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賀正在參加趙國公的六十壽辰。

他與趙國公一般，獻了壽禮后，就隨意攀談兩句，座歇著了。

席已經開了，賓客熱鬧喧囂。

歌舞也上了幾，可都是見慣了的，沒什麼新奇的樣式。

賀覺得有點乏了，他半倚靠著凳椅，微微閉上眼。

突然間，賀眼前一亮。

只見一穿著紫長袍的人走進來。

北涼貴族的服飾，向來喜歡堆積刺繡紋樣，且腰帶往往搭配相應的流蘇細鈴鐺。

赫連聞緩步走進來，伴隨著一陣環佩叮噹。

他長得極其艷，穿著也是滿緻，相得益彰。

這一出場，直接吸引了壽宴上所有人的目。

不認識赫連聞的人，都把他當做了人。

有賓客對趙國公打趣道。

「這位是打哪裏來的人？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國公爺你藏得深啊！」

趙國公臉驚駭。

這些人不知道，他知道啊，赫連聞可不是他請來的。

在他心裏，赫連聞是帝的男寵，不請自來，難道是奉了的旨意？

如此一想，趙國公心裏都快張死了。

「你……」

赫連聞是代許清凝來送壽禮的。

他從人群中走過，淡然地承接著眾人打量的目。

人，在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

他讓後的太監將東西呈上去。

「趙國公，這是陛下賜給你的壽禮。」

趙國公被許清凝敲了一大筆竹杠，心裏自然是怨懟的，但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地接了。

「臣謝過陛下厚恩。」

他讓人將禮收下，還給赫連聞安排了座位。

「五王子請坐。」

這句話出來，眾人才知赫連聞就是北涼送過來的質子。

一個質子能肆無忌憚地出宮行走，到底還是仗著當今帝的勢啊，說他們沒點曖昧不清的關係，也沒人信啊。

赫連聞就坐在賀左側，他用餘能看見這個人，也能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男人長得這般妖孽，嘖嘖嘖，難怪陛下不釋手啊。」

「……」

赫連聞聽見了也全當沒聽見，且都讓他們這樣認為吧。

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

只不過，賀在聽到這句話，眼神有些微妙。

男寵麼？

他側過頭去打量赫連聞，沒想到正好到了赫連聞的目。

此人，的確是個妖孽。

人群里，不知是哪位喝多了酒，說了句：「五王子長得好生貌，不如給我們跳個舞來瞧瞧？」

大家回過頭去看，說話的這人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朱凱。

若換普通戰敗國的質子，別說是讓他跳舞了，就算是各種折辱，他也得著。

可赫連聞不一樣，他是陛下的男寵。

邊上有人提醒朱凱：「朱大人還是悠著點吧，這位可是有聖寵的。」

「聖寵？」朱凱滿臉不屑，「呵，我看陛下也只是將他當作個扭腰賣笑的小倌兒，給我們來跳個舞有何不可？」

朱凱拿起竹筷，在旁邊的瓷敲了幾下，發出輕佻戲謔的笑聲。

有他開了頭，起鬨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他們都想看赫連聞跳舞。

赫連聞面不改地坐著，「眾位是真的很想看在下跳舞嗎？倒不是不行。」

他拈著酒杯，大大方方看向所有人。

「且看你們誰出得起這個價了？」

對赫連聞來說，什麼樣的辱都經歷過了，這點還算不得什麼。

他剛到京城，先帝讓他跪，他二話不說就能笑呵呵跪下，今日不過就是舊事重現了。

眾人聽到赫連聞這句話，便也大笑著。

「朱大人，我看這價你是出不起了哈哈哈！」

在場的這些人，稍微有點品階的，誰沒有被許清凝強迫捐了筆巨款？

他們今天若真的能出得起高價，豈不是說明自己瞞了私產？

到時候，這事傳到帝耳朵里，弄不好可是一個欺君的罪名。

朱凱冷笑幾聲，也沒再說話了。

他是打心眼裏瞧不起這種靠上位的男人。

但席上，還是有不人，或明目張膽、或暗中打量著赫連聞。

他習慣了這些目，沒有半點不自然。

他甚至還能用調侃的口吻說：「今日可是國公爺的壽辰，各位瞧我瞧仔細了，也該回到正題才對，別忘了壽星啊。」

自赫連聞出場，趙國公早就被他們忘到九霄雲外了，他就算強歡笑，臉也不怎麼好。

倒是賀，低笑了一聲。

這北涼來的人，面上看著可欺，骨子裏藏著刺呢。

宴席散去，各回各家。

赫連聞坐上馬車，決定回到皇宮了，他把今日所見所得都告訴給了許清凝。

「好妹妹，這一趟可算是累死我了。」

許清凝：「讓你出次宮，難道還不開心嗎？」

赫連聞開心是開心，不過許清凝讓他出宮是帶有目的在。

「半個時辰，他看了我三次。」

許清凝：「這麼說來，魚兒很快就能上你的鈎子了。」

赫連聞心裏卻不是這麼想的，他見過太多太多的人，可這一個，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掌控的。

但，比起勾引帝王，引權臣似乎容易一些。

他接了這個任務。

赫連聞突然問起：「這幾日怎麼不見蕭將軍了？」

許清凝托著腮，顯然有些鬱悶，「他還在生我氣呢。」

也沒想到，不過就是看了場男子的舞，何況也不知道他們會服啊。

這能怪嗎？

不能。

看向赫連聞：「有時間想我的人，不如好好心你自己的事，賀大人可是很難拿得住的。」

話說回來，許清凝也不了解賀，他和蕭嶼那麼多年的了，仍然因為選擇不合而分道揚鑣。

他不貪財，亦不近，唯獨對帝師一事存在執念。

也可以說，他就是想玩弄權。

他不在乎帝王是誰，他在乎的是自己要為輔佐帝王的人。

因為許清凝想坐這個位置，所以賀願意和站在同條戰線。

可若是不想坐了，他也會選擇下一個。

許清凝溫和地對赫連聞笑，說：「給你三個月時間，做不到，就永遠囚在冷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