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漸漸收攏, 卻在即將閉合時，又像同極相斥的磁鐵嘭地往兩側彈開。

　靠墻的按鈕旁，葉悠然摁住開門鍵, 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外面走進來一個人，才松開，并對著來人恭敬地喊, “周總。”

　周奚握著手機，沒什麼表地朝微微點頭，以示謝意。

　葉悠然側，禮貌地問，“您是去一樓嗎？”

　周奚點頭，在微信對話框敲出一行字：【沒吃, 不】

　葉悠然留意著轎廂鏡面上周奚的作, 一看手指停下來, 立刻抓住機會講出打好的腹稿, “周總，其實我認為峰智化這個項目還可以繼續跟進。”

　周奚視線從手機屏移到臉上, 神淡漠，沒有給出明顯的反應。

　葉悠然對上的視線，脊背得很直，“從基本面看，峰的確不備投資潛力, 但是它們手上正在攻關的兩個課題非常有價值, 一旦功不僅能打破日本SN公司在這兩項技的全球壟斷地位, 還能大幅降低生產本。”

　看周奚仍是不響, 葉悠然加快了語速, “我查過，SN公司每一年在這兩項IP上的收高達2億元，而中-國恰恰是這兩項IP最大的買方市場，是四大科技公司，每年就要向SN支付近1億元的專利使用費。”

　也就是說，峰智化這兩項技只要能落地，就不愁沒錢賺。

　“雖然目前這兩個課題還在研究中，但峰的研發團隊在這個細分領域有很強實力，又與D大有科研合作，我對他們非常有信心。”葉悠然言辭堅定地給出結論，“我認為它們未來可期、潛力無限。”

　周奚在炯炯有神的黑眸里看見了自信，也看見了努力和閃閃發亮的野心。

　“你說這些已經展示在你上午報告里。”終于開口。

　“是。”葉悠然毫不避諱地承認。這些信息皆是影響投資決策的關鍵點，自然不會和忽略。甚至，在上午的投決會上，還特別強調和突出了這兩點，想打投資委員會看到項目價值，給出通過票。

　然而，接到這些信息點的委員會員們仍舊判定峰不備投資價值。

　但是，仍然堅信自己的判斷和眼，不想輕易放棄，所以剛才遠遠看見周奚過來時，才會眼疾手快地摁住電梯，刻意制造這次陳述的機會。

　“周總，您很看好數字經濟，但數字經濟的賽道不是只有那些變現快的企業和行業，不應該只局限于互聯網 ，推基礎科學應用和中國智造發展的數字經濟也許才是最大的風口。”

　周奚看似散漫的神終于有了變化。著葉悠然堅毅到執拗的眼睛，微微勾起角，“快樂單車的答案找到了嗎？”

　葉悠然略怔，立馬回：“還沒。”

　周奚接著問，“那還有時間和力加作業嗎？”

　葉悠然反應很快，搶聲說，“有，我有時間，我力也很旺盛。”

　周奚：“既然力旺盛，晚點和我去見峰的創始團隊。”

　“好。”葉悠然朝笑，“謝謝周總。”

　周奚瞧了一眼眼底掩藏不住的興，收回視線。

　剩下的幾秒，葉悠然自覺地保持安靜，沒有再打擾周奚，心底卻早已繁花盛開，繽紛絢爛。

　不僅爭取到能繼續跟進峰這個項目，還能有機會跟在周奚邊學習，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機會啊。

　電梯到達一樓，葉悠然請周奚先行，自己故意落了幾步跟在后面。

　大樓門口停著一輛黑的奔馳轎車，司機站在車邊，見到周奚出來，立馬迎上前，麻利的拉開后排的車門。

　幾米之外，葉悠然覺著那司機有些面生，直到 車子緩緩駛離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輛車并不是周奚的公務車。

　車上。司機問：“周總，空調溫度合適嗎？”

　“可以。”周奚靠在舒適的座位上，隨口問：“你們寧總換車了？”

　雖然車型相同，但昨晚送回去那輛飾是黑，而這一輛是米。

　司機回了個沒有，再無一句多話。

　周奚微微彎了下，視線落回手機，繼續理工作信息。

　周奚聽見司機說：“周總，稍等一下，我給寧總打個電話。”

　周奚抬眸，看見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卻不等接通，便掛斷。

　一分鐘后，酒店玻璃門緩緩開啟，一黑西裝的寧延從里面走出來，右手臂彎掛著一件服，左手拎著一個印著H酒店logo的紙袋。

　和接時不同，這回司機沒有下車，甚至沒有降下車窗。但不妨礙寧延準確無誤地找到他們，徑自繞到另一邊，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室外的寒氣和他一同進溫暖的車。

　前排的司機畢恭畢敬地喊了一句，“寧總。”

　寧延頷首，吩咐開車，然后側頭對周奚笑了笑：“等久了吧？”

　“一分鐘而已。”

　寧延把手里的服和袋子放在一旁，接著說：“這里過去最要3個小時。”

　“還行。”周奚瞥了眼中控晶屏上的時間，打趣道，“到那邊9點，正好能接趙局下晚自修。”

　半個多小時前，準備加班的周奚接到寧延信息，告訴正在干校封閉學習的趙局讓他們今晚務必趕到干校所在地，至于原因，只說要為他們引薦一個重要的人。

　能讓趙局爭分奪秒、山長水遠都將他們召喚去的人，不用想，都知道非常重要。

　不過，兩人竟誰都沒有去猜這人是誰，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其他事。

　“尹珊那邊調查采訪已結束，估計下周會見稿。”寧延說。

　周奚輕笑，“很期待。”

　……

　車子一路向北，駛出了北城邊界。

　越往北，氣溫越低，車開足暖氣，不到毫寒意，唯有車燈打在道路兩旁堆積小山丘的雪堆上，在夜里反出明晃晃的白。

　前排司機聚會神的開著車，后排的兩人則早已停下談話，各自拿著ipad，互不打擾地忙碌著。

　不知過了多久，司機出聲打破這一車的寧靜，“寧總，前面有服務區，需要進去嗎？”

　寧延聞聲抬起頭，轉過臉問周奚，“要去一下嗎？”

　周奚看了眼司機，回：“可以。”

　司機應好，打開轉向燈，慢慢并進服務區的車道。

　很快，車子停在服務區，司機借機去上了個洗手間，說可以的周奚卻坐在車上沒。

　“要去一下洗手間嗎？”寧延問。

　“不去。”周奚轉了轉發僵的脖子，拿起扶手上的水，淺淺喝了一口，又放回去。

　寧延隔著玻璃，看著一路小跑去廁所的司機，不輕不重地握住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不？”

　“還好。”周奚任由他握著。

　“想吃點東西嗎？”寧延又問。

　周奚目投向他手邊的紙袋，“你帶了什麼？”

　寧延笑，沒問怎麼知道，而是順勢從里面拿出一個印著H的 紙盒，邊拆封條邊說，“小點心，嘗嘗看？”

　包裝嚴實的紙盒被打開，帶著點板栗的香甜從盒子里飄出來，那味道正是H酒店的招牌西點——栗子糕。

　方方正正的小塊，沒有油，也不似傳統栗子糕一就碎，很適合拿著吃。

　本來不怎麼的周奚被這氣味勾得也了，接過寧延遞來的小叉子，取了一塊放進里。

　糯清甜，濃而不膩的栗子香鋪展在味蕾上。

　“還有日式小蛋糕，餐飲經理說不是很甜，要嘗嘗嗎？”寧延拿出另一個紙盒。

　看得出，寧延買之前充分考量過，挑選的兩個點心都是小巧致，既不會吃得滿滿手臟，氣味和口味也是淡淡的，不至于吃完車上留一味兒。

　周奚取了一塊綿的小蛋糕，問：“寧延，你是對誰都這麼細致微，還是僅僅對我？”

　寧延輕笑，“滿分答案是不是應該回答僅僅對你。”

　周奚不應，聽著他再說，“我應該算是一個細致的人，但對你又會想得再多一些。”

　周奚看著他手上的點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從換掉他的專用車來接，再到H酒店時司機不下車替他開門，這份心思確實夠細致。

　把蛋糕放進里，余瞥見他一手捧個盒子，沒法吃，便隨手取了一塊栗子糕喂到他邊。

　寧延怔了一下，隨即張開，將栗子糕咬進去。

　周奚瞧見他眼底的笑意，才意識到這舉親昵得-麻，實在不符合他們這一把年紀。不過，既沒有局促，也沒有難為，只是手拿走那盒栗子糕，給寧延騰出手來吃東西。

　兩人吃了幾塊后，互看一眼，默契地合上蓋子。

　于是，上完洗手間跑回來的司機看見座位上多出一個紙袋，正是寧延上車時提著那個。

　“吃完再走吧。”寧延對他說，“不急。”

　車子到目的地時正好9點半。

　由于培訓期間學員不能離開干校所在區域，趙局只能將會面的地點定在干校附近的溫泉山莊。

　酒店大門到山莊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路，木制棧道，車輛進不去，只能步行。

　一下車，周奚就到了比北城更凌冽的寒風和冷意，好在出門前有先見之明，隨手取了一件羊絨大，雖然是薄款，但好歹能遮住在外面的小。

　攏大的領口，下一刻，繞到這邊的寧延已把手上外套裹在上。

　沒等拒絕，他搶先說，“路，沒法牽著你跑。”

　周奚晃了一下神，想起在古鎮的那個早晨，淺黃的曦下，他牽著一路跑回民宿。

　寧延迅速幫規整好服，一手拿過的手提包，一手牽起，快步往里走。

　山間風很大，不時帶落在枝頭的積雪，偶爾還有冰棱子落下來，砸在棧道上，發出清脆的冰裂響。

　小徑彎彎曲曲，但兩旁路燈很是明亮，亮得周奚能看清寧延被風吹紅的側臉和下頜。

　一種難以言說的緒快速過，不等細辨，一塊刻著山莊名字的石頭已在眼前。

　寧延在踏進溫暖的大堂前松開了手，周奚則把外套解下來，抖了抖沾著的雪，遞給他。

　兩人報上趙局告知的包廂號，立即有服務員領路，一路穿行，很快就到房間門口。

　寧延輕輕叩門，里面傳來趙局的聲音：“請進。”

　他們推門往里走，在認出正首位國字臉的男人時，快速換了一個眼神——這位，還真是重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