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禾知道，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來了，得下一劑猛藥，讓江招娣以后說話都得掂量著點，實在不想以后江蔚都要生活在這種無形的言語暴力當中，心被一點點磨掉，然后垮了。

歲禾彎下背脊，手捂在口上，“招娣你知道嗎？我在醫院被檢查出心臟不好的時侯，我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我滿腦子都是蔚蔚，我忽然想起在小學五年級，學校讓參加演講比賽那段時間……”

“那時候回家很高興地跟我說，要代表學校去參加演講比賽，還說比賽一等獎能有三百塊錢獎金……問我能不能給買一雙小皮鞋，說老師跟說最好穿白的鞋子或者小皮鞋，那樣和校服會比較搭配，覺得小皮鞋跟好看。”

“可是我拒絕了，因為才剛買一雙白布鞋不久啊，我那時候太累了，剛剛跟你出攤我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我覺得一雙皮鞋很貴，我可能賺半天都賺不來，而且也沒有那個必要……可我看著孩子失落的眼神又不忍心，于是我收攤的時侯累得要死我還幫把布鞋給洗了，洗的干干凈凈的，我騙我自己這樣做算對的起了，我們家就是這個條件……我甚至了我自己。”

“可是后來呢，我送去演講那天，偏偏就下雨，我還舍不得打車，在大會堂門口有部托車經過，水濺了我一，我已經替擋住了，可還是弄臟了的布鞋。老師就這樣不讓上臺了，選了一個備用的選手。”

“你知道我看到那個孩子當時是什麼心嗎？穿得很干凈很漂亮，扎了兩麻花辮，連頭繩都很好看，小皮鞋锃亮的，還畫了妝……而我的兒什麼都沒有，還要渾狼狽地看著演講，稿子還是寫的……你知道蔚蔚為了那次演講有多努力嗎？在家里連演講，鄰居嫌吵，就去公園練，寫的稿子改了一遍又一遍，結果那個老師拿著的稿子給別人，我看了那個家長穿得很面而我一的水漬，所以我退了我妥協了，都沒有敢上去要個公道……”

不知道是不是歲禾還殘留著原主的意識，此刻覺得揪心的難，眼淚不控制地噼里啪啦往下掉，愧疚悔恨盈滿了整個腦海，很多很小的事都變得無比清晰。

“我還記得更小的時侯過生日，我帶去喝一次早茶，我看見掰包子掰得七八糟我就開始生氣，我覺得我都那麼辛苦了，天天被債還要省錢帶來過生日，連吃都不好好吃，說了幾句，結果只是想把包子里面最甜的那顆棗給我……我的蔚蔚一直是個好孩子啊，我知道已經做得比別人家的孩子好很多了，我卻給不了更好的條件，于是我教認命……”

“我現在在想，是不是從來就沒有被滿足過，所以才會這樣呢？我覺得我已經很努力供養了我真的盡力了，可在的角度，就沒有得到過什麼，家里有什麼好東西也不是先給的啊……”

江招娣被歲禾的反應給嚇到了，又見捂著口，嚇得連聲道：“你…你別嚇我，不至于吧，那，那以后有東西先給蔚蔚行嗎？你這個樣子我現在要不要打120啊！”

歲禾痛苦地搖搖頭，“至于啊，明明能飛的，我卻剪斷了的翅膀，學會自己奔跑了，我又要告訴認命，你的出就是這樣的，你以為你是灰姑娘嗎？殘忍地告訴你不是伯爵的兒，所以你不配，你連和別人比的資格都沒有，是我打斷了的，只給了一拐杖，又告訴你要跑得比別人快，否則就是對不起我！”

江招娣聞言愣在當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歲禾說的話是沒有辦法理解的，但是說一點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因為也是孩子的。

歲禾見這樣的反應，干脆加了把火，攥了江招娣的手，眼淚控制不住地留。

“招娣，我們這麼多年相依為命，我早就把你當我親姐姐，我一直很謝你的維護，我沒有你我走不到今天。因為你我才對阿鴻加倍的好，但我要實話告訴你，如果阿鴻和我之間只能活一個我會去死，但如果阿鴻和蔚蔚兩人之間，我會毫不猶豫選擇蔚蔚，我是個自私的母親，我想你也是和我一樣的選擇，你會為了蔚蔚豁出命，但如果你手上只有一套首付的錢，你一定會選擇給阿鴻對嗎？”

江招娣給歲禾繞進去了，但還是細想了下點了點頭，也沒有偉大到為了外甥舍棄自己的兒子。

“所以，其實你每次罵蔚蔚罵得很難聽，說白眼狼虛榮，認不清自己的份，不孝沒良心什麼，我都很難過，但是我不敢反抗你，我看著江鴻用新手機，而蔚蔚用舊的還一臉平靜地接了，不哭不鬧我就特別難，我做媽媽一直都沒有長進，就像當年不敢要回的稿子一樣，不敢給爭取權益……”

“你這是在怪我？”江招娣也有脾氣了，這個家里用的手機才是最差的！

歲禾卻幽幽地看著，“你看，我只是這樣刺你一句，你就不開心了，你總是罵蔚蔚會是什麼心呢？”

江招娣：“……”

歲禾又捂著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說什麼不配之類的話，我一聽這種話，我就會想起我兒眼眶紅紅看著那個漂亮小姑娘拿著的稿子上臺演講的樣子，我的兒不比差的，也別說蔚蔚不配去貴族學校，是那個學校給錢邀請我兒去的，就是為了優質生源啊，那些你以為的小姐爺還不一定有我兒優秀呢，別人怎麼說我不管，可我作為媽媽，你做為姑姑，不要再打侮辱了……”

“我……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怎麼就打了侮辱了？我是怕以后更傷？”江招娣半晌才回道。

歲禾又是聲淚俱下，“你怎麼知道就是事實？你怎麼知道我兒一定不能超越階級呢？還沒有飛，我們也沒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憑我們淺薄的認知就要告訴前面是死胡同？你別飛了？”

“你知道嗎？我昨天出攤前看到隔壁慧姐在罵孩子，就因為沒買早餐，那孩子哭著對慧姐說，你讓我買的腸沒有了，我平時買什麼你都不喜歡，所以我拿錢回來想問問你除了腸還要買什麼，怕買錯了被你罵……慧姐也趕著出攤，罵孩子說蠢死了，沒有腸隨便買點什麼都好，這麼蠢以后沒有指了……那孩子就一直哭一直哭！”

“招娣，我在那一刻我真的好怕我的兒會長那個樣子，連十塊錢都害怕自己做決定，一輩子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好東西，自卑懦弱，像我一樣，我太害怕走我的老路了……我真的很謝沒有長那樣子，還很懂事很厲害，那就證明已經在自救了，我以后不想再在心上刀了，我現在很后悔我當年沒有給買那雙皮鞋，明明就沒幾個錢，就算真的買不起，我也可以給梳個好看的頭發，我會針線活，我明明可以給個好看的發帶，我知道從小就，可我一次都沒為做過這些，而是總是告訴你家都這樣了，你不配，我靠打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