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立秋,暴雨傾盆。”
只看了開頭,王玄之便明白,歲寒晚歸的原因了,他將道一走過的路,重新走了一遍,還如實記錄,本話的他,還要四打聽,無疑加深了困難。
這樣有好,也有壞。
好是事無巨細他都能看到,壞顯而易見的,他掂量了這本“詩經”,天明可以直接起床了。事不宜遲,還是盡快看完吧,明日還有明日的事呢。
“春夏際之夜,有一小道人,于山中避雨,借宿于落迫的道觀,觀中只一老道人,拿出僅剩的糧食,招呼來人,二人談之中,老道才曉得,立夏當日,乃是小道人的生辰。”
“臨行之際,贈其一言。”
“向西而行,自有緣法。”
王玄之好笑的搖頭,從九宵觀到長安,確是朝西,這老道人還真他說出幾分事兒來,但立夏那日是道一的生日,豈非是只有一個老道人陪著?
又接著往下看。
“道一離開那個落迫道觀,途經邯鄲縣,上的干糧所剩無己,只八幾個干的餅子,上的銀錢都留給了那老道人,遂去沿途的村子化緣,被人當騙子,好一通追打———”
“恰在此時,村中里有人‘中邪’了,急著出村找個婆子來驚,道一忙攔下一行人,‘我會驅邪,讓我試試’,攔住的村民,將信將疑的放了過去。”
“那是一位七旬的老婦人,夜里總覺床前有人站著,開始以為是的老伴兒,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不著的‘臟東西’,老婦人的老伴兒從未在床前站立過。”
“老婦人被嚇得暈了過去,尋到了道一的跟前。”
“那是由于老婦人‘慧眼識珠’,在小攤上買到一個真正的古董枕頭,年份不可考,里面有一人早已做古的殘魂,夜里便出來吸收下月,但無意識的魂,不能離開枕頭太久,故爾徘徊。”
“據村人說,那小道人出手,他們只看到有雙手的殘影,還有金流過,本不像在驅邪,像是在變戲法一般,好看得不得了——”王玄之幾乎可以想象那個場景,這段辛酸趣事,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救治雪娘子后,后來在馬車里,對這事兒一筆帶過的提了一下。
后面還有一個染風寒的,以勁替對方疏通了經絡,治好了對方的病,還有夜里做了噩夢的,替對方畫了個驚符,當時替雪娘子診脈,為了讓對方安心,說了一大通,聽著玄之又玄的東西,竟然都是真的,還以為是道用來糊弄人的。
驚與驅邪這兩件事兒,當時還以為只是解釋不給普通人輸靈力,生怕對方遇上這些,未曾想這些都是的真實經歷,確實有謊言,從未卻宣揚那些,于別人而言是大恩,于己是順手而為之事。
順著歲寒記錄的信往下看,果不其然,有后頭兩件事。
王玄之卻是沒有跳過這一段,仍是逐字逐句的讀下去。
再往下便是——
王玄之將信紙上接下來的一段話,反復看了好幾遍,最后還將信移到燭火旁邊,這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總算明白歲寒晚歸的原因了,他這是在一個地方繞圈子呀!
道一迷路了,歲寒也‘迷路’了!
連這也給記上去了!
“事又繞回立秋那日的事,夏秋際之時,道一路宿山野,被蚊蟲叮著不勝其煩,了無睡意,只能坐起數一數天上的星星,再觀賞一翻古往今來,士人寄了深厚誼的明月。
以及邊上同樣被困的獵人,二人同賞一今時月。
這一看可不得了,道一忙著趕路的好些天,沒認真看過上天的明月了。
看著天上月亮的位置,還有眨眼的星星,道一嘀咕著到了深深的傷害。
又急著團團轉,念叨著什麼臨行前,師父凌虛子唯一的良心叮囑,便在此時清晰耳,‘你一個人下山,沒人在邊,要學會自己去解決問題,這出行首要的便是天有不測風云。
無事抬頭看一回頭,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獵人被的話弄得如同山間的霧一般,整個頭上都是,完全聽不懂在說些什麼。
道一并不這些,只要有人在就行。
可以找人說說話。
著痛疼的良心說,“大哥你知道嗎,我的師父、師兄說的話太多,我還沒來得及一一實施,就在山下聽名人傳記,民間傳奇故事了,把們的叮囑都完全拋卻在腦后,眼下便是報應來的時候。”
王玄之敢肯定,這痛心肯定是歲寒加上去的,道一多麼真誠一人呀。
“說完這話,道一向了天空。獵戶大哥也跟著去,只有彎月如勾。”
“又在此時,聽到那小道人念叨什麼,‘月在萁、壁、翼、軫,表示有大風。’獵戶記不得原話了,這是屬下去道觀找人求證過月亮位置,得出的結論。”
王玄之角直,這個歲寒就是太較真了,早知道讓他和曉風換一換了,吃喝拉撒他連前兩樣都下了,若非這家伙喜潔,估得守到茅廁里去。
“那獵戶聽不懂道一的話,卻是看得懂他在做什麼,一直著天上的星得嘀咕,說什麼月亮大半夜的搬家,也就是月亮去了其他的星宿做客,注定不得安寧的一晚。”
“就因為這話,嚇得那獵戶一宿沒睡。”
“當真是山雨來風滿樓呀!”王玄之角直,歲寒這病犯得不輕,以后得提醒他一下,不是自己看到聽到的,可以不用添筆墨的。
獵戶后來也慶幸自己并未休息,當天正好到了子丑相之時,先是大作的狂風,將山間的樹木吹得颯颯作響,一些細碎的小石子,也跟著卷進了風里,之前還啁啁不停的蟬鳴、鳥,早已不復先時蹤跡。
雷雨來襲,噼噼啪啪的雨點子,一頓狂的捶打在上,明明弱無骨,偏生的能將人捶打得生疼。他打的獵都被大風刮走了,山上斷了很多樹木。確實有斷樹在,歲寒記。”
“道一找著那獵戶說,有雷電山上已經不安全了,帶著他很快就下了山,下山的路上,見著一所落迫的道觀,送獵戶下山之后,遂又返回去了。”
王玄之眼前出現了一個場景:
山上只有有道一一人在山間,等待狂風暴雨的洗禮。
雖有真氣護,可無人為慶生。
剛滿十四歲生辰,一腳踏紅塵里。
沒有多姿多彩的花花世界,沒有師父、師兄送禮,唯一人活人,還被回家了,路上的,都因老天的怒氣,而避難去了,最后才遇見了一位老道人。
他想,那一刻的道一,或許是孤獨的。
將那一疊厚厚的信,或者說道一的‘生辰禮’,仔細收在一個錦盒里,最后又放在室的書架子上,這才重新躺回床上,卻是睜眼難眠。
文淵的案子之后,他對道一再無懷疑。
如今看了歲寒的查證,他對這個年又多了幾分憐惜之。
從小便是被師父撿到的,如今又孤一人來到長安,似乎總是被‘拋棄’,難怪喜歡往宅子里‘拉’人了,除了幫助他人,或許是因為喜歡熱鬧啊。
還有歲寒去了九宵觀,沒見著凌虛子、抱一兩人,但是提到了一件極為關鍵的事,他在下山時,遇到了另一波上山的,遠遠見對方來勢洶洶,便躲起來觀察。
對方也是去九宵觀的,同他一樣無功而返。
最后氣急敗壞的離開了。
“這些人去九宵觀做什麼?”王玄之閉上眼,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