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穿過外面簇簇疊盛開的料峭寒梅,千萬縷的金線照進明玻璃,在床尾灑下旖旎影。
“叮鈴——”
手機聲乍然響起,打破了一室靜謐。
顧星檀纖長漂亮的眼睫抖了幾下,下意識往枕頭底下索索。
卻了個空。
半睜著的漂亮雙眸瀲滟如水,迷迷糊糊看到躺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擺放的角度都是呈平行線。
一看就不是自己平時作風。
主臥很大,是那種冷調的設計,簡單中可見奢靡。
此時房間除了之外,只殘留清冽的烏木淡香,浸著零星靡麗氣息。
明明室溫保持人最舒適的溫度,但莫名覺有點冷。
顧星檀醒盹兒半刻,直到手機重新吵鬧,才慢吞吞地探去拿。
真薄被綢,隨著作,不經意出頸下一抹極白皮,短短幾秒,重新陷進暖意融融的被窩,連帶著雪上那零星散落的靡紅痕跡,也一閃而逝。
“喂?”
顧星檀語調帶點剛起床時的慵懶勁兒。
南稚難得無心欣賞,聲線有點急促:“老師,不好了,您半個月前申請補畫芯用的薄絹剛宣布列館藏文,所以申請被駁回了!”
在古書畫修復方面,最稀缺的是無疑是補畫用的材料,一些古老絹紙珍貴,都得提前打申請。
顧星檀陡然清醒,著金屬邊框的纖細指尖微微用力,中泛著點瑩潤的白。
眼睫垂落,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紅卻緩緩勾起冷弧:“現在才駁回?”
那邊南稚亦是氣得不行:“對呀,距離館長給您修復《春宮戲圖》只剩下半個月,哪里還有時間去磨紙張問題?他們分明是故意的!”
被列館藏文,絕不是上面拍拍腦袋就拍板的。
明明可以早早駁回,顧老師也能早做打算,偏偏把申請扣在那里。
聽著南稚各種猜測,顧星檀心中有數。
細白臉蛋蹭著綢的真薄被,覺到,冷靜幾分。
慢條斯理地拉長了語調:“知道了。”
尾音纏了點涼涼笑音。
“您還笑得出來!”
南稚提醒道,“這幅畫可是您職后第一個修復任務,也是館公認的考察,如果任務沒有順利完……”
顧星檀聽得出未盡之意。
如果考察失敗,就坐實了能力不行,不配為國家博館的古書畫修復師。
“見面在說。”
顧星檀掛斷電話后,掃了眼懸在墻壁上白雕塑鐘表,竟然已經11點。
難怪‘資本家’不見蹤影。
原本加班加點修了半個月,以為今天能好好休息。
現在——
嘖。
顧星檀再無睡意,懶洋洋地起將到床尾的睡袍撿起來披上,赤著一雙玉足往浴室走去。
誰知,剛走了兩步,細足底便被散落在長地毯上的珍珠硌了一下。
“嘶……”
顧星檀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今天倒霉事一個接著一個。
剛想對著罪魁禍首出氣,目卻是滿地白潤晶瑩的野生珍珠,毫無規律地分散在主臥每一個角落。
顧星檀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昨晚那男人用明明清潤低涼的嗓音,說著那靡靡之言。
神特麼!
雨后的珍珠。
顧星檀深深懷疑:
容懷宴真的是去出差,而不是背著上了什麼房事速班?
進步飛速,比第一次還要讓招架不住。
一時之間。
沒忍住,比珍珠還致的小腳輕輕踹了踹最旁邊那顆珠子。
珠子,瞬間飛到墻壁邊緣。
發出細微一聲響。
顧星檀攥了攥纖指:
學習這方面經驗,和尋找新的補畫絹紙一樣,刻不容緩!
*
下午兩點鐘,顧星檀坐上南稚來接的車。
只見一如既往沒骨頭般慵懶地倚靠在副駕駛的座椅,細白指尖一手著手機屏幕,另外一只手自然搭在膝蓋,撥弄著隨攜帶的那致又奢華的古董懷表。
寂靜的空間,只有輕而有規律的機械開合聲。
顧星檀眼尾微微垂下,似乎在思索什麼重大問題,又帶著幾分不自知的無辜勾人。
等紅燈時,見這麼認真,南稚偏頭問:“顧老師,您在看什麼,研究替換的補紙嗎?”
顧星檀亮起的屏幕映眼簾——
論壇帖標題碩大無比:
[如何短時間提高床技?]
南稚腦子里火花四濺。
忽然想起昨晚顧星檀驚世駭俗的‘嫖、娼’言論。
像是丟了魂一樣小聲問:“老師……”
“您昨晚真去那啥了?”
嫖得還是住在陵城首屈一指頂級豪宅,擁有頂級豪車的男人?
所以現在是事后復習鞏固?
看著南稚那張寫滿“震撼我全家”的小臉蛋。
從起床到現在心一直不怎麼樣的顧星檀被愉悅到,余瞧見紅綠燈換,出瓷白如玉的一食指,輕抵南稚眉心:“專心開車。”
礙于顧老師的人命還懸在自己手里,南稚強迫自己認真開車。
還是沒忍住:“老師,嫖、娼、違、法!”
顧星檀瞥見快要皺包子的小臉,忽然笑了,慢悠悠地從間溢出了句,“我有證,絕對合法。”
隨即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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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回復全都是:[已下單,層主好人一生平安。]
原本顧星檀是懷疑某些商家趁機打廣告。
遲疑了秒,好奇心戰勝一切。
然后——
橘亮眼的購買頁面,打開了顧·小菜·星檀新世界的大門!
小到各種型號、香味的計生用品,薄如蟬翼的趣,適用于各種景的服裝,大到可以布景的建筑用品、家等等。
其類型囊括古今中外、飛禽走,應有盡有。
這廂,南稚絞盡腦都沒想通,怎麼就合法了呢?
半晌,還是糾結著問出口:“到底什麼證呀?”
顧星檀著屏幕,被大量新知識沖擊得神思飄忽,漫不經心答:“結婚證。”
這話一出。
車廂瞬間陷一片寂靜。
直到安全抵達目的地——
南稚還是恍恍惚惚,仿佛到了什麼巨大的刺激。
這個消息,比顧老師嫖男人還要刺激!
顧星檀站定了會兒,仰頭看向八寶閣有些陳舊的牌匾,這家古董店的年齡,可以追述到民國時期,經歷時代的顛沛流離,如今于一條單薄巷子。
“站在門口發什麼呆?”
一道戲謔含笑的男人聲音傳來。
顧星檀定了定神,想到正事。
拾級而上時,已經恢復淡定自若,走向站在牌匾下的古董店老板周鶴聆,開門見山:“師兄,我來尋紙。”
與周鶴聆淵源頗深,外公與周家比鄰而居,因為同齡人的緣故,時逢假期顧星檀去外公家住,都會找他一起玩。
巧的是。
又上了同一大學,還是同個專業的‘嫡親’師兄妹。
不過周鶴聆畢業后,繼承了傳到他手里的古董店,并未從事修復行業。
如今閑著沒事,每天聽曲喝茶,年紀輕輕,就過起了養老生活,日子悠閑又瀟灑。
一小時后。
周鶴聆留了一頭幾乎及腰的長發,烏黑潤澤,穿著雨過天晴的長衫,看似斯文,偏偏此時隨地倚在木質鏤空的隔斷邊緣,細長手指夾著一煙,著一子野的魅力,與他形極致的反差。
著正一張一張選紙的顧星檀,見擰眉,狹長的眸子微微挑起:“沒合適的?”
顧星檀本來是把希在周鶴聆上的。
畢竟他這里適合用于修復的紙種類多,偶爾也會去收購一些新紙。
誰知,關鍵時候,一張能用的都沒有。
“我想要類似于宋絹那種細絹,這些都太稀薄了。”
顧星檀想到找不到修復用紙的后果,指尖抵著額角了,終于開始有危機。
為了選紙,燈開的極亮。
冷白燈下,眼尾低垂,紅抿著,真正認真時,沒有往日那般慵懶笑意,此時表淡淡的,屬于名門養的疏離冷艷漸漸蔓延出來。
南稚咬著:“要是沒合適的紙,老師你的任務就完不了。”
周鶴聆聽南稚解釋這紙的重要后。
忽而吸了口煙,隔著白霧,氣定神閑道:“你那便宜老公不是回來了嗎,他手里可有得是紙絹。”
“別說用于修復的,就算是真正的宋絹,他手里也有。”
顧星檀第一反應就是:“你怎麼知道他回來了?”
畢竟容懷宴昨晚才到陵城。
他們關系很好嗎?
之前聽說要嫁給容懷宴時,周鶴聆還跟造謠過容懷宴之所以潔自好,邊沒人,肯定是那方面不行。
瞇了瞇如浸了秋水的含眸,懷疑道:“你不會……暗他吧?”
“咳咳咳!”
周鶴聆頭一次被煙嗆了。
眼看著越想越歪,周鶴聆無奈解釋:“昨晚他花了八億拍下那幅《萬里江山圖》。”
“大張旗鼓地宣布他回歸陵城,誰不知道!”
顧星檀若有所思,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幅近千年的古畫珍稀至極,許多有實力的收藏家以及有錢大佬都虎視眈眈。
拿下它,不知道多花了多錢!
顧星檀想想昨晚容懷宴用一千萬拍下修復的畫,還喊著虧了五百萬。
反手八億拍另一幅殘破不堪,還不知道能不能修復好的古畫,倒是一聲不吭。
周鶴聆怕那張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直接送客。
“行了,找老公去吧。”
“我下班了。”
……
古董店外。
不過下午三點,外面就有點。
天空仿佛被潑上了瑰麗濃郁暗藍調料的油畫,有種霧沉沉的破碎。
一個接著一個的勁消息,讓南稚徹底佛了。
幽幽道:“顧老師,原來你昨晚嫖的是我男神。”
“怎麼,你有什麼見解?”顧星檀神自若地邁下臺階,作不大,卻有獨有的慵懶隨。
回眸看向跟在后的南稚。
這一揚眸淺笑的盛世,讓重度控的南稚把到‘顧老師已婚為什麼不告訴可的小助手’的抱怨咽了回去。
嗚嗚嗚。
這樣,嫁給男神,不虧。
更重要的是——
南稚恢復往日活力:“容公子出百年世家,容家是出了名了底蘊厚,古董藏品眾多,肯定會有您要的絹紙。”
畢竟周老板可是對全世界各大藏品收在誰手里,都如數家珍,他說有,絕對就有。
“我們趕去拿,時間!”
顧星檀悠悠嘆了聲,表苦惱:哪有想得那麼輕松。
“實不相瞞,我跟你男神,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互嫖關系而已。”
并沒有到可以手跟他要東西。
南稚張大了。
確定自己沒聽錯?
不是普普通通的‘夫妻’關系?
而是‘互嫖’關系?
豪門夫妻都是這麼玩兒的嗎?
“算了,我試試吧。”短時間也沒其他辦法。
顧星檀不是拖泥帶水的格,很快下了決定。
目前來看,有方向,是好事。
然后剛拿出手機準備聯系容懷宴,就遭遇鐵盧。
沒錯。
他們夫妻塑料到沒有換聯系方式。
南稚目瞪口呆:“……”
顧星檀白生生的指尖愣是頓在屏幕上足足三十秒,才故作鎮定,“沒事,我還有plan b.”
隨即從隨攜帶的小包里勉強找出一張已經被得皺的名片。
是昨晚江書送回楓湖居后留下的。
幸好沒扔。
江書很靠譜,直接發來定位。
等抵達今夜白會館時,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
一下車,刺骨清寒的風仿佛能過單薄的布料,鉆進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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