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之中,氣氛陡然凝滯了一瞬。

蘇玉忐忑地看了羅氏一眼，雖然早就知道羅運達托羅氏籌錢，但也沒想到,羅氏居然真的敢將蘇家的地賣了。

蘇文揚臉極差，他看看蘇老太爺，又看看羅氏，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青昀沉默地坐著，目落在蘇玉音面上,神微冷,這事應該是了的底線。

蘇老夫人面鐵青，道：“羅秀，自從你嫁進來，我蘇家待你不薄，從未在吃穿用度上克扣過你！你怎麼能做出如此恬不知恥的事來？”

羅氏忙道：“母親恕罪！兒媳就是一時糊涂,想著先幫娘家周轉幾日,并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蘇老太爺怒發沖冠，道：“你可知道，若是那塊地賣了,蘇家一半的繡坊生意，都會到影響！”

羅氏畏畏，道：“是、是兒媳思慮不周，求父親和母親原諒！”

蘇老太爺偏過頭,不肯看。

蘇老夫人也嫌惡地開口,道：“不必假惺惺了,沒人吃你這一套。”

羅氏聽了,連忙出幾滴眼淚來,聲淚俱下：“我真的知道錯了！”

又連忙轉向蘇槐，道：“老爺，我錯了！您原諒我這一回吧！”

羅氏一貫如此，沒被發現之前，盛氣凌人；被發現之后，便立即認慫求保命，每每鬧得蘇槐心。

蘇槐頻頻嘆氣，道：“你怎麼這麼糊涂啊！當真是膽大包天！”

蘇老太爺了心中的怒氣，沖蘇槐道：“你說，怎麼辦？”

蘇槐他不安地看了羅氏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看起來可憐極了。

蘇槐道：“父親，此事……秀兒確實辦得不妥，孩兒回去，定然會好好罰……”

蘇老太爺聽了，氣得一拍桌子，道：“你到底被灌了什麼迷魂湯！？這麼大的事，就打算這樣放過！？”

蘇槐被嚇得一震，忙道：“兒子不敢……那、那父親的意思呢？”

羅氏頓時有種不詳的預，羅氏連忙哭著開口：“父親，這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了！求父親饒了我吧！”說罷，連忙拉了拉蘇文揚的袖子，道：“文揚，你說話啊！”

蘇文揚早就站在了羅氏背后，他薄抿。

他心中也不認同羅氏的所做作為，但仍然艱難開口：“祖父……好在此事沒有釀大錯，不如，小懲大誡吧！？”

蘇老太爺冷冷看了蘇文揚一眼，蘇文揚形微僵。

他自跟著蘇老太爺長大，每當見到蘇老太爺這副神，就知道事沒有那麼好收場。

蘇老太爺兀自開口：“小懲大誡？你們都以為，這件事不重要！？”

廳中氣氛更沉，蘇老太爺深吸一口氣，道：“蘇家能有今日，可是好幾代人的積累和努力！我從年時起，便一刻不敢懈怠，商海沉浮數十年，才攢下了這些基業！你們倒好，要麼出賣蘇家，要麼自私護短，事到如今，你們都沒錯！錯得是我！”

蘇文揚錯愕地看著蘇老太爺：“祖父……”

蘇老太爺氣得面發白：“我當年，就不該一時心，讓進我蘇家的門來！”

蘇槐也是第一次聽到蘇老太爺說這話，知道對方是真的怒了，忙道：“父親，這都是兒子的錯，您可別這麼說！”

蘇老夫人看了蘇老太爺一眼，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蘇老夫人也道：“此事也要怪我，要不是為了蘇家的香火，我不會容這個不知廉恥的人進門！”

蘇老夫人冷盯羅氏，怒意更甚：“我本以為你能學會安分守己，沒想到，你進門之后，搞得后院烏煙瘴氣！害得我兒媳郁郁而終，讓玉音從小就沒了娘！”

顧青昀坐在旁邊，下意識看了蘇玉音一眼。

蘇玉音神平靜，沒有說話。

蘇老夫人繼續道：“而后，你又哄得槐兒圍著你羅家轉，這些年，你在我們蘇家搜刮了多油水，自己心里沒數嗎！？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是為了文揚和玉！如今，你仗著槐兒對你的信任，這般背信棄義，陷我蘇家生意于險境，實在是不能留了！”

此言一出，羅氏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連忙連滾帶爬地來到蘇老夫人腳邊，道：“母親，母親息怒！這事是我錯了！但我也是沒辦法啊！羅家是我的娘家，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敗落下去……嗚嗚嗚……”

蘇槐聽了蘇家二老的話，也忐忑道：“父親，母親……你們的意思是……”

蘇老太爺閉了閉眼，沒說話。

蘇老夫人一咬牙，道：“槐兒，今日要麼你把休了，要麼……你就別當蘇家人了！”

蘇槐一怔：“這……”

他還想說什麼，但被蘇老夫人一個眼回，看來，二老這回是了真格了！

羅氏頓時嚎啕大哭，道：“父親，母親，你們不能這麼對我啊！這些年來，我為蘇家生兒育，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蘇玉雖然害怕蘇家二老，卻也跪了下來，紅著眼道：“祖父，祖母，求求你們了！我不想沒有娘啊！爹，您勸勸他們啊！”

蘇文揚面蒼白，“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祖父，祖母，娘縱有千錯萬錯，能不能看在文揚的面子上，再給一次機會？”

蘇老夫人語重心長地看著蘇文揚，道：“文揚，祖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你有這樣的母親，將來只會害了你，害了蘇家！”

蘇文揚面一凜，忙道：“祖母教訓的是，文揚以前總是一心撲在生意上，對娘關心太，所以連出了這事都不知道！以后，文揚一定好好約束娘的言行，不給蘇家添！”

說罷，他便重重磕了個頭。

蘇老夫人一見他如此，無奈地嘆了口氣。

蘇文揚自八歲起，便跟在了自己邊，從小便很見到羅氏，他見羅氏蒙難，想要幫一把，也是有可原。

但蘇老太爺卻失至極，訓斥道：“文揚！難不你也要學你爹，姑息養，是非不分！？”

蘇文揚手指微，愧地低下了頭：“孫兒不敢，但孫兒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娘被趕出去……”

羅氏又拉住蘇槐的袖子，哀哀戚戚道：“老爺，您不能拋下我啊……”

蘇槐自然左右為難，羅氏畢竟跟了他多年，又為他生下了兩個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

蘇槐氣得怒罵羅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蘇槐也不想拋下羅氏，但他一想到，若是再幫羅氏，只怕連自己也要被趕出去，也猶豫了起來。

蘇老太爺臉沉了沉，道：“你自己選！”

蘇槐心底一頓，踟躕之中，正待開口——

羅氏卻突然站了起來，道：“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兒媳慚愧不已，若唯有一死，才能讓父親和母親平息怒意！”

說罷，便沖一旁的柱子撞去！

蘇文揚嚇了一跳，連忙起去拉：“娘！”

羅氏就在撞柱的前一刻，被蘇文揚拉住，順勢歪倒，哭哭啼啼地靠在蘇文揚上，道：“文揚，娘沒有活路了……你祖父祖母不肯原諒我，我沒臉活下去了……嗚嗚嗚……”

蘇文揚扶著羅氏，眼眶微紅：“娘，您何必做傻事！？”

蘇玉也哭了起來：“娘，你別嚇我啊！我不能沒有你！”

連蘇槐也被嚇住了：“夫人，你何必這麼沖啊！我……”

蘇槐本來耳子就，見羅氏這般要死要活，心有了幾分。

羅氏涕零如雨，道：“別攔著我，我愧對蘇家，愧對你們！嗚嗚嗚……”

廳中一片混，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對視一眼，心中怒意翻涌。

就在這時，蘇玉音赫然起。

顧青昀有些詫異：“玉音？”

蘇玉音沒有回應他，而是直直走到蘇文揚和羅氏面前。

蘇玉音開口道：“蘇文揚，你讓開。”

蘇文揚一怔，擋在羅氏前，蹙眉道：“玉音，你要做什麼？”

蘇老夫人開了口，道：“文揚——”

蘇文揚面微頓，雖然不知道蘇玉音要做什麼，但迫于蘇老夫人的話，只得松開了羅氏。

蘇玉音冷冷看著羅氏，道：“好了，現在沒有人攔著你了，你可以去死了。”

羅氏一聽，表差點裂開了，不可置信地開口：“你、你說什麼？”

蘇玉音面無表道：“你不是沒臉活下去嗎？不是愧對我們蘇家嗎？不是要以死謝罪嗎？來吧，我等著看呢。”

羅氏面僵住，表變幻莫測，咬牙道：“你、你這是要我去死！？”

蘇玉音道：“不是你自己說的麼？我不過是在全你啊。”

蘇玉音角帶著笑，但笑卻不及眼底，聲音幽冷幽冷的，一步一步近羅氏。

羅氏下意識退了一步，忐忑道：“你、你別過來……”

蘇玉音笑意更濃，道：“你去呀，怎麼不去了？”

“羅姨娘，你演了千百回的苦計，還當我們好糊弄麼？”

羅氏定定地站著，蘇槐、蘇文揚和蘇玉等，目也投而來。

他們方才還在擔心羅氏，但此時此刻，神都復雜起來。

羅氏的心思被拆穿，當真里外不是人，再也忍不住了，聲低吼：“蘇玉音！”

蘇玉音一目不錯地盯著，道：“你以為現在還是十幾年前？當時，你仗著懷了孩子，就得我們全家為你讓步；如今又以傳宗接代為由，讓所有人都包容你的錯，憑什麼！？”

羅氏面無，手指微微抖。

蘇玉音聲音提高了幾度，道：“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后果，不是麼？人生欠的債，終有一日，都要償的。”

羅氏忍耐已久的緒，終于崩潰，一改之前的可憐樣，瘋狂地拉住蘇玉音：“賤人！你為什麼非得針對我？為什麼？”

顧青昀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攬住蘇玉音，蹙眉道：“蘇夫人自重！”

蘇槐見狀，也連忙拉住了羅氏：“夫人，你怎麼了！？”

羅氏被氣得不行，一張臉都有些扭曲了：“害我！都怪！”

顧青昀看向蘇槐，道：“小婿是個外人，本不便置喙蘇家之事。但今日明明是蘇夫人有錯在先，又當著眾人的面，對玉音手，難道岳父大人就視而不見嗎？”

顧青昀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蘇槐見顧青昀面驟冷，也不敢與對方辯駁。

他又看了一眼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蘇老太爺嚴厲地看著他，臉上怒氣明顯；而蘇老夫人則神失，仿佛后悔生了他這個兒子。

旁邊的羅氏，又哭又罵，吵得人心煩。

蘇槐心糾纏，須臾之后，才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