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易只覺得心臟咕咚墜進了肚子里，引起一陣胃酸上涌的不適。

那麼拼命的出演，那麼用心的做人鉆研，那麼好的劇本……真的就不行了嗎？

可是沒辦法，在這個社會，尤其是信息炸橫流的社會上，明珠蒙塵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了，已經不是那個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了。

“沒事兒。”

岑易強行出個笑容來，聲音干的，“這……這不是才剛開始麼！說不定后面就好了呢。”

他這麼說，其實自己也知道不用留什麼念想了。

賀歲檔百花齊放，頭籌沒拔到的，接下來再想翻何其困難。市場競爭激烈，前三天票房慘淡的電影就會被影院自發地調整排片，屆時哪怕是有想要二刷三刷的，也很難實現票房回暖，更別提普通的路人觀眾了。

蔣舒明的聲音似乎有些詫異：“你真的這麼想？”

岑易哈哈干笑了幾聲，突然就紅了眼圈。

他不甘心嗎？

他當然不甘心啊！

出道不久就出了與經紀人的消息，在無數個被包養、贅的傳聞中頂著力與人閃婚，又因為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結婚了，很難留出，因此常年不溫不火，加上心里總有一道坎兒，不愿意多接爛戲刷臉，也就多年影帝陪跑，雖然他每每安自己這樣已經足夠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事業家庭都不差什麼，可這是娛樂圈啊，一天不去鞏固地位就會自向下掉，終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地方，太佛的人是不會在圈里站得穩穩當當的。

終于他選擇走出舒適區，為了《囚籠》的拍攝，他無所不用其極，從開拍到現在三個月里瘦了快十五斤，中間害怕拍攝前后形象對不上，又在中度厭食癥的況下迫自己吃營養餐把長回去，季聲中后期里的那些憔悴瘋魔的狀態，有一半都是岑易本人的映。

即使是這樣……也贏不了嗎？

岑易咬著牙，他知道柳華珺一定很擔心，又照顧他的面子，假裝一直低頭哄著小岑寬，他若是真掉下眼淚，那就真的太沒用了！

蔣舒明在電話那端連連了岑易幾聲，終于意識到不對，重重地喊了聲：“岑子！不跟你鬧了，看票房！”

“票房？”岑易的語氣都像是在飄，他苦笑道：“我看了，票房跟其他同期比起來是倒數第一，雖然賀歲檔的電影票房數字都差不多，《囚籠》跟倒數第二的差距也只有兩百萬，但……”

岑易的表突然凝固了。

他突然把手機從耳旁拿下，又切回剛才顯示著實時票房的頁面。

沒錯，《囚籠》是倒數第一，票房數字跟其他的比起來也非常慘淡，可是……可是《囚籠》是小眾冷門的電影啊！

還特麼是分級的！

第二分級是十五歲以下止觀看，也就是說爸媽帶著孩子一起來看電影的話是看不了的，這就是無形中因分級而流失的觀眾群。

可現在的數據又說明了什麼？

在分級加冷門的況下，《囚籠》的票房居然趕上了賀歲檔全年齡向電影的票房梯隊！

差距只有兩百萬！

這是什麼？這是大了啊！

還是開門紅！！

“蔣哥你特——”

岑易想到還有兒子在，生生把這句臟話咽回了肚子里，“你”了半天化為一聲帶著笑的嘆氣，“哎！你真是！”

蔣舒明在電話那頭簡直笑到岔氣，兩人隔著手機在這對著傻樂了半天，蔣舒明才笑道：“你呀你！給自己的力也太大了吧，連個玩笑都開不得！”

“你剛剛演的那麼真，誰聽得出來啊！”岑易心有余悸地拍拍口，角仍然瘋狂上揚，“恭喜了！蔣哥，沒白付出！”

“嗐，同樣的話也送給你！”蔣舒明大笑，“岑子，你放心吧，明年四月底的金梅獎《囚籠》報上名了！等消息吧！”

“哎！”

岑易掛了電話之后笑容掛在臉上仍是下不去，他一轉，就撞上柳華珺的目，眼里有著濃濃的喜悅與驕傲，不是曾經時的憧憬與崇拜，而是為自家人到由衷的自豪。

吸了吸鼻子，岑易大步走過去，將母子兩人擁懷中。

“珺珺。”

他鼻音略重，話在含笑，“我好謝你。我好你。”

柳華珺臉唰地一紅，罵道：“死樣子，兒子還在這兒呢……”

邊說著，邊將臉埋進了岑易的口。

……

滬城。

許穆啪地把手機摔到地上，厲聲道：“你說什麼？！”

“別吵！”他的經紀人臉沉，“誰能想到蔣舒明的東西居然冷！”

“他那個破爛劇本有什麼好夸的地方！”許穆不顧經紀人黑如鍋底的臉，狠狠咬牙道，“大過年的，犯罪懸疑？不就是反過來炒作博個眼球麼！這票房沒幾天就撲街了！”

“這倒是。”

心知肚明許穆說的“他”指的是岑易，不過經紀人此時并不計較，“他們劍走偏鋒，靠取巧來營銷，氣不了太久。”

要知道，賀歲檔通常從十二月底持續到一月中下旬，歡迎的還會延長檔期到二月份，過年又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不人攜家帶口去影院消費，《囚籠》從海報到預告片就夠抑了，還是分級的犯罪類，一想就有些違畫面，父母不會讓自己孩子看這種東西的。

“哼。”

許穆憤憤坐下，他面相端正，寬額方頷，從外貌就是極其符合社會主旋律的正義大男主形象，此時卻因為臉部的扭曲使得氣質然無存，反而顯得鷙傲慢。

“你也看他的消息吧。”經紀人把他的置氣看在眼里，心在嘆息。

有個又業務能力出的經紀人本在圈就，柳華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當時許穆還在楊柳娛樂時就對其一往深，都十年過去了，仍然放不下，對“奪走”了心中神的岑易耿耿于懷。

本以為幫著他從楊柳娛樂獨立出來會好一些，沒想到個人工作室立之后，這家伙仗著有話語權，更是變本加厲。有不次為了懟岑易自降價接一些爛劇，要不是也確實能獲取更多的利益，經紀人早就出言相勸了。

不過現在看來，勸也本勸不。

許穆此時就又哼了一聲，顯然是把經紀人曹晰這話當了耳旁風。

他憤懣不平地兀自生了好一會兒悶氣，突然出聲：“給我買通稿！”

曹晰跟著他多年，早悉他的脾氣，門路地接話道：“《囚籠》的？”

“廢話！”

許穆重重拍了下扶手，“他預告片里不是說什麼犯罪、毒品麼，那就黑他主題不正確！大過年的，給觀眾看那些違場面，難道不怕帶壞小孩？打擊，必須打擊！這分明就是荼毒祖國花朵！給我向上面提監察申請！第二分級怎麼夠，得第一分級！給他卡到十八歲的門檻！”

雖然明顯是出于個人嫉恨，可娛樂圈麼，這種手段多的是，況且許穆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經紀人曹晰了然地點了點頭，練安道：

“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既然許穆投資加參演的《酸兒辣》提檔了，那為了票房，于公于私都得玩點東西了。

拼公關？

呵呵，他們這種積極弘揚正能量基調的工作室可沒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