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房中,燈火如豆。
待蘇玉音看清了顧青昀,立即抱住了他的脖子。
顧青昀將下埋蘇玉音的頸窩,低聲道:“你苦了。”
他上穿著韃族士兵的盔甲,冰涼,堅。
仿佛在提醒蘇玉音,眼前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覺。
片刻后,蘇玉音松開他,仔細打量起對方。
顧青昀面上抹了些灰塵,掩蓋了原本俊逸的臉,又了不同于“陳員外”的假胡子,仔細描了卷曲的眉,還真有幾分像韃族人。
蘇玉音問道:“你是怎麼來的?船修好了麼?”
顧青昀搖了搖頭,淡聲道:“大船不了,我怕失了你的蹤跡,便跟著下了水,最終用繩鉤爪抓住了船舷,待天黑之后,便想辦法爬了上來。”
蘇玉音瞪大了眼,“繩鉤爪!?你一直被吊在
顧青昀輕咳了下,道:“也沒那麼狼狽,我好歹會輕功。”
他越是這般輕描淡寫,蘇玉音便越是不信。
拉過顧青昀的手掌要看,顧青昀卻不肯。
“別看。”顧青昀道:“會嚇著你。”
蘇玉音哪里肯聽,兇開口:“拿來!”
顧青昀只得乖乖攤開兩只手,蘇玉音接過一看,頓時大驚!
他的兩只手掌,都已被磨得皮翻起,模糊。
蘇玉音心頭一,“疼嗎?”
顧青昀盯著蘇玉音的眼睛,笑了,“見到你就不疼了。”
四目相對,蘇玉音忽然有些想哭。
但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蘇玉音吸了吸鼻子,拉著顧青昀過來坐好,“這兒也沒有傷藥,不然還能為你治一治傷。”
顧青昀沉聲道:“無妨,小傷而已……我聽說了大廳之事,那幕僚可有傷到你?”
蘇玉音忙道:“沒有,其實那幕僚沒有對我手,我是為了救阿水,才出此下策。”
說罷,蘇玉音便將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顧青昀。
顧青昀長眉微蹙,道:“你如今還在阿爾代手中,怎麼還為別人出頭?萬一惹怒了他們,傷及自可怎麼辦?”
蘇玉音小聲道:“阿水不過是個小姑娘,我見落壞人之手,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便沖了上去……還好沒出什麼事……”
顧青昀見乖乖服,也不忍心繼續責備,便道:“明日船只就要靠岸,你萬不可沖行事了,能不能逃出去,且找到兵,就在此一舉。”
蘇玉音問道:“你的意思是,之前的兩萬兵都在冰城?”
顧青昀微微頷首,道:“冰城是大金和韃族的匯,城門之外,便是韃族的地盤。若你是阿爾代,既然做好了要與大金戰的準備,會把兵放到哪里?”
蘇玉音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放到軍營駐扎地!要用便可以直接拿來用,不必搬來搬去那麼麻煩。”
顧青昀淡笑,“不錯,所以,我猜測兵都在冰城之外的韃族軍營里。只是,這軍營的位置,還未可知。”
蘇玉音想了想,道:“這個好說,阿爾代還想用我換回塔婁娜公主,他必然會把我帶去軍營,等你押著塔婁娜來了,再讓我出來。”
顧青昀道:“那這兩日,你便先乖乖待在軍營之中,我會先想辦法打聽兵所在,然后給三殿下傳信,請他帶兵來攻。”
蘇玉音卻不同意,道:“我今夜見到了阿爾代的武將們,聽說個個手了得,你去打聽
,實在太冒險了,不若我讓阿水去吧?”
顧青昀有些意外,不免問道:“你與阿水不過認識一日,會幫你麼?”
蘇玉音低聲道:“世有異,也是漢人,留在阿爾代邊,十分危險……如今,幫我就是幫自己,我會勸說,讓與我們一起離開。”
顧青昀相信蘇玉音的識人之能,便輕輕點頭,道:“那便依照你的意思辦。”
說完,他溫地了蘇玉音的手指,低聲:“我要出去了,若門口無人,只怕會惹人起疑。”
顧青昀起要走,卻見蘇玉音還拉著自己的袖不放。
他垂眸看去,蘇玉音竟滿臉不舍。
“沒有你,我睡不著。”蘇玉音聲說道。
顧青昀面一頓,忽然笑了起來。
“夫人是想睡我麼?”
這調侃的語氣,似真似假。
蘇玉音一目不錯地看著他,下微揚,輕聲道:“若我說是呢?”
房中燈火悠悠,照亮了的廓,平日明麗的五,在此刻看起來,也多了幾分嫵。
顧青昀深深看一眼,道:“我記下了……你可不許抵賴。”
說罷,他俯下子,對蘇玉音道:“我會守在門口,沒有人能傷害你,好好睡一覺。”
蘇玉音莞爾,乖乖點頭。
顧青昀了潤的發頂,轉出去了。
蘇玉音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不在想……方才,自己算是了他麼!?
-
翌日一早,阿水便送了吃食過來。
蘇玉音原本飲食挑剔得很,但如今陷囹圄,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為了填飽肚子,只要是干凈的東西,都愿意吃。
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
一面啃著馕餅,一面問道:“那善被抓之后,可有審出什麼結果來?”
阿水搖了搖頭,道:“奴婢去打聽了,聽說他一口咬定,奴婢是細作,與夫人你是一伙的,原本審訊的人也不信,但他熬了一夜酷刑,還這麼說,王子殿下便讓人停了他的刑罰,暫時收監。”
阿水說罷,面上也浮現出一恐懼。
心中清楚,若是這次不能扳倒善,待他重新得勢,就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而且,就算沒有善,只要阿爾代派人去查自己的世,到時候,只怕也說不清。
故而阿水忐忑了一夜,都未合眼。
蘇玉音看出了阿水心中所想,便拉住了的手,道:“阿水,無論如何,韃族王宮你是回不去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大金?”
“去大金!?”阿水驚訝地看著蘇玉音,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有此提議。
蘇玉音頷首,道:“不錯,到了大金,你就不再是奴婢了,我家中產業不,可以給你找一份差事。”
經過兩日的相,蘇玉音發現,阿水不但機靈,活兒干得好,且十分孝順,便也愿意幫一把。
阿水早就聽說過大金的富庶與繁華,一時有些心,但一想到自己的養父養母,又有些猶豫起來。
“可是,我若是走了,王子殿下一定不會放過我的養父養母的……他們養育我多年,我不能害了他們!”
蘇玉音道:“你先回答我,想不想去,你若是想去,我們再商量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阿水低下頭,仔細思量了一番,道:“其實,奴婢早就不想待在王宮了,王子殿下喜怒無常,時常打殺邊人,奴婢實在怕自己和家人被殃及……而且,顧夫人是
我的救命恩人,若您不嫌棄奴婢,奴婢愿意生死追隨!”
蘇玉音聽了,笑道:“那好!若要離開韃族,到了冰城之后,我們便要開始部署了。”
阿水乖巧道:“我聽顧夫人的!”
蘇玉音低了聲音,在阿水耳邊耳語幾句,阿水聽得十分認真,連連點頭。
“顧夫人放心,等到了冰城,奴婢便去打聽兵的下落。”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若是韃族沒了兵,便不會打仗麼?”
蘇玉音想了一瞬,道:“韃族兵強馬壯,但兵農卻十分落后,若沒有好兵,不見得會打起來……但若兵在手,以阿爾代的子,對大金手,不過是時間問題。”
阿水也害怕打仗,只要一打仗,就會死很多的人。
兩人正在商量,門外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蘇玉音以為是顧青昀來了,便連忙讓阿水去開門。
阿水手拉門,卻微微一愣。
連忙向對方見禮,“郭勒大人。”
蘇玉音抬眸一看,這才發現,來的卻是阿爾代邊另一名幕僚,郭勒。
蘇玉音昨晚見過他,他似乎與善關系一般,恐怕是因為善被抓了,所以他才頂替了善的位置。
郭勒生得尖猴腮,他毫不避諱地邁房中,在蘇玉音面前坐下。
郭勒上下打量了蘇玉音一眼,笑道:“顧夫人昨夜大殺四方,不知睡得可好?”
蘇玉音沒興趣與他寒暄,便道:“若郭勒大人被人刺殺,不知道當晚能不能睡著?”
郭勒笑了聲,道:“這種覺,在下還沒有會過。我過來,不過是想提醒顧夫人,馬上就要到冰城了。”
蘇玉音看他一眼,問:“何時?”
郭勒答道:“一個時辰之后。”
蘇玉音微驚,沒想到這麼快。
郭勒將的神看在眼里,道:“顧夫人,大船很快要靠岸,也不知你的夫君,做好準備迎接你了沒有?”
蘇玉音面無表道:“你們這般把我綁走,我夫君就算想救我,也無能為力,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給他送信?”
郭勒道:“顧夫人稍安勿躁,等大船一靠岸,我們抵達軍營之后,便會送信去給顧大人……只是,顧夫人最好祈禱他,愿意換人,否則……”
“否則,你便要殺了我?”蘇玉音冷冷地看著他,道:“你們自己沒本事抓住公主,卻要拿我出氣,自己自詡馬上民族,戰無不勝,便是這般德行!?”
郭勒面微僵,輕笑了聲:“顧夫人好辯才,只可惜啊,也只能耍耍皮子了!”
說罷,他便扔了黑布條給阿水,道:“下船之時,把顧夫人的眼睛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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