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杭州府外，土生土長的一隻驢子。”

既然事已經敗，東方厄也不再瞞，乾脆老實代。

“我這種勉強化形的妖怪，又是野路子出，即使沒做過什麼壞事，朝天闕也不會批準我進城居住。”

“可是我又很嚮往人類的生活，就只好悄悄溜進城裡。平日裡不敢施展妖法，也不敢靠近衙門、道觀、寺廟什麼的，就過普通人的日子。”

李楚心想，這倒和沒有戶籍的黑戶差不多。

平常也能生活，但是千萬不能有事。一旦遇上事需要接到面，就要糟糕。

“像我這樣的妖怪，杭州府裡不在數，我認識的起碼有幾十只。我們在城中互相扶持，過得也還舒心。”

“前一陣子，忽然來了兩個大妖。他們自稱異妖門的使者，道行高得可怕。說要在這邊開闢勢力，想要招我們夥。”

“他們拿出了許多好，譬如輔助我們提升修爲、還有離幻丹也是他們給的……我和幾個夥伴沒忍住，就加了他們。”

“天地良心，夥之前我們本沒聽說過異妖門。門之後，我們才知道，他們在西域是如何惡名昭著。”

“只是也不能退出了，就只好這樣下去。我們加之後也沒做過什麼害人的事，因爲本領低微，只負責一些小事。”

“異妖門在府城中就有一據點，據點裡藏著異妖門的金銀珠寶，數量驚人。我們的任務就是日夜看守那裡。”

“金銀珠寶、數量驚人？”

李楚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裡的要素。

“對。”

東方厄本就是故意這樣說，想引起他們注意，沒想到李楚竟然這麼容易上鉤。

簡直毫不掩飾。

於是他誇張地說道：“異妖門從各地運來財寶囤積此，金銀堆積山！足以買下半座杭州府！想必是要有大作！但他們人手不足，只能招攬我們看守，反正也不擔心我們這些雜魚敢背叛。”

“此時那裡只有幾個修爲與我相差無幾的小妖……”

“若是道長你肯放了我，我可以帶你過去，以你的修爲制伏它們，奪走財寶，易如反掌。”

李楚的目轉了轉。

不得不說，“李半城”這個名號，讓他有點心。

但是他仍然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這個提議：“犯錯就是犯錯，拿出多財寶都不是抵消你罪行的理由。”

“小道長！”東方厄慌起來，“這你都甘心不要？”

“誰說我不要了？”李楚反問。

他拔出純劍，稍稍一斜，出氣滔滔的劍，“原本只是想將你扭送朝天闕的，現在……不說就殺了你。”

“蛤？”

純劍的劍芒讓東方厄聳然一驚。

想不到。

這小道士臉這麼白，心這麼黑啊！

他一咬牙，認慫道：“好，你解開我的制，我帶你去！”

李楚想了想，解開了他半邊子的位。其實全解開他也跑不了，但以防萬一，還是留了一手。這樣子他縱然可以再使妖法逃走，也不會再靈便。

雙手，無論對於人還是妖，都是很重要的工——在施展神通的時候。

於是，那天的大街上，很多人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位可憐但頑強的偏癱患者，努力用一條拖著半邊子前進。

後面跟著兩個四肢健全的青年，不僅冷眼旁觀，還時而出言催促。

……

羅家廢園。

是流花河畔一座曾經極爲繁盛的園林，屬於百年前的杭州富豪羅家。只是如今已然荒廢許久，園林中蛛網多結，行人稀。

實際上，這座廢園背後的控制者就是異妖門。它們將據點建在這座荒廢園林的地下，隔絕了無數多餘的視線。

廢園外，隔著一條行人稀的街道，李楚三人躲在另一邊的林子後面。

“廢園中的假山下方有一座猴形山石，朝著它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就可以打開山石後方的口，進地下。”

東方厄說道：“那裡應該只有幾個道行不高的小妖，很好對付。”

李楚以心目探視，掃看了大概地形。

“我知道了。”而後他點點頭，對王龍七道：“你看著他。”

說著，他又封了東方厄的周位。

便獨自進園中去了。

李楚一走，王龍七壞笑著看向東方厄。

“嘿嘿，咱們來玩個遊戲吧。”他舉起手道：“石頭剪刀布，贏的人打輸的人一掌，怎麼樣？”

東方厄眼神一抖。

此時他可是一都不能，雙手都攥著拳頭……

王龍七二話不說就出了個布。

“哎呀，我贏了。”

說罷，啪的一聲，打在東方厄臉上。

打過之後，他又擡手，出了個剪刀，“哎呀，我輸了。”

“但是你不能……打不了我，只能我繼續打你了，怎麼辦？好氣啊。”

啪！

接連辱，東方厄眼中閃過一抹狠。

打吧，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這兩個蠢貨本不知道，那廢園下面，除了實力與他相差無幾的小妖，還有一位異妖門的怒使者在駐守！

裡面其實也本沒什麼財寶，自己只是誆騙他們而已。

等那小道士被怒使者滅殺，神通自解，到時候……

他冷冷地看向王龍七……啪！

我要你求生不得……啪！

求死不能……啪！

艸，別打了……啪！

好疼……啪！

……

李楚按照東方厄的說法，來到廢園中，果然一眼就看見了假山後的猴形山石。

走上前，左轉三圈，右轉三圈。

轟隆隆一陣響，山石下果真打開一條幽幽的隧道！

李楚閃而，瞬間出現在地底。

地牢下方，還真有幾人在看守，按東方厄的說法，他們都是與他相差無幾小妖。

看到李楚進來，他們第一時間就要阻攔。

李楚擡起手，一、二、三、四……

嘭嘭嘭嘭。

一陣點名似的定住。

還差一個，他又走向隧道深。

在那裡似乎有一個鐵索鎖住的地牢，最後一個妖怪正在地牢前。

他的裝束有些奇怪，厚重的長袍，帶著彷彿鑲在臉上的青銅面，面上刻著一張怒容。

一看這裝扮，應該不是雜魚。

不過也無所謂……

李楚正要手，那妖怪上忽然發出一強烈的妖氣。

它施展神通了！

此妖正是異妖門裡喜怒哀樂四使者之一的怒使者。

它此時施展的，就是自己的看家神通，無名火！

這一縷無名火，它無形無質、無無由，卻深扎於每個人的心中。

一經神通引起，中者先是會暴怒，甚至失去理智、隨意打殺，繼而會被那周三千無名火焚燒而死！

可謂恐怖。

不過……

這神通落在李楚上，效果似乎有些不如人意……

不能說沒有作用，還是有一點的。李楚確實覺得，自己心中多了一微弱的、沒有來由的怒意。

他的眼中只有要給目標，怒意自然而然就轉嫁到了此人上。

這個妖，他原本只是想一指定住的。

但現在他生氣了……

於是李楚拔出劍來……

怒使者可能做夢也沒想到，死神剛剛差點錯過自己。

自己是憑實力把它拽回來的……

一劍。

轟的一聲，大日煌煌！

下場自不必多說。

殺了怒使者，李楚心中的微弱怒意瞬間消散。這時他也猜到，方纔那妖用法干擾了自己的心境。

可是……

按照慣例，他激怒自己的同時，不應該扛住傷害，讓別人來輸出嗎？

甩掉七八糟的想法，他滿懷期冀朝前走去，來到那鐵門之前。

看到的，卻不是金山銀山，而是一個……蓬頭垢面、雙眼放、楚楚可憐的……青年男子。

“你是誰？”李楚和他同聲問道。

“咳。”那男子輕咳一聲，一捋髮，極爲莊重地答道：

“本王姬霸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