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下半年, KR印尼分公司開業，寧延邀請周奚同往。

　作為印中兩國金融合作最重要的項目，兩地員都給予KR和寧延非常高規格的禮遇, 不僅派要員來剪彩, 還盛邀約寧延攜伴出席特別晚宴。

　就這樣馬不停蹄地看項目、聊合作，談投資、簽合約……足足忙了兩天后，寧延終于結束商務行程，帶著周奚飛去了附近的一個小島度假。

　他們要去的島嶼是當地一位巨賈的私人島，而這位貴族不僅闊氣地承包了他們的吃穿住行。臨行前，還神兮兮地吩咐人把一個箱子放進后機艙，并用帶著咖喱味的英語，眉弄眼地寧延說, “都是好東西, 你們一定會喜歡。”

　周奚對那個箱子好奇得很, 奈何它放在后機艙, 只能干猜, “你說他給我們什麼？”

　“不知道。”

　“我看著還沉的，不會是印度寶石吧？”周奚玩笑道。

　“不至于。”寧延一本正經地說，“真要給珠寶, 也不用讓我們拎去度假村，還得拎回來。”

　周奚想想也是, 又猜，“吃的？”

　考慮他們的中國胃, 怕在島上吃不慣, 所以準備了一大箱中國食。

　這猜測好像還蠻合理的, 但寧延回想剛才巨賈神莫測的表, 覺如果是食, 好像又不至于搞這樣……

　周奚似乎也想到這點，隨即否定了這個猜測。不過，好在兩人都不是庸人自擾的子，一時半會猜不到，也就作罷，反正等會兒下飛機就能知道答案。

　周奚喝了口氣泡水，轉而和他聊起另一個話題，“吳應不會一直駐扎印尼吧？”

　社保基金落地前，吳應只來到印尼開拓市場，現在分公司順利開業，幾個重點項目也陸續上馬，而且周奚看得出，這回他帶在邊的那位副總，應該是他和寧延選定的真正管理人。

　功開疆拓土，又有了合適的接班人，他這個大功臣按理可以考慮回歸總部了。

　“KR行政副總裁的位置一直空著，你是給他留著的吧？”周奚問。

　“是給他留的，不過……”寧延頓了下，“他不一定想要。”

　“他不想回去？”

　寧延點頭，想到了昨晚與吳應的那場簡短的對話——

　“寧總，印尼分公司給丘世杰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你看人眼很準，把他培養得也很好。”寧延肯定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

　寧延聽著他公式化的口吻，在心底搖了搖頭，說：“既然印尼這邊已經上軌道了，我想你也可以回國了，副總裁的位置……”

　“寧總。”吳應突兀地打斷他，“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寧延皺了下眉，遲疑了幾秒，才問：“是因為……”

　“不是。”吳應話沒聽完，就再次打斷了寧延的猜測。

　“和任何人都沒關系。”他半垂著眼瞼，語氣添了幾分生，“只是我想在外面多鍛煉一段時間，我想去西。”

　kr下一個海外基地瞄準的是金磚西，前期寧延已安排人去探路，但了吳應這樣的良將，進展和效不算神速，從公司層面，吳應能自請纓，自是好事，但是……

　寧延靜靜地著他，半晌，輕嘆了口氣，“吳應，你個人的事，我沒有立場講太多。不過作為過來人，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是兩個人劃槳，如果一直原地打轉、甚至翻了船，或許不是力沒有使夠，而是兩人的方向和頻率不對。”

　吳應沉默著，良久才苦笑道，“我知道，我就沒有對過。”

　看著他頹喪的模樣，寧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在外面連續待了8個月了，你把手頭的工作接給邱世杰，先休假一個月，回去看看父母，順便也好好考慮下要不要去西。”

　“我不用考慮，也不需要休假。”吳應反對。

　“ok，那我讓HR安排你回總部訓。”寧延說。

　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寧延聳了下肩，故作無奈，“沒辦法，你知道的，KR有規定，所有外派人員每半年必須強制休假一次，你已經嚴重超時了。”

　----

　機上，周奚聽完揶揄道，“沒看出來，你還有做月老的潛質。”

　“我哪里想做什麼月老，還不是人所托。”

　周奚反應了下，“另一個拿槳的人？”

　寧延點點頭。

　來印尼前，季郁彤到他的辦公室，渾不吝地表示：“我要兌我的特別貢獻獎。”

　kr每年都會綜合業績等方面評出7位特別貢獻獎，獲獎的職員可以向公司或寧延本人提一個包括加薪升職在的要求，只要合合理，都會得到滿足。比如：有員工提出休長假，也有員工想參加一些級的流培訓等。

　季郁彤因為表現突出，幾乎每年都會拿到特別貢獻獎，但這些年沒有一次兌換過，用的話說，“升職加薪我能自己掙，其他的想要也能有，沒什麼好兌的。”

　所以，乍聞要來兌獎，寧延有些許詫異，抬頭著，“你想兌對什麼？”

　“讓他回來。”

　寧延角彎了一下，故意問：“讓誰回來？”

　季郁彤沒有躲開他審視的目，直言道，“吳應。”

　寧延往后靠，“郁彤，我喜歡不干涉員工的私事，尤其是你和吳應的。”

　“沒讓你干涉，他去外面8個月了，也該回來休息了。”季郁彤嘟囔道，“你只要安排他回國，又沒讓你安排他和我見面。”

　寧延想到hr總監已經念叨了許多次吳應外派時間超期，但每次想安排他回來休假，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延，至于真正的原因……

　寧延著眼前氣勢洶洶的季郁彤，在心底嘆口氣，就管一回閑事吧。

　“行。”他應允。

　————

　兩人一路閑聊，不知不覺就到了度假的小島。

　水飛機停靠在碼頭。岸邊，島上的管家已帶著一眾工作人員列隊歡迎他們，并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問好：“寧先生、周小姐，歡迎上島。”

　這種島雖是私產，但除了供島主休閑度假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招待各類貴賓，所以島上不僅一應設施齊全，往往還會聘請一流的酒店業來做管理，負責全島的管家基本都是來自各國的高級酒店管理人員，通多國語言是標配。

　管家親自將他們送到一幢海邊的小別墅，逐一介紹完房及島上的各種服務后，并同他們確認了中餐的菜式和其他細節后，帶著侍應生離開。

　“要不要換件服？”寧延問周奚。

　“等下換。”周奚徑直走到放行李箱的地方，蹲下來，“我先看看里面裝的什麼。”

　箱子沒上碼，一推鎖扣，啪地就開了。

　周奚拎著上面的箱蓋，往上一提，真相大白。

　和上前來圍觀的寧延同時一怔，接著面面相覷，再接著，噗嗤笑出聲來。

　周奚撿起最上面的一個茸茸的發箍，笑得不行，“這位是個-趣boy啊！”

　寧延著那滿滿一大箱各式各樣的服裝和道，十分認同地點頭，“還是發燒友。”

　周奚把手里的貓耳朵戴在頭上，晃了晃腦袋，“可嗎？”

　“可。”寧延笑。

　周奚簡單翻了一圈，發現不僅-趣到位，這位富商還微，居然在夾層放了神油和小藥丸。

　“哈哈哈哈。”周奚拿著那瓶小藥丸笑得前仰后合，“他這是在擔心你心有余而力不足？”

　寧延不想再看這些七八糟的玩意兒，將拉起來，說：“換服，我們出去逛逛。”

　周奚卻搖了搖手里的藥瓶，“不試試看效果？”

　寧延瞥一眼，從手里拿走那瓶子，扔回箱子里，“不試，帶你玩點更有意思的。”

　---

　寧延說到做到，接下來幾天，每天帶著把島上的游戲項目全驗了一個遍。

　其中，周奚最的是沖浪。

　別看寧延平日斯斯文文的，但是沖浪高手，想當年在廈城，他們一同被安排出海游玩，站在甲板上的周奚就被他乘風破浪的模樣吸引得移不開眼。

　如今，待他單手拎板上船，摘下眼鏡，渾漉漉地朝走來時，周奚終于完了當初的幻想——大步上前，勾住他脖子，給了他一個纏綿的舌吻。

　吻完還意猶未盡地咬了咬他的下，氣息不穩地說：“有點咸。”

　回應的是，寧延單手住的下，迫使揚起頭，繼續這個吻。

　……

　無憂無慮地玩了一個禮拜后，假期接近尾聲。

　這是周奚念大學之后最長，也玩得最開心的一周，還讓決定，以后每年都要出至一周，放下一切和寧延心無旁騖地度個假，當然前提是不帶那麼一大箱-趣用品。

　離島前一天，他們選擇安安靜靜地再一下這難得的靜謐時，沒有安排任何娛樂活，而是在房間的臺上吹吹海風，然后再手牽手去沙灘上看落日。

　太慢慢降到海平面下，余暉染紅了天空。

　傍晚的海風吹拂著的長發和白的紗，細白的沙灘上留下長長的一串足印。

　“周奚。”寧延突然。

　“嗯？”周奚下意識回。

　寧延已停下腳步，稍稍用力，將也帶停下來。

　“周奚。”他又了一遍的名字。

　周奚側轉，對上他被夕點亮的眼睛，心里過一個念頭。

　寧延牽住的雙手，黑眸深又溫，“周奚，我生病的時候，你說想把配偶欄上填上我的名字。”

　周奚輕輕嗯了聲，有些破壞氣氛地問，“所以，你現在準備求婚？”

　“不是。”寧延搖頭。

　周奚怔了一下，眼睛里泛起一點困。

　寧延卻只是了的手，不不慢地說，“這大半年，我一直在想，我要如何向你求婚，然而……我越想越覺得，無論是請你嫁給我，還是我很想娶你，都不是我心所想。”

　“我不想用結婚的形式讓你為我的法定配偶，不想用那一紙契約去定義你一個新的份，不想用婚姻的規則去界定你、約束你，不想你只屬于我……”

　寧延專注地凝視著，一字一句道，“我想讓你永遠自由，想你在任何時刻都能只考慮自我，想你一直擁有主選擇的權利，想你一生都有隨時轉離開的灑愜意，而不會因為婚姻的關系，被地承擔責任和義務。”

　“周奚，只要你愿意，我的配偶欄上永遠是你的名字，但不是因為法律賦予，而是因為我們相，因為我們屬于彼此，更屬于自己。”

　他有千萬種方法與共財富，保一世無憂，但要與不要，要什麼不要什麼，什麼時候要，選擇權永遠在手里。

　海浪輕拍著沙灘，將水涌進的心里，令口有滿脹的意。

　周奚住頭的酸，看著他從口袋里出一個素凈的戒指，舉到眼前，而他伴著海風的聲音一點點鉆進耳朵里，“我今天不是想求婚，而是想問你——

　“周奚，你是否愿意讓我一直牽著你的手，站在你邊，用獨屬于我們的方式，共度余生？”

　海的盡頭，霞滿天。

　周奚凝著他綴滿霞的黑眸，良久，緩緩出手，鄭重地說出：“我愿意。”

　————

　很久以前，在吸引共建一段穩定的關系時，他說：“結婚只是用法律去約束彼此，是最低準則。只要我們有共識，完全可以有更高的追求，可以有更優的選項。”

　彼時，他告訴，“遇到你之前，沒思考過這個命題；遇到你之后，想和你一起來探索。”

　此刻，他們一起探索出了結果，并決定握雙手，相攜相伴，用余生去實踐。

　什麼是更高的追求和更優的選擇？

　尊重，忠誠，守護，陪伴，珍視……寧延理想化地希，這些所有能賦予親關系的好詞匯不摻雜一其他緣由，不是因為他是的夫，更不是法律和道德所迫，而僅僅是他們用心深著對方。

　獨立而相，依而自持，親又距離，相似又相異。

　婚姻不是歸，唯有意，萬里無垠，無憑無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