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凇然笑道：“林家的事，何時讓你心過？你能照顧好自己，不讓我們心，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蘇玉音哼哼兩聲，道：“你與其數落我，還不如先解決好自己的事呢！”

林凇然下意識問道：“什麼事？”

蘇玉音挑眼看他，道：“我問你，你來京城之后，是不是還在與錢蔚兒通信？”

林凇然愣了下，面有些不自然，道：“時常寫信給我，我若一封不回，似乎也太失禮了……”

蘇玉音定定看著他，道：“林凇然，你可知道，錢蔚兒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就是為了見你一面？”

林凇然不可置信地看著蘇玉音，道：“你說什麼？”

蘇玉音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雖然走了，但心中仍然放不下你，消沉了好一段時日，得知我們要北上，便想方設法地跟了過來。”

林凇然面微怔。

他雖然知道錢蔚兒對他有心，卻不知自己對有這麼重要。

林凇然沉片刻，低聲道：“這些事，從未對我說過……”

蘇玉音點了下頭，對林凇然道：“不告訴你這些，是不想讓你覺得有負擔。但我卻覺得，你應該將此事想清楚才好。”

“你若是對有意，便好好珍惜這段緣分；若是對全然沒有覺，不若早些和說清楚，別空等了。”

林凇然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

顧青昀道：“時辰差不多了。”

蘇玉音輕輕“嗯”了一聲，便站起來，道：“我們這便走了，你多保重。”

林凇然將顧青昀、蘇玉音和葛云天送上了車。

錢蔚兒看著蘇玉音，道：“我就在京城等你們。”

蘇玉音笑道，“不出七日，我們必歸。”

錢蔚兒便知，與林凇然，有七日的相時間了。

兩人會意一笑。

車軸滾滾，馬車緩緩離開了巷子，向京城主街駛去。

一個鬼鬼祟祟的影，躲在角落里，看著馬車遠去，而后，他縱一躍，翻過高墻，奔向了戶部尚書府。

-

戶部尚書府。

書房之中，墨香濃郁。

戶部尚書關瑋立在桌案之前，他執著一支上好的狼毫筆，正在練字。

片刻之后，有人敲門。

“家主，探子回來了。”是管家的聲音。

關瑋頭也未抬，道：“讓他進來。”

“吱呀”一聲，大門應聲而開，探子邁房中，沖關瑋作了一揖，道：“大人，小人幸不辱命，終于查到了那批貨的下落！”

關瑋筆尖微頓，開口——“東西在哪？”

探子答道：“回大人，就在京城外碼頭的貨船上，是被韃族的塔婁娜公主劫走的！”

關瑋眸微瞇，“果然是。”

那批貨原本放在江南倉庫，要等著一手錢，一手貨，可廣安縣偏偏在貨之前出了事，關瑋一時鞭長莫及，便只能先拖著。

誰知，韃族之人竟然自己找到了那批貨，悄無聲息地便劫走了。

關瑋的人順著線索，一路從江南北上，直到在河州城，才發現了葛家商船的蹤跡。

探子打量一眼關瑋的神，試探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想法子，將那批貨扣下來？小人見江南知府，也喬裝打扮了商人，與韃族公主同行，只怕就是為了查這批貨的來源！”

關瑋不假思索道：“這批貨數目不，若真的劫下來，留在京城，太過引人注意……且萬一對塔婁娜和顧青昀不能一擊即中，只會坐實我們走私兵的罪名，若被顧青昀抓到把柄，后果不堪設想！所以，萬萬不可此時出手。”

探子有些擔憂，道：“大人，可這樣下去，咱們只有兩種接過，第一，眼睜睜地看著這批貨韃族；第二，顧青昀將走私兵一事攔截，順藤瓜查到我們上……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是大人的損失！”

關瑋聽罷，輕輕笑了起來。

“你啊，還是太年輕。”

探子微微一愣。

關瑋氣定神閑地練著字，道：“誰說這銀子一定得著塔婁娜要？”

探子有些不解，忍不住問道：“這貨在塔婁娜公主手里，不找要銀子，還能找誰呢？”

關瑋角勾起，道：“你想想看，韃族部，還有誰，比塔婁娜更想要這批貨？”

探子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忙道：“是阿爾代王子！”

關瑋頷首，沉聲道：“不錯。”

“阿爾代一貫不喜塔婁娜，任何事都要與他妹妹爭個高下，這一次走私兵，也不例外……他怎麼可能讓塔婁娜帶著兵回去領功？”

探子聽了，開口：“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將塔婁娜公主即將北疆的消息，告訴阿爾代王子？”

關瑋幽聲道：“不錯。”

“他得了消息，便能提前部署搶奪兵，還能對塔婁娜斬草除……這般好事，難道還不值一批兵錢麼？”

探子附和道：“大人說得是！”

說完，他又想起了一事，問道：“那顧青昀怎麼辦？”

“這個簡單。”關瑋冷聲道：“他不是想徹查此事麼？便容他多活幾日，只要他與塔婁娜在一起，你以為阿爾代會讓他活著離開麼？”

探子笑道：“大人英明！”

-

顧青昀和蘇玉音回到船上之時，天已經暗了下去。

顧青昀與葛云天去檢查指揮室，蘇玉音便自己上了甲板。

只見婁娘子一人坐在甲板之上，旁邊放了幾瓶空倒的酒杯。

蘇玉音徐徐走了過去。

“婁娘子怎麼一個人飲酒，歐管事呢？”

婁娘子一面把玩酒壺，一面道：“他在這兒啰里啰嗦的，便被我趕走了。”

蘇玉音笑笑，道：“你的那些藍知己們，也沒來麼？”

婁娘子笑了聲，道：“他們算什麼知己。”

在看來，那些護衛們，同普通的小廝丫鬟，也沒什麼區別，不過長得養眼些罷了。

蘇玉音側目看。

婁娘子鬢發微，被夜風一吹，既慵懶，又麗。

那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河岸遠的京城。

深藍的天幕下，京城恍若一條璀璨的星河，富庶安穩，又華麗至極。

“我來過京城兩次，都未進去過。”

婁娘子忽然說道。

蘇玉音下意識看了一眼，道：“婁娘子喜歡京城麼？”

婁娘子笑了下，道：“喜歡啊，可就算再喜歡，也不是我的。”

喝得面頰泛紅，神微醺，道：“我曾經想過，為何我的家鄉，不能像京城這般富饒。”

蘇玉音道：“婁娘子覺得是為何？”

婁娘子盯著遠的萬家燈火，道：“因為這里，地大博，乃天賜寶地。”

蘇玉音卻搖了搖頭，道：“這不過只是原因之一。”

婁娘子轉過頭，看向蘇玉音，道：“還有什麼？”

蘇玉音聲音淡淡，道：“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勤勞、聰慧、堅韌不拔。他們積極耕作，苦心經營，讓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好……如今的一切，并非上天平白恩賜，而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這功的原因里，唯獨沒有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