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這幾乎是陸則從宣同回來后, 最春風得意的一段日子。
朝堂上,和胡庸、鑾儀衛的爭斗中,他牢牢占據了上風, 得胡庸父子不得不避其鋒芒。即便有史臺和都察院鍥而不舍的攻訐, 他也渾不在意, 依舊順風順水。
回到府里, 小娘子一如既往的溫順而,似乎默許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床笫之間, 二人也愈發如魚得水, 琴瑟和鳴。
小娘子很溫順, 從不問他討要什麼, 甚至有回他去給祖母請安, 見也在。祖母正好提起要給他娶妻的事, 也坐在一邊, 邊含著溫溫的笑意, 從頭至尾,沒出半點端倪。
理智地說,因為小娘子的知識趣,他避免了很多麻煩, 畢竟和寡嫂糾纏在一起,有違人倫,兄長在世時, 他們兄弟二人也算得上和睦,并無什麼爭執,真要論起來,他其實很對不起兄長。
但陸則不后悔, 不后悔那一晚了,他甚至因的“知識趣”,吃過幾回不大不小的醋。
他的緒一貫斂,自然不會明晃晃顯,只是床榻上,將人欺負得哭了,又著喊自己夫君,等事后,見小娘子紅腫的眼,他又心疼得不行,帶著藥膏和首飾過去哄。
自己欺負的人,過后又要自己哄,朝堂上順風順水的衛世子,何曾有這樣“吃癟”的時候,偏偏他自己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胡庸的兒子胡戚,在吏部靠著其父威,四斂財,他拿到了鐵證,又借都察院和閣之手,送胡庸父子了獄。雖陛下念及舊,不忍死二人,只將胡庸父子貶至嶺南,但對于陸則而言,這已經足夠了,他和胡庸素來無仇無怨,不過權力之爭,縱使胡庸在京城胡作非為,也沒敢到衛國公府的頭上。
死和貶至嶺南,對他而言,差別不大,倒是都察院不肯罷休,謝回都被他父親謝紀,著來了府里幾回,想讓他出面。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陸則自然沒答應。
他忙于拔除胡庸父子的勢力,因為這些事,他和太子有些爭執,太子來了府里幾回,要他網開一面,但陸則要安自己的人,便沒答應。
劉兆氣得拂袖而走,陸則卻不大在意。毫不客氣的說,劉兆是個草包廢,別說陛下正值壯年,康健,便是讓劉兆立即繼位,他都不敢他,也不了他。
朝堂上的事,陸則其實不是很在意,自有幕僚下理,他空閑下來,開始考慮小娘子的事。雖上沒說什麼,但他心里,是不舍得讓,一輩子這樣無名無分跟著自己,但若要給名分,又要瞞過祖母和父親母親,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陸則部署安排著,終于有些眉目,這一日,他照舊去了明思堂,還沒進門,就見小娘子那個“惠娘”的嬤嬤,端著藥從曲廊上走來,見了他后,神一驚,屈膝行禮。
陸則負手而立,看了眼那濃黑的藥,不自覺皺了眉,“生病了?”
惠娘似乎有點不敢說,支支吾吾。
陸則心里愈煩,又擔心小娘子的子,便徑直端過藥碗,推門進去了。
眼下是冬天,風很大,屋里燒著爐子,小娘子在臨窗的榻上靠著,蓋著黃的絨毯,側躺著,手輕輕搭在小腹,睡得很沉,眉眼溫順。窗戶關著,往日了綠梅的細頸白瓷瓶里空著,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些下人就這樣怠慢的?明知喜歡花的,果然還是應該早些把事定下來,不如今日就與說吧。
陸則邊想邊皺眉,神卻不由自主和下來,他每每到這里,都有種歲月靜好、時日悠長的覺,仿佛無論外頭多、多喧囂,這里都是安靜的。
他走過去,輕輕了小娘子白皙的面頰,大約是屋里爐子燒得很旺的緣故,上一點也不冷,是溫熱的。
小娘子緩緩睜開眼,睡眼惺忪,擁著絨毯坐起來,襟睡得松散,出截細白的脖頸,似乎清醒了,才遲鈍喚他,“二表哥。”
很喊“夫君”,開始是“世子”,后來是“二表哥”,陸則沒在這事上挑過理,他知曉小娘子膽怯,被他著,與他“無茍合”,已經是極大的力了,再強求什麼,陸則便有些不舍得。
朝堂上,政敵說他“心狠手辣”,陸則也坦然承認,但唯獨在江晚芙上,他從來不舍得什麼,偶爾做得過分了,都要回頭哄。與他在一起,實在是很委屈的。
陸則輕輕應了一聲,小娘子瞥見一旁那碗濃黑的藥,卻神有點慌,雖竭力瞞,但他仍然一眼看穿了。
“哪里不舒服?”陸則去握小娘子的手,說話的語氣,也倏地溫下來了。
小娘子似乎有點慌,被問得愣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麼。”
陸則心里驀地一跳,不由想到前幾日聽祖母提起,老人家娘家某個侄孫,年紀輕輕,就得了重病沒了,他心里有點慌,面上倒還是溫的,將人抱到懷里,輕輕親,溫著小娘子的后頸,溫和道,“別怕,就是病了,我們好好治就是了。什麼圣手醫,我都給你尋來,一個瞧不好,就換一個,總有能治的。就是不許瞞著我,知不知道?”
小娘子溫順靠在他的懷里,似乎還在猶豫。
陸則心里焦急,恨不得親自去審問那個惠娘,又怕把懷里人嚇著,便一直忍著,只等著開口。
小娘子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睛默默地紅了,終于抿著,小聲道,“從上個月起,我就……沒來月事。”
陸則聽得一怔,連呼吸都屏住了,旋即心中一陣喜悅。他第一次那樣直白的到歡喜和愉悅,毫不掩飾,他低頭去親懷里人,小心翼翼,猶如對待什麼珍寶一般,連聲音都不自覺放得很輕,喊小娘子的小名。
“阿芙……”
小娘子抬起那雙紅紅的眼,應他,“嗯……”
陸則額頭抵著的額,認真道,“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比任何時候都高興……”
他喜歡的小娘子,懷了他的骨,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最珍貴的東西,都捧到面前,哪怕不喜歡,丟了砸了也無妨。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口拙,沒仔細學些哄人的甜言語,也沒提前打好腹稿,只知道喊小娘子的小名,翻來覆去說些“自己很高興、很歡喜”之類的話,實在有些蠢。
他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小嬰兒,來的不是時候,也不覺得它是個大/麻煩。如果不是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歡喜過后,陸則終于想起那碗不合時宜的藥。
小娘子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紅著臉,低聲解釋,“大夫說,有了孩子,便不能做那事的。所以要吃藥。”
說的含糊,陸則卻一下子明白了。先前兩人都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他在床笫之間,一向有些放縱,怕是傷著胎兒了。
“以后不會了。”陸則下意識開口保證,頓了頓,又道,“我還是去問問醫,若不然請來給你看看吧?”
小娘子抬眼看他,想了想,搖搖頭,“算了,讓人知道了不好的。”
陸則后知后覺,想起二人的關系,他一貫肆意妄為習慣了,自然不會被人倫拘著,但小娘子自小讀著戒,被規矩約束著,這個孩子對他是驚喜,對小娘子卻是極大的力。
陸則正了面,鄭重道,“阿芙,有件事,我想與你說。便是沒有這個孩子,我本來也打算說的。”
小娘子抬眼看他,等著他開口。
陸則就把自己的謀劃安排說了,末了道,“我不會讓你一輩子無名無分跟著我的,孩子也是。若是孩兒,生下來就是衛國公府的嫡,我必待如珍如寶。若是男孩兒,便要繼承我的世子之位,不可太過溺,我親自教他習字習武。”
小娘子聽得怔了怔,過了會兒,卻無緣無故掉了淚。
哭得那樣可憐,像是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陸則的手背上,止都止不住,弄得他有點慌,抱著人好一陣哄,笨手笨腳,哄了很久,才勉強把人哄住了。
因著這個孩子的出現,陸則的計劃不得不提前。
他一邊部署自己在京城的勢力,一邊著人去宣同做準備,打算時機一到,就帶著小娘子去宣同,反正父親這些年,也一直催他接手,只是他忙于京中的事,又惦記著小娘子在府里,便一直沒有答應。
至于府里,他開始安排小娘子裝病,等合適的時候,陸大夫人“病逝”,從今往后,小娘子便是他的妻子,隨他族譜,而不再是兄長的孀。
計劃有條不紊進行著,陸則不得不忙碌起來,他在京中這些年安在各部的心腹,幾年的果,自然不能拱手讓人,一方面,權勢這種東西,一旦沾手,很難舍棄,另一方面,他不可能在宣同一輩子,遲早要帶著小娘子回京。
只是那個時候,便不再是嫂嫂,而是他陸則明正娶的妻子。
他手里的權勢越大,旁人就越不敢吭聲,即便有人覺得與“陸大夫人”像,也不敢說三道四。
像陸則這樣的人,年時肯吃苦、不怕累,學的一本事,上沒有留下世家郎君半點矝之氣。仕后,雖一直有政敵,但也都被他一一解決。
他的前半生,哪怕不能說順風順水,至也可以說,他做的事,沒有哪一樁、哪一件,未能如他所愿。他不曾嘗過失敗的滋味,戰場上不曾,朝堂上也不曾,所以,順理章的,他堅信“人定勝天”這四個字。
他從不求神拜佛,從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他春風得意,肆意妄為,滿心以為,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要護著的人,就一定能護其周全。
豈料,在最重要的人和事上,他狠狠栽了個跟頭,撞得頭破流。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強調:陸則的夢,只是他的視角,只是他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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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文章節奏的確不是快的那種啦,但是不存在故意水,寫陸則視角的話,我會稍微費些筆墨,畢竟前世好幾年呢,一章真的寫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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