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這幾天，都被鎖在後院一個偏僻的宅子裡，由下人看管著，不敢讓見外人。

程家人帶著幾位修者來到這院子外，沒等打開鎖，就聽裡面有男子聲音在地唱。

“的眼……的眼……”

聽起來不難聽，還有幾分骨悚然。

程叔齊的神尷尬了下，“我父親這幾天就一直這個樣子，不就像換了個人，而且每次換的人還不一樣，實在是……”

“我們懂的，不必擔憂。”趙良辰面無表地點點頭道。

他和李楚仍舊保持著同款的冷峻氣質，一個帥冷，一個醜冷。

但看上去都是專業人士的樣子，很是令人心安。

神目和尚仰頭，看著這院落的上方，微微容道：“這地方的氣……好濃。”

李楚也已經用心目一掃。

驟然間，便看到院只有一個人形，他周氣極爲微弱、氣卻沖天而起，差不多有八千多隻燈籠怪的強度。

是尋常鬼將的數倍之多！

李楚有些驚訝。

這程叔齊的父親，莫非是一名鬼帥？

等院門打開，就見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裹著彩的窗簾布，坐在院子裡的一棵大樹下，正用手拈著髮唱歌。

神雖是嫵的非常到位，但畫面難免有些令人反胃。

神目和尚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驚呼了一聲：“嚯！半個杭州府的魂怕是都在他上了。”

在他之前，不用進院子，李楚就已經發現了這程老爺上略有詭異。

這裡氣雖然濃郁，卻都不是他本發出的，而是有許多東西附在他。

因爲他本的氣微弱得極爲反常。

老話說，凡人肩上有燈，燈護鬼難侵。

就是將人上的三團火比作了三盞燈，其實是個很恰當的比喻。

通常一個健康的男子，燈該是極爲旺盛的。普通的遊魂野鬼見了，也要趕躲避，害怕衝撞到。

真一的話，我的是傷，你丟的是命……

所以老人、小孩、人偶爾會有被魂附的事，壯年男子卻極。

可此時這程老爺上的燈，不知被什麼制了，離熄滅也只差一。

北地江湖上一直流傳著一句最毒的誓言，燈滅我滅……

此時，程老爺的燈就快滅了。

他的就像是一可以隨意進的……那個。

難怪會引來衆鬼爭相附。

對魂們來說，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死後化作魂，就彷彿墮冰冷世界，失去了凡人的一切知。若是有一個重新活一次機會，哪怕只是短暫地驗一次活著的覺，也是極爲珍貴的。

是以，結果可想而知。

周遭的無數魂瘋狂地進程老爺，爭相驗著帶來的快。

可憐的程老爺，就這樣被番地使用著，日夜不停歇。

想想都可憐。

……

“他進了起碼三百隻魂，它們在爭奪這的使用權，所以你們看到的程老爺纔會瘋瘋癲癲的。”

神目和尚瞪大著眼睛，一雙慧眼看得分明。

接著他又怒道：“好惡鬼，險些就要將他折騰死了。”

“啊？”

程叔齊大驚，當即懇求道：“大師，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哼，我既然在此，自然容不得他們害人！”

神目大步上前，出一指。

程老爺“花容失”，呼道：“和尚，你要幹什麼？”

“給我出去！”

神目大喝一聲，一指點在程老爺眉心，咻——

金一湛！

接著就是嗡的一下，像是叢林驚起一蓬鳥。

嘩啦啦數百道形形魂一起竄出來，爭相逃竄。

三個修者能看見這些魂，程家兄弟等凡人雖看不見魂，也覺到忽然颳起一陣刺骨涼的風！

風中帶著陣陣令人作嘔的寒氣。

“咄！”

神目和尚又口吐箴言，大喝一聲。

彷彿有一道無形的波紋盪開，頃刻間，這數百道零散的魂，全部破散！

這些鬼的氣合起來，是和鬼帥近似，但是分開的話，各自的道行都相當弱小。

沒有一個能扛住和尚這一記獅子吼。

李楚見狀，覺得有些厲害。

這將鬼驅離人，再一聲震碎的本領，自己還真是做不到。。

若不是神目和尚在此，憑他現有的招數……

可以有一百種姿勢將程老爺連帶著的魂一起消滅。

但要是將人保存下來……鬼殺死，就有點難了。

看來學習一些新的神通還是有必要的。

可是……

現在程老爺上的魂雖然暫時驅離了，他的火卻仍舊微弱。

這樣的話，哪怕他暫時恢復，一離開了保護，還是會被瘋狂進。

而且，氣消失後，他上的氣息變得乾淨起來。

李楚看見了，他上似乎纏著一淡淡的線。

這線的覺……很悉。

好像和自己上那條不停傳來氣運的線很類似！

程老爺中的也是巫？

於是李楚道：“程老爺上的氣似乎是被某種巫咒制住了。”

趙良辰聞言道：“只要三張火符，將他上三盞燈點起來就好了。”

李楚沉默，制符，就是他的知識盲區了。

但趙良辰敏銳地注意到了李楚的表。

他眼睛一亮，瞳孔微微擴張，脣翕了一下，似乎在期待著什麼……而後輕聲問道：“你不會制符？”

李楚坦誠地搖頭。

蛤？

趙良辰的臉上頓時蒙上一層驕傲的彩，眼中也迸發出自信的芒。那彩是這般強烈，以至於他的整張臉都開始泛紅。

但他很快開始制自己激的心，良久，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然後，他用著勉強維持的淡定語氣，好似輕描淡寫又其實重如泰山地吐出兩個字。

“我會。”

……

神目和尚奇怪地看了趙良辰一眼，製作火符而已……

雖然他也不會，因爲他是修武的。

但他知道那是尋常仙門裡很基礎的一種符籙，一般修行個三五年的娃娃就可以拿來練手了……

至於驕傲這樣嗎？

但趙良辰完全顧不上他的目，已然完全沉浸在了“李楚不會但我會”的巨大喜悅之中。

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在無數個懷疑人生的時刻裡……他不停地拿自己和李楚對比，方方面面比下來，他覺得自己甚至沒有活著的價值。

這一刻，他終於找到了。

李楚制符，不行！我制符，行！

我們制符真是太好了！

我制符！

什麼制符都！

不，制什麼符都……

即刻，他袍袖一擺，大聲道：“硃砂、黃紙、筆、墨……樣樣備齊，我制符給你們看！”

“好好好，多謝仙師！”

程家人既然請了修者來，自然也備好了這些東西，趕差人去取。

趙良辰等的急不可耐，他不得趕當著李楚的面秀一下自己的制符修爲。

那種就……想想都人。

這就是制符所帶來的嗎？

不過片刻，程家下人便搬來供桌，一應事齊齊擺好。

趙良辰煞有介事地站在供桌前，擡手執筆，蘸好硃砂，鋪好黃符，懸腕提筆，凝神靜氣，頃刻間筆走龍蛇！

刷刷刷——

須臾之間，便有一道鮮亮的火符籙新鮮出爐。

“第一道去給程老爺在左肩！”他吩咐道。

“第二道給他在右肩膀！”

“第三道給他在眉心！”

李楚看得有趣，就在一旁默默觀察，將他的作記在心中……

不多時，完筆收工。

趙良辰擱下筆，滋滋地抱怨一聲：“時間長不制符了，略有生疏，作都慢了。”

李楚誇讚道：“已經很厲害了。”

“呵呵……一般一般。”

上說著一般，但聽到李楚的誇獎那一刻，趙良辰只覺腦子一輕，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些許殘存的理智不停地告訴自己。

不要飄……

不要飄……

不要飄……

僅僅是李楚的一句誇獎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何必太在意他的認可？

自己今天既然能在制符上超過他，明天說不定還能在別的方面超過他。

路還長，別太狂，以後指不定誰輝煌！

桀桀桀桀桀桀桀……

……

可惜歡樂時總是短暫的。

最喜歡的制符環節只過了短短片刻……

趙良辰出品的火符還是有質量保證的，不出半刻鐘，程老爺就悠悠醒來了。

只是眼神渙散，神萎靡，整張臉黑如木炭。

想到他被幾百只鬼流進了幾天幾夜，能有條命留下已經算是好事了……

躺在臥室的牀榻上。

彼時他雖然被佔了子……

但腦子是清醒的，此時意識一回來，記憶也跟著清晰了。知道是面前三位修者救了自己，只是連起謝的力氣都沒有。

李楚來這裡見他，是想多問一句。

“程老爺，你可還記得你是如何中的巫咒？”

“巫咒？”程老爺面一變，“我不知道啊……”

看來他對自己的遭遇還是不太瞭解。

李楚對於巫咒之事頗爲上心，首先是因爲自己上也掛著一個。

同時，也是出於送佛送到西的職業神，他覺得也應該多問幾句。

若是不搞清楚程老爺是如何被人下咒，那他們走後，他再次被害怎麼辦？

方纔在解救程老爺的過程中，他並沒有幫到忙，此時就更想弄清事的來龍去脈。

於是李楚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你中招前，正在做什麼？”

程老爺回憶道：“當時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對，拆開那封信之後，我就意識模糊了！”

“信？能否拿來讓我看看？”李楚問道。

“嗯……也不是不行。”程老爺吩咐兒子道：“叔齊，將我書房那個黑信封和信一起拿過來。”

程叔齊很快去而復返。

帶回來一封信封是黑的古怪信件，只是已經拆開了，信紙在外面。

“小李道長……”程叔齊將其遞給李楚。

李楚接過信紙，只見上面寫著：“不要再手平安鎮的事，這次只是略施懲戒，下次直接要你的命！”

“好大的口氣！”神目和尚先冷哼了一聲。

但李楚注意的卻不止是上面的容，而是挲著信封，用心目掃過。

果然，這張信封上也纏繞著那種淡淡的黑線，只是已經斷掉了。

李楚約猜到了它原本的狀態。

他淡淡說道：“應該是有人將巫咒下在這封信上。只要有人拆開這個信封，瞬間就會中咒，燈會立刻被撲滅。”

“啊？”程老爺一驚：“這……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神目和尚好奇道：“他們不讓你手的，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