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道一混在明德門外進城的人群中，對即將歸來的秦王大軍，翹首以盼，也想當面瞧一眼，那個能讓崔文淵心甘愿追隨，雙斷了仍想站在他后的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進城的百姓被攔在城門,挑著擔、推著車的人，都被攔在了城門外，那是維持他們生計的擔子，可沒有一個人著急往里，只是耐心又焦急的等待著。

“你們說這秦王怎的突然回京了？”

有人蹲在擔夫的擔子面前，挑挑撿撿，順便打發一下這煎熬的時間,擔夫白了他一眼，“咱位的秦王用兵就像那天上的神仙一樣,大周地的都給收得干干凈凈的，城里那些人說書先生也說了，現在就最后一塊地了，只要打下來了，咱位再也不吃戰爭飯了，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就是，多虧了秦王，要不是他把壞人都打跑了，我們怎麼會這麼安穩的過日子呢。”旁邊一個婦人笑著說道，婦人的長相并不出眾，但笑起來，給人一種踏實的覺，有歲月很靜好的意味，周遭仿佛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人群安靜持續了好一會兒，突然像是被人扔了一顆石子，又開始燥起來。平整的地方起了劇烈的震，聲震如雷鼓的聲音，由遠及近,馬踏的每一聲，就像是踩在了心上。

道一不由自主的將目，投向了煙塵滾滾的前方。

的眼力比普通人要好太多，一眼便看清了前方的形，像是占了半邊天際的黑云，向著皇城層層推進，皇城就像是手心里的豆腐，在這片黑云的迫下，勢如摧枯拉朽。

道一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沒想到那個與崔文淵談笑風聲的年郎君，不過幾年景，給人的覺已經如此強烈，膽小的已經跪下了，他們是發自心底的敬畏，為了不引起注意，也蹲伏在人群中。

班師的大軍，已經近明德門。

那個與王玄之他們一般大的年,卻并未在人群前頭。

道方才被大軍的吸收,本沒注意這茬兒,在人群里學人家一樣，將頭抬起來，向了大軍，即便只有百余人，也有千軍萬馬的氣勢，近在咫尺的森森鐵甲，令人更為窒息。

秦王大軍余皆在城外數十里，安營扎寨，只有這百余人，跟著秦王京。

他們每一個人上，那子見過的氣勢，令人膽寒，一個個目如雷電，只消一個對視，足以令小兒止哭，一個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有的鐵甲上還有斑駁的繡跡，那是人的累積。

終于有在大軍的最后，道一同眾人看到了始面的秦王。

秦王行于大軍最后一位。

道一呼吸一窒，秦王不止軍紀嚴明，他還兵勝過自己，像這樣的主將斷后，那些追隨者不死心塌地才怪，但也需要主將有膽識謀略，才敢行有最后。

這也是令人佩服的一點。

即便有些人明白，他也做不到。

秦王披銀甲，旭日的芒，灑在每一片銀甲上，上閃耀著朝晨的喜悅，落到了每一人的眼里，心中，不同于懼怕鐵甲，對秦王更多的是期待。

“秦王，秦王———”不知是誰先起了頭，染了包含道一在的所有人，后頭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都匯集于那馬上的青年，秦王笑意淺淺，眼中含淚的著明德門外的百姓，他拱手躬，向眾人行了一禮。

馬蹄踏著放下來的木橋，行于渭水河上，徐徐進城。

鐵甲盡數通過，由守城衛士放行。

到秦王時，他在明德門外逗留了一瞬，眨眼即逝的停頓，本沒人注意，除了道一，有一瞬間，脊梁骨都在發寒，暗暗罵了一聲，“這倒霉的王安道，被他坑死了。”

秦王是真的發現了，朝勾一笑，旋即便跟上大軍，踏上木橋，頭也不回的走了。

道一呆愣在原地，滿腦子的不解。秦王好像認識，那目可不像看陌生人。但是這怎麼可能呢？可以肯定的是，王玄之、陳夷之兩人，沒有人與秦王說過，況且秦王在外征戰，又怎麼會去關注一個小道人。

等想起來自己今日的目的時，已經懊惱得腸子都快青了。

都怪大軍氣勢強大，令忘乎所以。

“小畢方你剛有沒有看到，或者應到不同尋常的東西，譬如你的同類什麼的，”小畢方翻了個鳥中白眼兒給，現在這麼多人，讓它怎麼開口說話，況且它也被那個人類迷倒了好麼，哪里記得其他。

說完不顧周遭異樣的眼，又拍了拍它的腦袋，“沒關系，我們進去再看看，應該還來得及的，”像是被餅子包裹的，牢牢的裹挾著前行。

道一頓時后悔了，難怪王玄之要安排在明德門外，這是真的為了好呀，何苦來哉！

像是上天聽到了的苦聲，人群自開了一條道來。

道一還在人群里苦苦掙扎，又彈不得，突然被“拋棄”，顯在人前。

道一：“......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被這麼多人都注視著，有種拔轉就跑的沖，今日這事兒太不尋常了。

正當轉想走時，后頭傳來鐵甲的聲音，令頭皮發麻，“可是大理寺的道仵作，前面出事了，秦王請你過去一趟。”

道一：就知道，今日出門沒看黃歷，不止如此，還可能在誰的墳頭蹦跶了，不然怎麼這麼倒霉。

轉過頭來，向了來人，一個長相普通，氣勢懾人的甲兵，“我說我不是，你信嗎？”

鐵甲兵無于衷，面無表的做了個手勢，“道仵作，請吧。”

道一只能跟著他走，好奇的問，“前面發生什麼事了，秦王找我做什麼？”心里卻在祈禱著，希只是秦王好奇呀。

鐵甲兵都沒側看一眼，雙目直視前方，“跟我走便是，到了你自然知曉。”

街道兩邊的人群，像是被巨刃從中劈開的水，一分為二，站立兩旁，盯著行在道中的人。

道一頂著頭發發麻的覺，終于來到了秦王的跟前，哦不，應該是王玄之面前。

已經無需再問了，眼前的景象，已經告訴了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