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中,氣氛陡然凝滯了一瞬。

紅螺一擰眉，道：“你讓我喝就喝？憑什麼？”

蘇玉音幽聲道：“就憑我是大當家的客人，若是紅螺姑娘想加害我,我總得討個公道。”

王相悅聽完，也明白了怎麼回事,道：“紅螺，你不會真的下毒了吧？”

紅螺氣得瞪了一眼，道：“王相悅，你怎麼還幫著說話？”

王相悅有些好笑,道：“難不我為你說話？”

王相悅本來就不喜歡紅螺，見紅螺對自己父親的話奉違，更不高興了。

蘇玉音見紅螺站著沒，便篤定地點了下頭,道：“看來，紅螺姑娘當真是下了毒……相悅,此事,還請你轉告大當家的。”

王相悅不過是個孩子，見到紅螺一臉壁的樣子,頓時高興地手舞足蹈：“好啊！”

紅螺忙道：“你們別瞎說！哪里有毒了？”

說罷,紅螺手端起那一盅湯。

蘇玉音和王相悅齊刷刷地看著。

紅螺心一橫，便抬頭喝了一口。

蘇玉音和王相悅盯著紅螺,眼睛眨也不眨。

紅螺一臉苦地喝完,二話沒說，轉便跑了。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出了糟心的嘔吐聲。

王相悅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道：“果然有毒！”

蘇玉音卻搖搖頭,道：“若是真的有毒,就不會當著咱們的面喝了，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里面應該是加了些別的東西，”

說罷，蘇玉音瞄了一眼托盤里的吃食，道：“這些東西……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王相悅笑道：“這有何難？來人，去備些好吃的來，我要和蘇姐姐一起吃！”

丫鬟和門口的嘍啰們聽了，面微驚。

一個小嘍啰道：“小姐，這顧夫人畢竟是咱們的人質，若是大當家的知道了……”

王相悅道：“一切由我承擔，你只管去做便是！”

小嘍啰忐忑不安地看了丫鬟一眼，丫鬟最是清楚王相悅的脾氣，與爹一模一樣，都是說一不二的子，便沖嘍啰點了下頭。

嘍啰只能下去備餐了。

蘇玉音看向王相悅，笑說：“多謝了。”

王相悅卻道：“用不著謝我！只要紅螺不高興，我便高興，既然你能治紅螺，我就請你吃飯！”

王相悅說著，咧一笑，出兩顆可的虎牙。

蘇玉音隨口問道：“你為何這般不喜歡紅螺？”

王相悅撇撇，道：“這個紅螺，不過是我爹救回來的孤。以前我娘在，即便惦記我爹，也不敢明目張膽，后來我娘沒了，便不再掩飾自己的心思了，不但管著我，還總是纏著我爹娶！討厭死了！”

蘇玉音聽完，想了一會兒，問：“你爹喜歡麼？”

“當然不喜歡啦！”王相悅說道：“我問過我爹，我爹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娶別的人！”

蘇玉音輕輕頷首，道：“你爹倒是重。”

“那當然！”王相悅的小喋喋不休，道：“你別看我爹生得五大三，看起來嚇人，其實他人可好了！咱們黑云寨的不弟兄，都是無家可歸的人！而且，咱們寨子就算出去搶東西，也不會搶老百姓的，只會搶那些刁鉆的富商或者貪！”

蘇玉音聽完，心中漸漸浮出一個大膽的主意。

-

與此同時，江州府衙的門口，有人正急得團團轉。

此人正是蘇文揚的心腹——邢掌柜。

他連夜趕到了江州驛站，但驛站的人卻說顧青昀不在那里。

于是，邢掌柜便只得來府衙門口等，但他已經等了大半日了，不但沒有見到顧青昀的影。

他問了府衙的人，也沒有人知道顧青昀的去向。

邢掌柜在府衙門口來回踱步，實在不知該上哪里去找顧青昀。

他等到了晌午，才見盧嚴和張乾緩緩走來。

邢掌柜激得一拍大，連忙迎了上去。

“盧大人！張大人！”

張乾在廣安縣救火之時，見過蘇氏瓷坊的邢掌柜，便開口問道：“邢掌柜，你怎麼來了？”

邢掌柜忙不迭地開口，道：“見到兩位實在是太好了！不知我家姑爺在何？”

張乾見他滿臉焦急，有些疑，道：“顧大人去楊大人府上了，你找他有什麼事？”

邢掌柜急得不行，連忙道：“還請張大人快帶小人去找顧大人吧！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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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書房。

楊大人這幾日子不適，便沒有上值，于是讓人將公文從府衙里搬了回來。

顧青昀得知過后，便主從驛站過來幫忙，楊大人索讓他住在了府里，一來方便議事，而來……顧青昀也可以為他分擔更多公文。

此刻，楊大人自己斜斜靠在一旁，抱著一盞茶，喝得愜意。

“今日這些公文，便有勞顧大人了。”

顧青昀從一堆公文之中，抬起頭來，對楊大人笑了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多虧了楊大人信任。”

楊大人笑意更盛，道：“若是累了，便喝喝茶，休息一會兒！”

顧青昀輕輕點頭：“是。”

楊大人一貫和藹，對下屬也沒什麼架子，還算是個很好相的上峰。

楊大人見顧青昀一臉認真地盯著眼前的公文，便也笑著捋了捋胡子。

這般才華橫溢，英俊瀟灑……像極了當初的自己啊！

楊大人端著茶盞，越看顧青昀越順眼。

顧青昀對楊大人的眼神渾然不覺，他翻開了一道公文，細細看去，長眉微蹙。

“楊大人，今日已經有兩份公文提到，孟山山匪一事了。”

楊大人一聽，便徐徐放下茶盞，道：“此次讓你來江州，也是為了商量此事……這幫山匪，你之前可有聽說過？”

顧青昀道：“略有耳聞，但知道得不多。”

楊大人悠悠點頭，道：“這幫匪徒在孟山上猖獗了許久，聽說還安營扎寨了，時不時擾周邊的商戶，甚至還搶過府的東西，上一任孟縣知縣在時，試著剿過他們，但對方人手眾多，不人又手了得，且比我們更悉山中的地形，所以那次剿匪，便以失敗告終了。”

顧青昀沉聲道：“剿匪失敗之后，就沒有人管過他們麼？”

楊大人默默嘆了口氣，道：“你也知道，這孟縣的縣衙本就沒幾個人，能護著百姓就不錯了，何談剿匪？就連那唯一的一次剿匪，都是借了周邊縣城的人。本也想過，要出江州的人去抓他們，可實在有些勞民傷財！”

顧青昀眉宇微攏，道：“若是他們總是這般欺辱百姓，我們也不能不管。”

楊大人聽了這話，連忙點頭：“是這個道理！只不過嘛……這要剿匪，那就得花銀子啊！本也想問問，顧大人有什麼看法？”

顧青昀思量一瞬，便明白了楊大人的意思。

楊大人此番他過來，名義上是讓他一起商量剿匪之事……實際上，恐怕是希他背后的蘇家出錢，助府去剿匪。

顧青昀如今就在楊大人面前，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正當躊躇之際，楊府管家來報：“老爺，孟縣來人找顧大人了！”

楊大人的目投向顧青昀，笑道：“顧大人，不會是你家夫人惦記你，派人來催你回去吧？”

顧青昀微微一愣，道：“自然不會，我這就去看看。”

顧青昀說罷，便放下了手中的筆，隨管家出了書房。

顧青昀步履匆匆，只想盡快知道來的是誰。

他來江州幾日，日日都給蘇玉音寫信，可一封也沒回……莫不是真的派人來找他了吧？

顧青昀想到這里，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加快了腳步。

待管家將他待到楊府門口，見到邢掌柜之時，他才出意外的表。

顧青昀問：“邢掌柜怎麼突然來了？”

邢掌柜一見到顧青昀，張口便道：“姑爺，不好了！小姐昨晚失蹤了！”

顧青昀面大變，忙道：“到底怎麼回事？”

邢掌柜憋了一肚子的話，連忙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顧青昀一面聽著，臉越來越白，道：“你方才說昨晚……到現在已經大半日了，可有什麼新消息傳來？”

邢掌柜搖搖頭，道：“小人也不知！小人昨夜便來江州找您了，可找了一夜，都沒有見到您……”

顧青昀忽然有些自責，若不是這幾日在楊府住著，昨夜他就應該知道這個消息，立即趕回去！

顧青昀對一旁的管家道：“楊管家，方才的事你也聽見了，還請轉告楊大人一聲，下要先行回去了！”

楊管家點了點頭，道：“顧大人放心，小人會同楊大人解釋的！”

顧青昀顧不得多說，拉起邢掌柜便走，他心急如焚地上了馬，猛地一馬鞭，便沖了出去！

邢掌柜急急在后面追著：“姑爺，您慢點兒！”

-

江南再次夜。

黑云寨到了晚上，格外熱鬧，眾人聚在一起，為王刀疤接風洗塵。

酒過三巡，王刀疤忍不住吹起了牛，道：“我在孟縣的兄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改日，帶來給大哥請安！”

王宏聽了，樂不可支：“我二弟有出息了！來，喝酒！”

眾人一通附和，紛紛端起了酒碗，一飲而盡。

王宏豪邁地抬起胳膊，了，他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喚來一個嘍啰：“悅兒呢？”

嘍啰面難，結結道：“小姐……”

王宏不耐道：“怎麼了？舌頭捋直了快說！”

嘍啰連忙定了定神，道：“大哥，小姐去后院找顧夫人了……到了現在，還不肯回來呢！”

王宏聽了，萬分詫異：“怎麼能去找那個人？萬一那人對不利該什麼辦？”

嘍啰一怔，連忙道：“小人也勸過了！可是小姐不聽啊……”

一旁的紅螺，恰好聽到了這話，連忙添油加醋道：“大哥，不是我說，這相悅如今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我下午見到，讓別去理那個人，誰知卻非要同我作對，實在是任極了！”

王宏皺了下眉，道：“老子的兒，再怎麼樣也不到你說！”

紅螺面微僵：“我這是為了大哥好……”

王宏“咚”地放下酒碗，道：“你說我閨壞話，就是不行！再有下次，就給老子滾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都匯聚了過來，紅螺頓覺面盡失，臉上漲得緋紅，一扭頭就跑了。

王宏哼了一聲，道：“掃興！”

王刀疤忙道：“大哥別不高興，反正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咱們去看看悅兒吧？免得那人耍花招！”

王宏想了想，道：“也好。”

于是，兩人便站起來，朝后院走去。

片刻后，兩人到了竹屋門口，放眼往里一瞧，頓時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