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封衡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虞姝亦然。
但后宮連帶著皇后在的九位嬪妃則是心思頗重,輾轉反側,半宿難眠。
虞貴嬪早起時,眸中有些,眼底有明顯暗青,因著有孕之故,胃口不佳,再者本就是暴躁的脾氣,夏荷給篦發時,被反手一個掌扇在了臉上。
夏荷被打蒙了,虞貴嬪轉過接過手中的篦子,指著上面的數發,眸中怒意凌然,怒斥道:“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梳掉了本宮的頭發!”
夏荷立刻噗通一聲跪地,膝蓋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骨頭與撞的聲音,夏荷疼到額頭冒細汗,“貴嬪娘娘恕罪,奴婢該死!”
虞貴嬪有氣沒撒,對著夏荷就是一頓欺凌,連帶著春桃幾人也沒逃得了。
若非早晨要去景云宮給皇后請安,虞貴嬪還會在翠碌軒鬧騰好一陣子。
虞貴嬪用了胭脂水遮住眼底暗青,一邁出屋子,守在屋外的宮人就聞到了濃郁的胭脂水味,混合著屋的香料,就顯得有些刺鼻了。
但無人敢表出來。
虞貴嬪子火辣,脾氣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會變。
這些宮人已經深知虞貴嬪的脾氣,尋常時候能省事則省事,絕不會沒事找事。
虞貴嬪一出來,就看見虞姝亭亭玉立的站在甬道上,笑盈盈對福了福子。
晨曦落在上,白皙,就像是晨間綻放在枝頭的花,艷滴。
虞貴嬪只覺得眼睛刺痛。
以前在將軍府,可以對庶妹非打即罵,甚至可以用馬鞭打。
可眼下在宮廷,打狗也要看主人,庶妹已經是皇上的人,再怎麼痛恨,還是得忍。
再者,的確需要虞姝分攤淑妃的恩寵!
虞貴嬪定了定神,深呼吸,一手捧著自己的小腹,等到再度看向虞姝時,又換了另外一種神——
高傲、狂妄、輕蔑。
仿佛是想告訴虞姝,虞姝之所以得到寵,都是這個嫡姐恩賜。
虞貴嬪倒也保持了幾理智,到了這個節骨眼下了,也該認了。只默默在心里安自己:區區一個玩罷了,皇上必然也只是將視作玩!
出生高貴,后宮最不缺的就是貌子,等到下一選秀開始,又會有諸多紅宮,故此,容并不是最重要的。家世與出生才是!
是以,虞貴嬪總算是說服了自己。
由兩名宮婢攙扶著,緩緩走上前,姿態傲慢,“妹妹,且隨本宮去給皇后請安吧。你從未學過宮里的規矩,衛姨娘又是個鄉野之婦,上不了臺面,你一會就跟著本宮多學學,莫要給本宮丟臉。”
瞧瞧,多麼目中無人的語氣!
虞姝表面看不出任何緒波瀾,乖順應下了,“姐姐說得是,嬪妾都聽姐姐的。”
喊“姐姐”,而非是“二姐”。
從這一日起,們都是后宮的嬪妃,至于姐妹……本來就從未存在過。
虞貴嬪冷哼了一,有孕在,璟帝賜了轎輦,虞姝是人位份,尚且沒有資格在宮廷乘坐轎輦,跟在虞貴嬪的轎輦后面,步子不疾不徐,穩穩當當往前走,同時也是腰桿直,眼中仿佛有。
那麼堅毅、果決。
*
景元宮這邊,淑妃與陸嬪八人都到齊了。
后宮嬪妃人數不多,以至于這兩年來,表面上看似只有淑妃與虞貴嬪二人斗來斗去,后宮又多出一個人,其他嬪妃可不都想見上一見嗎。
現下,景元宮殿在座的幾位,都已經知道了虞姝此人。
是虞貴嬪的庶妹,昨日還在書房待了一整天,到底是生得多,才讓皇上那般失控?
淑妃幾人今日故意來早了一些。
而虞貴嬪仗著自己有孕在,姍姍來遲。
所以,當虞貴嬪帶著虞姝過來時,后宮諸人都已到齊。
皇后自始至終都不曾出半分不悅之,笑容溫雅至極,無時無刻都在彰顯大度仁慈,“瞧瞧,人不是來了嘛,你們這麼急著想見到新宮的妹妹,可也得把賀禮準備好呀。”
皇后打趣道。
張貴妃、陸嬪、蕭才人、柳才人、六寶林、周六人笑了笑,仿佛當真是急切的想見到新姐妹。
淑妃卻是連裝都不想裝,慵懶的倚靠著圈椅,九鬟仙髻上著的碩大五金錢玉步搖,雍容華貴,端得是京都城第一人的絕妙風采。
然而,就在虞姝邁殿的剎那間,淑妃的臉驟變,變得沉沉,明顯不悅了。
虞貴嬪福行禮。
虞姝學著的樣子,也朝著皇后行禮,然后就是向張貴妃、淑妃、陸嬪行禮。
皇后笑著說,“貴嬪妹妹眼下子金貴,又都是自家姐妹,無需這般多禮,本宮不在意這些虛禮。”
虞貴嬪接話,“皇后娘娘說笑了,娘娘是后宮之主,嬪妾哪能廢了禮數。”
虞姝暗暗納罕,皇后上雖如此說,但還是等虞貴嬪行禮之后才說了這話,無非只是隨口說些好聽的話。
這宮里,哪有簡單的子。
虞姝沒有見過宮中妃嬪,但按著諸位嬪妃的座位,以及穿著打扮來辨別品階。
幸而,如今后宮嬪妃人數不多,不然可記不住。
如今,在品階之上的幾位嬪妃分別是,皇后娘娘、張貴嬪、淑妃、虞貴嬪,以及陸嬪,其他兩位才人,一位寶林,還有一位,都得朝著行禮。
蕭才人、柳才人、六寶林、周四人紛紛起,“給人姐姐請安。”
虞姝心慌了慌,表面還算能夠勉強穩住,既然一個都不認識,遂直接道:“妹妹們多禮了。”
這時,一圓潤嬪妃噗嗤一笑,生得,面若銀盤,段較之其他嬪妃,的確算是滿。這位便是劉寶林,戶部尚書的嫡孫,三年前新帝登基之初,就宮了,但從不積極爭寵,倒是對膳房的伙食頗為熱衷。
三年下來,而今已是十八歲,除卻年紀增長了,子也重了。
劉寶林幾乎不怎麼得寵,后宮無人將視作威脅,看著虞姝,笑道:“好一個鮮的人姐姐呢。”
虞姝赧然,年時候見過劉寶林,當初還是劉家嫡,倒是個溫吞,不會給人拿喬的千金大小姐。
淑妃翻了個白眼。
亦是腰細如柳,但段不如虞姝傲人,單是靈氣與鮮,就遜了。
虞姝明明四肢纖細,卻是前凸后翹,容貌更是清之中著空靈之,艷而不俗,一素雅穿扮也遮不住的嫵之。
不過就是一鵝黃撒花煙羅衫,搭配了白襦,垂云髻長了一只羊脂茉莉小簪。但卻人眼前一亮。
淑妃的心更是不好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虞貴嬪,無疑是在挑釁,又似在傳遞一個訊息:把這麼一個妖弄宮,最終誰也別想討到好!
虞貴嬪妄圖制自己,可別忘了,自己的寵也被庶妹瓜分了!
淑妃打量了兩眼虞姝,這便神蔫蔫的飲著花茶。
張貴妃但笑不語。接下來,淑妃只怕還要抑郁好一陣子,靜等好戲。若非是因著淑妃,的孩子也不會小產!
陸嬪是站在皇后這一邊的,畢竟整個后宮如今只有一人生育了皇子,眼下皇子養在景元宮,將來皇長子的造化如何,全看皇后的栽培了。
皇后不指示,也不會針對后宮任何嬪妃。
其余幾位嬪妃的品階都在虞姝之下,即便心中不甘,可誰讓虞姝能有本事讓皇上一整日不踏出書房呢。
如今,統共十位嬪妃了。
眾人吃了一會茶,皇后笑著說,“時辰不早了,貴嬪妹妹又子金貴,人妹妹昨日侍奉皇上也是辛苦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一會日頭就該大了。”
張貴妃起,隨即就是淑妃、陸嬪,眾人按著品階高低,行禮過后,先后離開景元宮。
淑妃今日步子緩了一些,等到虞貴嬪出來,也不正眼看虞貴嬪,只抬手遮住了頭頂的日頭,嘲諷一笑,“兩位妹妹還真是姐妹深,不像本宮,楚家也就本宮一個兒。”
淑妃丟下一句,由宮人攙扶著上了轎輦。
虞貴嬪眸狠辣,轉頭怒視了虞姝一眼。
但這里是景元宮外,到底沒有發作。
虞姝又跟著轎輦回到了翠碌軒,上起了一層薄汗。當真覺得可笑。
二姐姐千方百計把弄進宮,讓博取皇上寵。
卻也因此痛恨極了。
豈不是矛盾?
魚和熊掌哪能讓一個人都得了。
日頭烈了起來,虞貴嬪進正殿,轉看向了正當綻放的紫薇花,忽然勾一笑,“妹妹,本宮記得你紅極好,不如就用這些花給本宮做一只香包吧,本宮喜歡你親手做出來的,包括摘這些花瓣。你是本宮的妹妹,不會讓本宮失吧。”
虞姝頭皮一麻。
如此烈的日,虞貴嬪是故意為難。
無妨,要盡快從這座翠碌軒搬出去,還真是不了虞貴嬪的苛待。
越是苛待,虞姝知道,自己就能越快離開。
于是,虞姝應下了,乖乖的帶著四名宮婢摘花,近大半個時辰,才摘好了一籮筐,主仆五人回到偏殿,皆已是汗流浹背。
墨畫心疼虞姝,趕擰了冰鎮的帕子給敷臉。
而不多時,皇宮、張貴妃、淑妃,以及各宮的賀禮都陸陸續續送來了。
虞姝看著一桌的賀禮,眸晃了晃神,但旋即神更為堅定,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去做一樁事。
“把這些都收起來,一應登記冊,莫要搞混淆了。”
阿貴和東生做事還算麻利細心,應下道:“是,人主子。”
*
封衡沒有每日翻牌子的習慣,書閣的太監照常過來請安,大紅漆托盤,多了一塊梨花木名牌。
封衡抬手指向淑妃的名牌,但轉瞬卻摁在了“虞人”三個字上。
王權留了一個心眼,皇上每月踏足后宮的次數不多,也從不會連續寵幸誰,這虞人倒是讓皇上破例了。
落日之前,璟帝掌燈翠碌軒的消息,又在表面看似的后宮掀起了一陣浪花。
虞貴嬪如今不方便侍寢,毫無疑問,璟帝掌燈翠碌軒,是為了虞人。
這虞人是后宮之中,除卻淑妃以外,第一個連續兩日侍寢的子。
虞姝得知消息,用了半個時辰準備,沐浴洗發梳妝,看著銅鏡中面容姣好的子,恍恍惚惚有些不太認識了。
因著今日暴曬了,原本就白皙的面頰宛若涂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虞姝裳不多,尚坊的宮人今日才過來給丈量了段,裳還沒來得及趕制出來,遂只是穿了一件曳地仙,墨發及腰,僅用了一紅帶修飾,臉上未施黛,出了兒家最純真的模樣。
封衡的車輦過來時,隔著老遠的距離,他就看見一子站在廊下翹首以盼。
不知為何,封衡忽然不想挪開眼,就仿佛稍有不慎,那子就會隨風而去,晚風拂起的擺與長發,翩然如仙。
封衡下了車輦,款步而去,虞姝也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行至男人面前,才俯行禮,這一彎,恰好讓封衡瞧見了絕妙之,男人眸一沉,把虞姝拉了起來,“昨日不是抱怨走不路麼?朕看你今日倒是生龍活虎了。”
虞姝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男人拉了殿。
冰鑒是前太監林海黃昏十分才送來的,考慮到皇上在虞人這里留宿,自然是不能熱壞了皇上。
虞姝原本還張,不知該如何與封衡獨,可封衡本不給張的機會,直接開始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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