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青蔥月桂而起的心緒只有瞬息,卡珊卓旋即意識到，為普利安與赫卡柏之，居然不知道阿波羅神廟中常植月桂,實在不合理。如果阿波羅只是在懷疑，這下幾乎就坐實了嫌疑。

　“我從小每隔幾年就來這里,只記得這里有很多常青樹,反而一直沒仔細觀察過是什麼樹。”知曉這說辭頗為牽強,但總好過沒有。語畢，便垂眸看著庭院石地磚接里冒頭的一株小草,等待佩安的反應。

　假如他真的是阿波羅,應當忍不住自揭份。

　但什麼都沒發生。

　不太確定地抬頭看向佩安。他原本蹙著眉看，在對視的那刻舒展眉心。

　而也就在這刻，卡珊卓的肚子發出的怪聲，因為靠得近，即便在噴泉聲中也十分清晰。窘迫地抿住，卻不由自主地期盼尷尬能夠順勢將之前的微妙曲揭過。

　佩安明顯怔楞了一下，明顯在忍笑：“你為‘神明認定的準祭司’，難道還有誰敢苛刻你,不給你最好的那份？”

　卡珊卓沉默半拍后才辯解：“顧及儀態,再加上聆聽神諭前太張了,我剛才沒胃口。”

　“在這稍等。”佩安說著折進側旁的回廊,眨眼間就走遠了。

　卡珊卓沒反應過來,后又傳來靠近的足音。

　“殿下，風開始轉涼了，您如果還想休息,不如找一間無人的殿室……”

　“不用,我再在這里看一會兒風景。”

　侍者困地看了眼只有噴泉的中庭,但卡珊卓向來有主見，便頷首退開了。

　佩安沒過多久就回來了。他的腳步輕而快，看到卡珊卓還站在原地，他明顯怔了一下，角忍不住翹起，瞳仁里仿佛有星星在眨眼。卡珊卓匆忙地別開臉，忽然有些懊悔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抓住大好的機會溜走。

　“給你。”

　面包的香氣鉆鼻中，到胃里一陣翻騰。

　佩安遞來用油布包裹的四個小面包，面包還冒著縷的熱氣，橫切一刀，里面夾了酪。

　卡珊卓強忍住沒吞咽唾沫：“你從哪里弄來的食？”

　“廚房，”佩安答得坦然自若，“這是分發給信徒的面包，還有很多。也許比你平時吃的要糲。至于酪——”他笑了笑頓住，意味深長。

　即便是神廟也不會慷慨到大肆分發酪，卡珊卓不由懷疑酪是佩安順手來的。竊神廟的東西不管怎麼說都是對神祇的不敬，但因為加，這小面包聞起來比王宮用細麥做的面包還要香。的肚子到勾引，又不爭氣地喚了一聲。

　“謝謝……”

　卡珊卓吃掉了半個面包，才想起問：“你不吃嗎？”

　“我剛剛分到了一點。”

　“四個太多了，我吃不掉。”這是實話，但也包含了探究的心思——神明以仙饌酒和為食，不屑于攝凡人的食。

　佩安看了片刻，淡然點了點頭，拿起一個面包放進里咀嚼。

　卡珊卓眼神閃了閃，低下頭繼續吃手里的。

　“大祭司來了。”佩安忽然低聲說。

　抬頭看去，大祭司和另兩位神醒目的袍角確實在中庭對角的廊柱間移。不由加快消滅面包的速度，再看佩安也差不多，這下他們更像一對腮幫子鼓鼓、忙著銷毀罪證的小賊了。

　大祭司注意到了卡珊卓支開的侍者，在拐角停下來談幾句。約聽得到大祭司是來找公主的。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有些著急佩安怎麼還不離開。

　他讀懂了的想法，輕聲說：“那麼伊利昂見。”

　這麼說著，他突然手，拇指指腹帶過的角，抹掉了那里的面

　包渣。

　在卡珊卓來得及做出反應前，佩安就跳下回廊，貓著腰穿過庭院，閃到噴泉后面去了。作雖然快，但還是人類做得出來的作。

　他過對側回廊，在月桂樹蔭里駐足回頭，大祭司已經找到了卡珊卓，正告訴祭司們已經做出決定，可以先回伊利昂，等待下次神諭再決定是否有必要再來堤布拉。聽得還算認真，但余數次往他離開的方向瞟，像在懷疑他沒離開，又像是擔憂他被發現。

　但卡珊卓已經看不到他的影了。

　樹下深發藍眸的亞該亞人面貌瞬息間發生變化，宛若輕巧揭開了一層障眼的幕布，出底下的燦爛金發與麗面容。正是勒托之子阿波羅。

　如果神明有意藏份，凡人只會看到祂們想讓人看到的模樣。

　阿波羅原本還想在這座居所逗留片刻，但猛然不快地擰起眉。下一刻他的形消失，出現在了堤布拉城墻外。

　“你來干什麼？”阿波羅對著虛空冷聲說道。

　羽翼撲簌，厄斯現形，一如往常笑瞇瞇的：“來看你假扮凡人，接近拋棄過你一次的人，甚至自降份吃下凡人的食。”

　阿波羅面無表地看著之神，對骨的嘲弄不為所。

　厄斯嘆氣，緩和氣氛般來了一句：“不過，你扮得還不錯。”

　阿波羅沒搭理對方。以神明的察力學習凡人的言行舉止自然輕而易舉，還不至于需要厄斯來肯定。

　“我很驚訝，我還以為你一定會立刻以真降臨將帶走。你以前并不以耐心著稱。”

　“我已經贏了與阿南刻的賭約，得知了我最掛心的答案，沒有急躁的必要。憾恨的滋味品嘗過一次就足夠了，”阿波羅看向沉浸在慶典氛圍中的堤布拉，“而且在真正的重逢前，我要親自確認一些事。”

　“比如？”厄斯興致盎然地追問，但看他的表，似乎早就通曉阿波羅的意圖。

　比如了解卡珊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以及……真正的樣子是否依然吸引他，是否值得他以預言權柄為代價換。

　之神不流出貨真價實的訝異：“你真的一點都不怨恨？”

　“當然怨恨過，所以我詛咒了。”

　厄斯笑出聲來：“那算什麼詛咒……”他隨即正道：“在我的仲裁下，你贏了賭約，但阿南刻可不像你那麼‘寬容’。命運最擅長的不正是在一切似乎好起來的時刻急轉直下？”

　阿波羅依舊很平靜：“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等那經過修改的第三個預言應驗，阿南刻從你那里收回權柄，如果宙斯來不及阻止，我猜祂會分割出一部分自我，讓祂為新的、永久的預言之神，就像我當初是如何從厄斯那里分離的一樣。于是命運也會獲得直接干涉天地間一切的力量。對我來說，這不是好事，對你也一樣。”

　年模樣的之神友好地眨眨眼。

　“所以，要不要考慮一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