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夫人聽出了蘇玉音的一語雙關,頓時氣得牙，卻也只得強歡笑。

“顧夫人說笑了，都到了東風酒樓,哪能讓您破費？”

蘇玉音輕嗤一聲，“破費是小事，不過這群東西狗仗人勢，將門口攪得糟糟的，擾了我的胃口才令人不快。”

石夫人角了下，忍下怒氣，開口道：“顧夫人說得是！你們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滾！”

打手們被石夫人一吼,立即連滾帶爬地走了。

石夫人掛著笑意，道：“顧夫人,都是妾招呼不周,若顧夫人不嫌棄，不若妾陪您一起用膳？”

蘇玉音抬起眼簾,看了石夫人一眼,忽然笑了。

“好啊。”

石夫人微微一愣。

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對方居然一口答應了！

此刻,也不好推辭,便只得著頭皮陪了，“顧夫人請。”

蘇玉音點了下頭,又對明珠道：“拿點銀子給那對祖孫,別再讓他們挨了。”

明珠沉聲應是。

而后，蘇玉音便隨著石夫人,重新回了東風酒樓雅間。

石夫人坐在蘇玉音旁,殷勤地幫安排起了招牌菜。

蘇玉音也不客氣,石夫人上了什麼,都會嘗嘗。

石夫人打量著蘇玉音的神，笑問：“顧夫人，味道如何？”

蘇玉音淡淡道：“這豬尾的火候還不夠，沒有完全味；這八珍豆腐有些碎了，不夠好看；最難吃的是那一道，太柴，咬都咬不……石夫人管理酒樓，都不試菜了麼？”

石夫人聽罷，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勉強笑道：“顧夫人有所不知，妾的東風酒樓最近生意太忙，實在是無暇顧及這些細節……”

語氣溫順，但神卻帶著的得意。

自家夫君沒有爭到知府的位置，若酒樓能蘇家一頭，也是好事一樁！

石夫人笑問：“聽說蘇家酒樓也是顧夫人名下產業，不知最近忙不忙？”

蘇玉音隨口道：“蘇家酒樓自有人管，我在忙別的，并不清楚。”

石夫人聽了，有些意外，“不知顧夫人在忙些什麼？”

在石夫人看來，那蘇家酒樓都快關張了，蘇玉音若還不管，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蘇玉音角勾了下，道：“酒樓不過是蘇家眾多產業之一，除此以外，錢莊、繡坊、坊、瓷坊等等……哪樣不要管？”

石夫人面頓了下，訕訕笑道：“原來是這樣……蘇家財力雄厚，當真是令人羨慕。”

蘇玉音扯了扯角，道：“石夫人過獎了，我家雖在江州，但眼下有一事，卻頗為苦惱。”

石夫人忍不住問道：“是什麼事？若顧夫人愿意告訴妾，說不定妾也能盡一份力。”

蘇玉音徐徐道：“我夫君才來江州赴任不久，我們想請些友人相聚，原本打算定在蘇家酒樓，但自家酒樓的菜，我都吃膩了，這才打算出來轉轉，看看有無合適的酒樓。”

石夫人聽懂了，蘇玉音是想辦宴席。

石夫人便問：“不知顧夫人打算請多人？”

蘇玉音思忖片刻，道：“不多，也就幾百人罷。”

“幾百人！？”石夫人瞪大了眼。

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

石夫人連忙堆起一臉笑，道：“若顧夫人看得上我東風酒樓，妾愿為夫人分憂？”

蘇玉音疑地著，道：“東風酒樓

，怕是坐不下罷？”

石夫人忙道：“這一樓二樓的座位，若是加起來，容納三百人，不問題！”

蘇玉音一挑眉，“如此，那倒是可以考慮……不過……”

石夫人問：“不過什麼？”

蘇玉音正道：“我請的都是些重要的客人，對菜品的安全、味道，要求都很高，且我打算擺五日宴席，你這東風酒樓，接得過來麼？”

石夫人一聽，兩眼差點放出了，“接得過來！一定接得過來！只要顧夫人有需要，那幾日我可以只做您的生意！”

蘇玉音聽罷，出滿意的笑容，點頭道：“甚好。”

石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顧夫人這意思，是答應了？”

蘇玉音微笑，“我這筆銀子反正要花的，給了別人，不如給你……好歹咱們也是人，石夫人，你說是吧？”

“是是是！”石夫人樂不可支道：“顧夫人說得對！”

石夫人仿佛怕蘇玉音反悔似的，連忙支使一旁的小二，道：“快去，準備筆墨，這麼大的生意，我可要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小二應聲去了。

石夫人說罷，轉而看向蘇玉音，笑道：“既然顧夫人答應了，妾也想早做準備……”

蘇玉音會意，道：“石夫人放心，我會先付一筆定金。”

石夫人更高興了，連忙起，親手為蘇玉音添茶。

須臾之后，小二便將筆墨呈了上來。

蘇玉音也不含糊，讓人將桌上的吃食收了，便讓石夫人開始立字據。

石夫人心頭草稿都打了好幾遍，拿到紙筆后，便一氣呵地寫完了。

“顧夫人，請過目。”

石夫人笑意融融，雙手將字據呈上。

蘇玉音接了過來，一目十行地看完，道：“石夫人想得周到，只不過……”

石夫人忙道：“若是顧夫人覺得價錢不合適，我們可以再商量！”

石夫人心中有些張，知道蘇家有錢，便特意將宴席的價格報高了兩。

蘇玉音卻道：“價錢沒問題。”

石夫人這才松了口氣，道：“那您在顧慮什麼？”

蘇玉音淡定開口：“這上面只寫了付銀子的時間，但卻沒有寫違約的責任。”

石夫人愣了下，忙道：“顧夫人的意思是？”

“石夫人，我花大價錢在東風酒樓辦宴席，請的都是貴客，萬一這菜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您生意做到一半，卻不想做了，我如何收場？”

石夫人一聽，頓時明白過來，笑道：“顧夫人放心！妾只要接下這筆生意，一定會讓顧夫人滿意！”

蘇玉音笑笑，“口說無憑，石夫人若有誠意，不如將違約的條件，加到字據里？”

石夫人下意識問道：“這要怎麼寫？”

“這個簡單，若因東風酒樓的緣故，影響了原本辦宴席的計劃，則石夫人需要十倍賠償生意款項。”

蘇玉音說罷，笑著看向石夫人，道：“不過，石夫人這般能干，想必不會中途毀諾罷？”

石夫人有竹道：“怎麼可能？顧夫人信任妾，妾怎能讓您失！一定備上好酒好菜，招待您的貴客。”

蘇玉音含笑點頭，“那就好。”

于是，石夫人又改了一字據。

蘇玉音看過之后，便爽快地給了銀票。

石夫人還從沒接過這麼大的生意，頓時喜上眉梢，親自將蘇玉音送出了門。

-

蘇玉音坐上馬車，馬車便徐徐向蘇府行去。

翠珍用羽扇子為蘇玉音輕輕送風，問道：“小姐，那東風酒樓欺百姓，又價錢不公，您為何還要給銀子呢？”

蘇玉音淡淡一笑，“誰給誰銀子，還不一定呢。”

翠珍似懂非懂地看著，繼續扇風。

待蘇玉音回到蘇府之時，明珠也回來了。

蘇玉音問：“明珠，那對祖孫如何了？”

明珠沉聲道：“小姐，奴婢帶他們去看了大夫，他們了些皮外傷，并無大礙。”

蘇玉音點點頭，道：“那就好……他們住在哪兒？”

明珠又道：“他們住在江州城外的破廟里，奴婢去了才知道，原來，那邊是個乞丐窩。”

蘇玉音笑了笑，道：“好，我有一件重要的事，給你去辦。”

明珠連忙附耳過去。

蘇玉音在耳邊，輕聲代了幾句，明珠頓時一愣。

不可置信地看著蘇玉音，問：“小姐……您、您是認真的？”

蘇玉音一本正經道：“我哪里不認真了？”

明珠斂了斂神，道：“是，奴婢一定辦到！”

“在聊什麼呢？”

顧青昀的聲音想起，明珠和翠珍識趣地退了出去。

蘇玉音揚了揚眉，笑道：“你回來了呀。”

顧青昀笑了下，便坐到了蘇玉音的旁。

“今日去東風酒樓，況可還好？”

蘇玉音一聽，便收了方才的笑意，聲抱怨起來：“不好不好！”

“那石夫人居然雇人散播謠言，搶我蘇家酒樓的生意，真是厚無恥！”

顧青昀蹙眉，“那些謠言是他們散播的？”

蘇玉音重重點頭，道：“不錯！不僅如此，他們的打手還當街欺百姓，將人家打得滿是傷。”

顧青昀面沉了幾分，問道：“挨打的人如何了？”

蘇玉音道：“明珠已經將他們安好了，若不是我們攔著，只怕都要出人命了！”

說罷，便攬住了顧青昀的胳膊，繼續道：“你可知最過分的是什麼？”

顧青昀凝視，“嗯？”

蘇玉音憋著一氣，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地方——“他們的小二，居然說我臉圓鼻扁，虎背熊腰！他從沒見過我，就如此誹謗于我！實在太過分了！”

蘇玉音說著，貝齒嚯嚯，小拳頭都揚了起來。

顧青昀：“……”

他忍不住彎了眉眼，輕輕笑了。

蘇玉音見他笑了，了一把他的胳膊，生氣道：“你還笑！”

顧青昀忍俊，“我不是笑你，我是笑那小二……白白長了一雙眼睛。”

蘇玉音面稍霽，道：“就是嘛！眼睛不要可以送給有需要的人啊！若不是礙于你和石大人還是同僚，我今日定要將那小二抓回來，日日讓他夸我！夸到吐為止！”

蘇玉音小臉氣鼓鼓的，像兩個小包子，顧青昀甚至想手一。

顧青昀一笑，“同僚又如何，怎能讓我家玉音委屈？”

說罷，他便傳來文安。

文安推門而，低聲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顧青昀淡聲：“石大人這幾日住在江州，你替我送一封信過去。”

-

蘇縣知縣石鋒，這幾日都在向顧青昀述職，便陪石夫人住在了江州。

此刻，天已晚，但石府的

臥房中，依舊亮著燈。

“夫君，這蘇家果真是大手筆啊！”

石夫人手里攥著一把銀票，笑得合不攏。

石鋒也心不錯，道：“你報高了兩。那蘇氏都沒有發現？”

石夫人掩笑道：“可不是！我看，雖看著高高在上，其實好糊弄得很！你可知道，唯一的顧慮是什麼？”

石鋒也有些好奇，問道：“是什麼？”

石夫人道：“居然擔心，這生意做到一半，我會毀約！你說是不是傻？應當我擔心不給錢才是吧！”

夫妻倆都不屑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管家過來敲門。

“家主，知府大人送信來了。”

話音落下，信便送到了石鋒手上。

石鋒與石夫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

他連忙將信封拆開，定睛一看，登時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