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含笑:“丫頭,上來,哥哥給你帶了好吃的。”
阿圓點頭,提起擺鉆馬車。
“沈哥哥,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
“吃過了怎麼還給我送吃的?”
“嗯?”蕭韞不解:“我吃過飯,為何不能給你送吃的?”
阿圓眼睛往旁邊的食盒里瞧,邊說道:“沈哥哥吃過了,那我也肯定吃過了啊,這時候已經吃不下其他了。”
“哦,是嗎?”
蕭韞緩慢地端起一個食盒,揭開上頭的蓋子,憾道:“可惜了,不若就拿去送其他人吧。”
阿圓探頭過來,只見里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致的糕點,個個如拇指般大小,晶瑩剔,澤絢麗。
正好可以一口吃一個。
“也不可惜的。”阿圓說:“我今日晚飯吃得早,說不準睡前還要吃宵夜呢。”
蕭韞忍俊不。
阿圓不好意思,坐直解釋道:“我只是覺著沈哥哥大老遠誠心誠意地送來,不吃怪愧疚的......”
聲音輕進了肚子里去,臉頰也越來越紅。
蕭韞道:“不逗你,這些都是給你的,小丫頭今日委屈了。”
阿圓抬眼,眸子波水潤:“沈哥哥怎麼知道我委屈?”
隨即又道:“莫不是也聽說園子里的事了?”
蕭韞點頭。
“那沈哥哥信我嗎?我沒推陸姑娘呢。”
“自然信你。”
“為何?”
“小丫頭膽子這麼一丁點,”蕭韞手指比了個寸短:“如何敢推別人。”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像夸呢?
阿圓抿了抿,說:“才不是,我是個知禮的姑娘,不惹事的,其實膽子也大呢。”
蕭韞輕笑。
他從食盒里了塊糕點出來:“想不想嘗一個?”
阿圓矜持地點頭:“那就嘗一個吧。”
糕點做得小巧,還沒蕭韞拇指大,阿圓張吃的時候,竟像只鳥似的,瓣微張,糕點剛喂進去,糯的雙便合上了。
然后開始細細咀嚼,聲音淺淺的,連兩頰也只是微微鼓。
蕭韞怔了下。
竟覺得看這小丫頭吃東西很是愉悅。
過了會,他問:“味道如何?”
阿圓眼睛彎彎的,點頭:“好吃,沈哥哥去哪買的?貴不貴吶?”
“給人做文章,別人送的。”
哦,阿圓吃得更放心了,連咀嚼的作都變得快了點。
沒過片刻,嚨一,糕點就沒了。
蕭韞又了塊喂過去。
阿圓邊吃邊碎碎念:“陸姑娘實在霸道,分明是不服氣我二表姐贏了的彩頭,就冤枉我二表姐......”
“侯府出來的姑娘怎恁霸道?肯定記恨上我了。”
“今日還想來推我呢,卻自個兒栽花叢里去了,唉....”阿圓嘆氣:“往后若是跟同一個書院,我可怎麼辦?”
“不若跟娘親說換個書院得了,也不是非得去慧香書院。”
說起來阿圓還有點氣:“陸姑娘這般跋扈,景王居然還肯幫疏通。”
“......”
“你為何認定景王會幫?”
“因為......”阿圓停下,掀開帷裳往外瞧了眼,然后鬼鬼祟祟坐近,小聲道:“沈哥哥,這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呢。”
“景王跟陸家嫡是對‘苦命鴛鴦’,這麼多年不肯娶妻就是還念著陸家嫡。”
“......”
“陸姑娘是他妻妹,他不幫陸姑娘還能幫誰?”
得,“妻妹”都出來了。
站在馬車外的陳瑜,驚得如雷劈,這等捕風捉影的流言他也不是沒聽過,卻不想有人還親自迎上跟前來說,他都為這小姑涼把汗。
卻不想,他家殿下居然還笑出聲來。
“虧我以前還想看他來著。”阿圓繼續道。
“什麼?”
“都說景王英姿卓絕、面如冠玉,”阿圓說:“我就想瞧瞧,不過現在不想了。”
“為何?”
“他跟陸姑娘同流合污,想來也只是徒有其表。”
“......”
默了默,蕭韞道:“景王不會幫陸姑娘。”
阿圓驚訝:“你怎麼知道?”
“以景王的為人不會做徇私舞弊之事。”
“果真?”
蕭韞點頭,繼續喂了塊糕點過去,見小如兔子似的細嚼慢咽,心頗好。
他問:“那你還想不想看景王?”
“那就.....看一下也無妨吧?”
蕭韞笑。
陳瑜被霹了陣雷后,著天邊晚霞,腦子里有點錯。
馬車里頭坐著的,還是那個韜養晦、殺伐果斷殿下嗎?
如此細想,再看里頭的那位小姑娘,臉上不自覺地帶了點恭敬。
.
說好只嘗一塊,結果最后一食盒的糕點都被喂進了阿圓的肚子。
直到吃完,阿圓才后知后覺地到撐,不好意思地跟蕭韞告辭,然后抱著其他食盒回了家。
寶音見出門沒一會,回來就抱著這麼多東西,奇怪問:“小姐從何得的?”
“大哥哥送的。”阿圓把東西放在桌上,其中還有一罐茶葉,是之前在蘇家涼亭里喝的那種。
把茶葉取出來給寶音,說:“寶音姐幫我沏一壺茶過來,我今日吃得有點多,得消消食。”
若是景王得知堪比黃金的虎跑泉龍井,就這麼被用來消食,也不知是該無奈還是好笑。
但此時,蕭韞車架才出梨花巷,遠遠跟著的人便迅速消失。
“殿下,”陳瑜在外頭低聲稟報:“人都走了。”
“盯了多久?”
“一個時辰。”
蕭韞眸子驟冷。
“殿下,”陳瑜問:“要不要將那些人理了?”
“這次不必。”蕭韞慢條斯理地飲了杯茶,開口道:“本王既是個閑王,自然該干點閑事。”
陳瑜眸子微,了然。
三年前,東宮太子蕭韞卷一場科舉舞弊案,彼時涉案甚廣,連當朝丞相藺知仲也牽連其中。
且種種證據皆指向東宮,使得皇帝大怒。
后來藺丞相一力攬下所有罪責,偌大個丞相府被抄家流放,蕭韞的太子之位也被廢黜,了如今無無職的閑散王爺。
雖是閑散,卻無一日安生,無論何時何地皆被人監視靜。
這些年,殿下低調得基本沒出現在任何宮宴上,一切皆是暗中綢繆。若說明著有何靜,恐怕就是毫不遮掩地逗褚家這位小姑娘了。
頃,里頭傳來吩咐:“蘇云平在何?讓他來見本王。”
陳瑜回神,趕應“是”。
.
次日,卯時剛過,梨花巷就行來了一輛華麗非常的馬車,上頭還掛著靖海侯府的徽牌。
這會兒正是人們趕著出門的時候,街坊鄰居紛紛駐足打量。
只見馬車一路招搖地拐進南清街,一名穿著靛藍綢的小廝下車,敲響了褚家大門。
說是靖海侯府諒褚家小姐驚,特地送禮上門,卻只字不提冤枉了人道歉的事。
褚夫人坐在堂屋,堵心得很。
原本覺得這事過去也就算了,結果靖海侯府又想博名聲,又想惡心人。
什麼話都被他家說了,不知的還以為褚家兒上不得臺面,這點小事都還要鬧死鬧活呢。
“堂堂侯府主母,心眼小這樣,也不怕人笑話。”
“現在要怎麼辦?”婆子在一旁問:“可要將禮收進來?”
“不收,”褚夫人說:“請人進來喝兩盞茶,回頭原封不打發走就是,另外把昨日買的藥膏給人帶過去。”
“好。”
靖海侯府原本就是來做做樣子,若真是賠禮道歉也不至于派個下人過來。褚夫人懶得出面,喊婆子去打發了人后,繼續算賬。
因著昨日花了不銀錢買藥膏,手頭上又窘蹙了些。
褚家底子薄,當年褚大人還是個窮酸書生時,被恩師看中將兒下嫁,這才娶上媳婦在京城落腳。
褚家又沒有其他進項,就一座小莊子也還是褚夫人出嫁時娘家陪嫁過來的。褚大人一輩子老實做,每月俸祿也就二兩銀子、十四石米,莊子進項不多,每年也就種些蔬果供府上嚼口罷了。
一家子持都在褚夫人手上,兩個兒長大,不得要準備嫁妝。沒多久,二兒要去上學,又得花銷一筆。還有年節人趕禮,都是銀子,哪哪都要花錢。
打了會算盤后,褚夫人嘆氣,問:“阿圓呢,起了沒?”
“二小姐起啦,正在練字呢。”
褚夫人點頭,生活雖不易,但比起別家來,家宅清凈,兒乖順,也已滿足。
“不必擾,讓練。”
沒多久,婆子過來通傳,說:“肖夫人過來了。”
褚夫人趕放下東西,起迎出門。
肖夫人是娘家弟弟的媳婦,姑媳倆向來關系好,今早過來想必是蘇家那邊得了消息。
果不其然,肖夫人說:“蘇大人看了阿圓的文章和字,說去慧香書院讀書應是不難,不過得稍加請名師練練。”
褚夫人這心吊得一半一半的:“可上哪請名師去?”
肖夫人笑道:“蘇大人還特地推薦了個,說這人書法了得,若得他指點,阿圓定能一日千里。”
聞言,褚夫人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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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練兩刻鐘字便休息一會,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抱著個匣子吃零。
然后,目落在半開的屜里的那張燙花灑金箔信箋上。
上頭也就幾個字:梨花巷路口,沈霂。
但就這麼幾個字已經看許久了,忍不住嘆:“大哥哥的字怎麼就這麼好看呢?”
實際上,今日一上午便是對著這幾個字練習,可怎麼都不得章法,而且越發覺得自己寫的字丑得不能看。
“唉!”
這麼想著想著,零也不香了,收好匣子,打算繼續練。
過了會,寶音進來喊,說肖夫人來了,讓過去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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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后,褚大人休沐,帶著兒阿圓前去拜訪名師。
國子監祭酒介紹的這位名師頗為神,連姓名也未曾,住的地址也很是偏僻。
倒不是地段不好,相反,地段極好,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道路也極其開闊。
但褚大人越走心越慌。
一路都在盤算束脩夠不夠,備的禮不,見了人要如何說才能讓對方同意收自己的兒為徒。
阿圓也是如此。
第一次拜師,還張,不知夫子年齡幾何,是否嚴厲,會不會經常打手板心。
父倆就這麼忐忑地到了地方。
敲門時,是個年輕的小廝開的,一見兩人就客客氣氣道:“褚大人,褚姑娘,我家公子久等了。”
小廝領著兩人走,一路亭臺樓閣、雕梁畫棟,非一般富貴人家。
阿圓揪著前的小布袋,走得屏氣凝神、目不斜視。
上游廊臺階時,卻不慎踩到子。
眼看就要往前撲倒,這時,從側邊來了個影。他如箭一般作迅速,飛快地拉住了胳膊。
聲音帶著點清清淺淺的笑意。
“小丫頭,走路不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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