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蘭離開后，程蕓去臉上的眼淚，停止了傷心。

抱起孩子，慢慢哄著他睡了。

過了兩三天時間，沈雁書從湖州回到京城。

沈雁書還穿著從前那服，但服看起來寬鬆了很多。

連日趕路，也給他添了些風塵僕僕的氣息。

沈雁書沒有先回沈府，而是先進了宮。

他到這邊才知道，許清凝得過一場天花。

可在信中完全沒有提及。

他心裏湧現出好些后怕。

萬一……

他不敢想。

分別那日春雨紛紛，再見時卻是滿荷飄香。

好幾個月過去了，他們都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也見過了太多人的死亡，心境發生了改變。

活著，是這樣難得可貴。

許清凝坐在上位，看著沈雁書從殿外走進來。

他依舊是禮節畢至，永遠在分寸之，遵守著君臣應有的規矩。

微微笑著說：「沈大人，一去數月，別來無恙。」

沈雁書抬頭之際，看了許清凝兩眼。

無論發生任何事，還是那般明艷人。

他的目很快移開。

「臣一切安好。」

君臣禮貌寒暄幾句。

許清凝想到了那件事，就提了。

「最近倒是發生了件稀奇事，有關於你的。」許清凝偏頭對紫蘭說：「把那對母子帶出來吧。」

沈雁書滿臉困，他上會有什麼稀奇事嗎？

沒多久，他就看見一個穿暗藍對襟襦的年輕子走了進來。

程蕓走得很是小心翼翼，時不時打量著周圍。

第一眼就看見了前面那個男子。

他材高挑單薄，面容清俊，氣質儒雅。

很快就認出來了。

「夫……沈大人，是我啊。」

程蕓指了指自己。

沈雁書在腦海里搜索這個人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

他不認識。

「請問姑娘是誰？」

「我是程蕓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程蕓臉很是傷，還伴隨著幾分失落寞。

悄悄轉過去看向許清凝。

許清凝讓閑雜人等都退出去了。

「沈大人，這個人說是你的結髮妻子，你們還有了一個兩歲大的兒子，帶著孩子千里迢迢來京城尋你。」

沈雁書的確認識一個程蕓的姑娘，二人自小相識。

只不過，他十幾歲就離家求學，程蕓的相貌早就變得斑駁模糊。

他再看向眼前的年輕子，打量端詳許久。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時間也無法確定，是不是程蕓。

可就算是程蕓，他們也不是夫妻，只是小時候，他們父母曾開玩笑定過親。

既無聘，也無親之禮，更無夫妻之實。

他的孩子是從哪裏來的呢？

沈雁書深迷。

殿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呼吸聲都十分清晰。

程蕓見狀，便抱著孩子，雙膝跪在沈雁書面前。

「夫君，你可以不認我，但你不能不認你的孩子啊，他還這麼小，要是沒了父親該怎麼辦？」

子掩淚而泣，說得楚楚可憐。

任是誰看了這場景，都會同、可憐，然後為去抨擊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

許清凝也在仔細盯著他們二人的表，要從中剝繭找出真相。

問：「沈大人，你認識嗎？」

沈雁書正要說話的時候，程蕓掏出了那枚玉佩。

對沈雁書說：「這是你母親於我的，如今你不認我，那這玉佩也該歸原主了。」

把玉佩還給沈雁書。

沈雁書心想：這玉佩的確是沈家的，可……

「真是我母親給你的？」

一直到現在，程蕓都沒有咄咄人，把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然後看著懷中睡得正安穩的小孩，輕輕地說。

「我找到你爹爹了，可他不要我們。」

沈雁書理過不旁人的案件，可發生在自己上，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枚玉佩的確能證明是程蕓，因為他母親在信中提過。

可他們從來沒有親，這個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雁書想不明白。

許清凝：「看樣子，你們是認識的。」

沈雁書思慮再三，他如果說自己和程蕓母子沒有關係，那程蕓就犯了欺君之罪。

按照律例，該當斬。

但程蕓這個人對沈家有恩，在他離家的這些年裏，都是在照顧母親。

如果真是程蕓，沈雁書不會讓死。

他只好先對許清凝說：「這件事，還請陛下由臣自己理，臣打算先將他們帶回府上。」

這本來就是家事，無關政治。

但許清凝覺得是謀，只要沈雁書說不認識，那程蕓就在說謊，殺了便是。

可他這般表態了，許清凝也不便說什麼，讓他把程蕓和孩子都帶回去了。

其實，沈雁書和許清凝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許清凝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沈雁書不會。

他會下意識覺得程蕓有什麼難言之，所以才編了個謊言，想讓他收留他們母子。

說謊，本就是人的一種。

小孩會說謊，男人和人也會說謊，再正常不過了。

說謊的人，不至於罪該萬死。

沈雁書心想，等他同程蕓問清楚了，再行理吧。

他們離開后，蕭嶼從屏風側出來。

「沈雁書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就讓他把人帶走了？」

許清凝有點頭疼：「太複雜了，讓他自己理吧。」

按照蕭嶼的想法，沒什麼複雜的，不就是男人功名就后拋妻棄子的故事？

他說：「不複雜啊，抓起來送牢裏打幾頓，沈雁書這子骨肯定不住，很快就會招了。」

許清凝：「你就知道欺負人！」

蕭嶼：「你那詔獄不就是專門干屈打招的事嗎？到沈雁書就捨不得了，陛下心疼得有點明顯啊。」

許清凝：「你和我明明都知道，沈雁書不可能拋妻棄子的。」

蕭嶼了許清凝的下。

他就喜歡看這樣子，還真像那隻小白貓炸的時候。

「你不僅讓他把人帶走了，還刻意住了消息，未免太信任此人了。你就不擔心，他回去就把程蕓母子殺了，然後偽造意外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