妹子，定然也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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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6部隊在一座島嶼上。

　除了一條通行的主路，其余三面環水。

　每天部隊后勤部，都會出來附近的農場上采買資。

　田宓他們坐的是早晨8:30的班車。

　走走停停，晃晃悠悠，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3點了。

　比預計的要晚上一個半小時，因為半途下起了雪。

　好在雪是下半程下的，不然等積雪堆積起來，車子打開不了，就只得蹲在車上熬，或者尋地方過夜。

　下車前，兩人就著婁路回一直藏在懷中，用溫捂著的軍用水壺里的水，隨便對付了幾口饅頭，又嚼了幾口干，填了五臟廟。

　這會兒倒是不，頂著風雪一腳深一腳淺，踩著咯吱咯吱的音律，向著采購車停靠的位置挪。

　大雪才下一個多小時，目所及之就都變了個，地上的雪甚至沒過了腳背，白茫茫的很是夢幻。

　田宓懷疑，起碼有零下三十度了，但心不差，饒是北風呼呼，雪花砸人，也還有閑逸致到打量。

　畢竟是將來要生活的地方。

　許是有部隊臨近的原因，發現這小鎮，瞧著倒是比路上遇到的大多房屋要整齊很多。

　遠遠的，甚至還瞧見了一棟2層樓房。

　婁路回說，那是部隊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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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購車停靠的位置有一小亭子，勉強能遮掩風雪。

　兩人走進后，田宓跺了跺腳上沾染的雪花，心慨。

　怪不得大姐八年沒回家，實在是太艱難了。

　一個人輕裝上陣都有些扛不住，更何況大姐還有孩子。

　“腳冷？”

　“不冷！”下車的時候，許是坐久了，腳的確凍麻了，但艱難行走了幾百米后，已經緩了過來。

　再一個，腳上穿的靴子厚實防水，是男人特地帶給的，包括上的軍大。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婁路回準備充分，就自己那雙老棉鞋，還真不一定能抗住。

　唔...對象這麼，得加分。

　這般想著，被自己逗樂，仰頭沖著人彎了彎眉眼。

　婁路回扯了手套，抬手將孩長翹如小扇子般的，睫上的雪花掉。

　也跟著勾起，小姑娘似乎有魔力，瞧著就心好。

　田宓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沒話找話：“采購車什麼時候來呀？”

　也是巧了，話音剛落下，就有發機的嗡嗡聲傳了過來。

　探頭，果然在白茫茫的雪霧中，看到了綽綽的汽車向這邊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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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沒有太。

　到了傍晚的時候，天空更是黑沉沉、森森的。

　田雨忙碌了一整天，準備了好幾道菜溫著。

　眼瞧著天都快黑了，二妹他們還沒到，心里頭就有些急，撈起大裹上，又換了鞋，戴了帽子圍巾，將自己個兒裹的嚴嚴實實的，準備出門。

　臨走時，還不忘對著老大老二吼一嗓子：“媽去接二姨，你們看好妹妹，不許吃知道嗎？”

　老大陳尋已經13歲了，算是個小大人，聞言抱著妹妹一臉無語：“您快去吧。”

　嘿...臭小子還嫌煩了，田雨笑罵兩句才推門出去。

　不想才走出去幾步，就遇到了下班回家的丈夫跟周建設，熱招呼人：“建設跟老陳先進屋暖暖，我去采購部瞧瞧。”

　聞言，陳剛皺眉：“老婁跟二妹還沒到？”

　周建設瞧了瞧天：“估計是大雪，車不好開。”

　田雨也著急：“還沒到呢，我不放心，你倆先進屋，我去瞧瞧。”說著，便抬腳往外走。

　陳剛讓周建設先進屋，自己則大步跟上妻子。

　路上，田雨跟丈夫說了錢晶晶上門的事，未了還慨：“我瞧著那姑娘是個厲害的，葛云日子怕是要難了。”

　“為難你了？”以為妻子被欺負了，陳剛黑了臉，語氣有些不愉。

　錢家兄妹打什麼主意他心里門清，他不管他們怎麼算計，但是把心眼子擺到自己妻子上就是不行。

　田雨擺手：“那到沒有，為難我干啥？沒仇沒怨的，人家都沒怎麼說話。”至于被人瞧不上什麼的，不打算跟丈夫說，這點小事犯不上，畢竟錢勝跟丈夫還是戰友，兩人還得共事呢。

　得了妻子的解釋，陳剛卻依舊不滿意。

　但凡做政委的，哪個沒有幾百個心眼子，是以，就算錢家那姑娘什麼也沒說，他也能猜到來自家的用意。

　陳剛不想將那些污糟的小心思講給妻子聽，很快斂了眼底的怒意，抬起手扶在妻子的后背上，溫和道：“不喜歡就不要相，他們家就是看上老婁了，估計是聽說了二妹的事，過來打探況的。”

　“看上就看上唄，來咱們跟前使什麼勁兒？要有那能耐讓婁團喜歡，也是的本事，咱們再給小妹找一個就是，宓丫頭那麼好的姑娘，找個男人還不容易。”田雨抱怨，心底忍不住連婁路回都遷怒了幾分，小伙子長得太好也是麻煩事。

　“快快打住，這話不能說，老婁要是有旁的想法，還能專門去接人？更別提人出發前，還特地打聽二妹的鞋碼跟高，專門給帶了保暖的服鞋子，可見人家對二妹有多用心，你這話就有些沒良心了啊，小雨同志！”說到最后，陳剛還玩笑式的告誡。

　田雨方才也就是氣上了頭，這會兒聽了丈夫的話，也覺得自己不該遷怒，趕道歉兩：“唉...我的錯，我的錯，我這也是擔心二丫頭在那個錢晶晶手上吃虧，相比起來，我家田宓就是個傻乎乎的單純姑娘。”

　聞言，陳剛咧了咧，沒吱聲。

　心里卻是好笑，就憑著幾次電話中的簡單接，他就可以肯定，小姨子可不是個心眼的主。

　當然，這‘心眼’二字不是貶義詞，而是褒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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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最不住念叨。

　這不，夫妻倆還沒走到采購。

　遠遠的，就從彌漫的白茫茫中，窺見了悉的影。

　沒辦法，整個836部隊，除了周建設，也就婁路回有這麼鶴立群的高。

　田雨面上一喜，抬就往前跑，不顧丈夫里念叨的“小心倒。”，高興的邊跑邊喊：“二妹！宓丫頭！！！”

　這廂聽到聲音的田宓也是眼前一亮，立馬松開拽著男朋友袖的手，撒也往前跑。

　姐妹倆搞得跟鵲橋相會似的，很快就抱在一起，興的跳著、笑著。

　見狀，跟上來的兩個男人好笑搖頭...怎麼跟小孩子似的。

　姐妹倆好一頓稀罕，尤其田雨，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

　太想娘家人了。

　人是復雜的，小時候，因為一些原因，并不爺還有母親的待見。

　所以到了高中畢業，一心想要離開家里的，在接到去當兵的高中同學陳剛的來信，問愿不愿意跟他結婚時，只考慮了一晚上就同意了。

　那會兒的，太想逃離那個的快要不過氣的地方了。

　可如今，來到這里八年之久，的腦海中，那些曾經急于逃離的、不好的灰黑記憶已然褪，只余越來越清晰的，思念家人的。

　介紹小妹來部隊，何嘗不是的私心呢。

　私心希邊能有一個娘家的脈親人陪伴。

　哭泣從來帶著傳染，繼承了原的田宓，也被心中莫名升起的酸包圍。

　然后，淚意瞬間泉涌...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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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丫頭變了，跟小時候不怎麼像，長大了，也變漂亮了。”

　姐妹倆好一頓抱頭痛哭，又在男人們的勸說下，為彼此了眼淚，才手挽著手，喜氣洋洋的往家屬區走。

　也在這時候，田雨才看清自家二妹的容貌，小丫頭可太好看了，花朵兒似的。

　離開家的時候，宓丫頭才12歲，那兩年大環境不好，家里孩子的營養都跟不上，記憶中，二妹還是個面黃瘦的小丫頭。

　如今幾年不見，竟然出落的這般惹眼，文氣些說，那就是瓊姿花貌、賽雪，都有些不敢認了。

　田宓彎了彎眉眼：“大約是長大，也長開了，其實我的眼睛跟姐姐還是很像的。”

　可不是，田雨盯著妹妹的眼睛瞧，然后又樂呵呵起來：“姐從小就覺得你長得跟我像...對了，來娣盼娣怎麼樣？變化大不大？我走的時候，們一個才8歲，一個5歲，小弟更小，才2歲...”

　說著，還手將小妹下的圍巾往上拉了拉，里嗔道：“你呀，剛才夸你長大了，這會兒就餡了，圍巾都圍不好。”

　人的嗓音很溫和，看著自己的眼神中似淬了星，溫又喜，田宓鼻頭又是一酸，突然就放下了所有...因為投奔而豎起的莫名防備與可笑的自尊心。

　手，又抱了抱姐姐，小臉在的肩膀上蹭了蹭，直到蹭掉了眼淚，才撒：“大姐，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愿意朝著我手。

　謝謝你滿心滿眼歡喜的態度。

　更謝謝你....不斷傳送過來的溫暖。

　“傻丫頭，你是我妹妹，緣關系是斷不了的，跟姐這麼客氣做什麼，來了就當是自己的家。”田雨被二妹的話弄的怔愣了下，然后也回抱著拍了拍的后背，眼角卻笑出了好看的紋路。

　田宓想說才不是的，緣并不代表親。

　但這會兒氣氛太好了，不忍心破壞。

　還有，沒有說的是，不是心圍不好圍巾。

　其實在坐上采購車后，就拿下了圍巾，開始重新編起了頭發。

　第一次亮相。

　還是以某人對象的份。

　田宓自詡是個俗氣的姑娘，誰還不喜歡漂漂亮亮的？

　這種覺就好像...唔...就好像曾經在大學那會兒，舍友去見男朋友的朋友時，心打扮的心是一樣的。

　那一刻，老娘就得是最的崽！

　再說了，安全條件允許的況下，也是有虛榮心的好嘛。

　包裹粽子已經夠丑的了，再不捯飭捯飭臉面，可太白瞎了。

　可是這一切的小心思與小虛榮，在姐姐擔心凍著的念叨聲中，似乎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

　咳咳...那什麼...當然，路上沒瞧見幾個人，也是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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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別重逢，親人相聚。

　今天的陳家無疑是熱鬧的。

　到了姐姐家，田宓將行李放置到特地給準備的單獨房間里，來不及慨房的溫馨布置，便聽到姐姐喊開飯的高聲音。

　田宓彎了彎眉眼，快速了上厚重的軍大跟棉襖，拎著給外甥們買的禮出了房門。

　“這一好看，比那些個大紅大綠的雅靜，款式也好，適合你，姐這里攢了些布料，都給你做...”家里的條件田雨清楚，就算有布料，大頭也定然給了長卿，妹妹能看的服估計不多。

　姑娘大了，到了相看的年紀，得打扮打扮。

　聞言，田宓還來不及拒絕，就見坐在沙發上的男朋友起走過來。

　然后在所有人懵又震驚的眼神中，婁路回理所當然的接過小姑娘手中的袋子放到一旁。

　再然后，男人將朋友的小手裹進手掌心，牽著走到桌邊坐下，沉厚著嗓音道：“嫂子的票給孩子們，田宓是我的對象，我那邊攢下來的布票給用。”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