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乌雪昭越发的贪睡。
帝王诞辰这日,小憩迟了,有些误了时辰。
幸而也未误多,灵月去接了茵姐儿过来,茵姐儿说,皇帝并没到,连太后、太妃们也都没到。
乌雪昭也就放心了。
茵姐儿拿了一支钗,替乌雪昭放在发髻上比划着,惋惜说:“姐姐,我来时瞧见于氏地找娘抹眼泪儿呢。”
灵月都记不得了,忙问道:“哪个于氏?”
茵姐儿说:“就是赵诗斓表姐的嫂子呀。”
两家的确来往得,要不是茵姐儿年里还见过于氏一次,其实也不认得。
灵月想起来了。
……才听说于氏要跟赵江氏的儿子闹和离的。
嘟哝道:“这就闹到宫里来了?”
赵江氏真不知消停。
茵姐儿看着镜子里的乌雪昭,说:“们生怕我瞧见,一见我过来,赶紧抹了眼泪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灵溪叹道:“姑娘还小,不知道做儿媳妇心里的苦。”
灵月深以为然。
觉得自己母亲对子还算不错,结果嫂子进门,母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茵姐儿被们说得一哆嗦,越发不想嫁人了。
既然嫁人这么苦,家里还这么急着给找婆家?
简直是自找苦吃嘛。
听们说完闲话,乌雪昭的妆发也都好了。
坐了轿子一起到宫宴前殿去。
殿外甬道。
于氏找母亲李氏哭诉,被赵江氏抓了个正着。
赵江氏都气笑了。
这可是在宫里,不是在外面,多双眼睛盯着,于氏就敢这样打赵家的脸!
走到李氏跟前,还是摆出笑脸问道:“亲家母,这是怎么了?孩子怎么哭这样,有什么委屈你和我回家去说呀,在外面哭什么。”
于氏连忙了眼泪,福道:“婆母,儿媳没有委屈。只是听娘说了些家里的事,有些伤怀……”
李氏也怕自己儿再委屈,帮着打圆场,道:“好姐姐,就是家里外甥病了,听了伤心,哪里有什么委屈。”
赵江氏顺坡下驴道:“那就好。”又拉起于氏的手,说:“快进去吧!一会儿娘娘们要来了。”
李氏看着儿,忍得咙都在痛,忍泪道:“好孩子,先去吧。把脸。”
于氏点了点头。
本想把眼泪忍着。
可在自己亲娘面前,一个没忍住,眼泪哗啦啦止不住。
来往的人渐渐多了。
打量的眼神,怎么躲都躲不开。
赵家最近已足够“出风头”了!于氏还来这一出。
赵江氏越看越窝火,狠狠拽了于氏一把,往殿内去。
于氏手上戴着一只镯子,恰好勒在手腕上,一道红痕。
疼得掉眼泪。
赵江氏黑着脸呵斥:“再哭,我就让你娘把你领回去!”
于氏立刻收了眼泪。
若被赵家休了,家里的姊妹,也别想嫁好人家了……
于氏悄悄了眼泪。
跟着赵江氏进殿。
赵诗斓终于看到了们,心里觉得不妙。
这才一错眼的功夫,嫂子怎么又哭了。
赵诗斓过去唤了两人。
轻声问于氏:“嫂子,你怎么了?”
赵江氏冷眼扫了于氏一眼,没好气道:“上跟我说去方便,一转脸就找娘家人诉苦,好像赵家剥了的皮似的。”
于氏小声辩解:“……不是的,儿媳妇只是恰好到了我娘,才说了两句家长里短。”
若不是亲娘见眼睛红着,特意问起来。
怎么可能和亲娘在宫里说内宅的事呢!也是个要脸的。
赵诗斓知道于氏的委屈,和赵江氏肚子里的气,只能两头和稀泥,把两人的手都一抓,分别安抚。
宫宴在即。
眷们陆陆续续都要到了。
谁也不想被人看笑话。
本来到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偏赵江氏又低声冷嘲热讽了一句:“肚子要早有动静,至于闹得家宅不宁?”
于氏不敢还。
低着头,将帕子攥得死死的,脸发僵。
李氏一进来恰好听到这话。
再看儿那副委屈样子。
一下子没忍住拿帕子捂住,没敢在宫闱里大声哭出来,眼泪却不停地落,指着赵江氏颤声地骂:“你、你、你也说得出口!我儿的孩子究竟怎么没的!”
要不是了婆婆太多气。
那个孩子怎么会保不住?
李氏心都被剜掉了一块儿。
声音太大。
引起了宫婢的注意。
赵江氏脸顿时大变。
皇帝诞辰,这是干什么!
的心跳得厉害,忙笑脸安抚李氏:“亲家母,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
李氏一下子甩开了赵江氏的手。
把儿护在后,指着赵江氏道:“你不是爱说吗!今天就在这里说个明白!”
管事姑姑过来,要把人请出去。
皇帝诞辰,可容不得眷闹这个样子。
李氏已不控了,细数赵江氏苛待儿媳妇的“十大罪状”。
赵江氏脸上挂不住,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谁让你的儿不能生,坏了我们赵家的香火!一个人不能生孩子,就该想到有什么下场!”
话音刚落。
连殿内管事姑姑都脸巨变。
不能生孩子的人,要有下场吗?
宫里宫外,可有人传说,皇后娘娘不能生。
这赵江氏既是皇后娘家人,莫不是在指桑骂槐?
赵诗斓的心猛然一沉,知道大事不妙。
“皇后驾到。”
乌雪昭带着茵姐儿,和一众宫婢们过来了。
风波暂歇。
眷们跪道:“参见皇后娘娘。”
乌雪昭缓步走到李氏和于氏面前,站了一会儿。
淡淡地和赵江氏说:“既然你这么不想要于家的儿当儿媳妇,本宫做主,赐于氏与赵家和离。”
听到了……
皇后听到了。
赵江氏伏在地上发抖。
一面害怕,一面觉得乌雪昭是在借此事报私仇。
却不敢顶。
李氏与于氏,没想到好运来得这么突然。
皇后娘娘赐的是“和离”。
赵家休想休了于家的儿……加上皇室做主,于氏和离回家,也不必上吊自缢了。
天大的怒气,那也比不上儿的命和自由。
李氏一下子都顾不上生赵江氏的气了,拉着于氏磕头:“臣妇,叩谢皇后娘娘,叩谢皇后娘娘……”
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灵月听了都心疼。
乌雪昭吩咐道:“平。”
眷们齐齐起。
只有赵江氏还跪在地上,不敢动。
赵诗斓陪母亲一起跪着。
乌雪昭上了座。
脸虽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却不大好看,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没睡好,有些犯困,人显得倦怠。
“皇上驾到。”
桓崇郁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一进殿,目便落到乌雪昭上。
径直走到了乌雪昭边,拉着的手,觉得有些异常的冷凉,又见脸不对,问道:“皇后怎么了?”
郑喜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江氏,冷笑了一声。
桓崇郁循声去。
脸顿时冷沉了不。
那头赵江氏和赵诗斓,不必抬头,也到了帝王的盛怒。
悔得肠子都青了。
眼看皇帝就要发作了……这可是他的诞辰!
乌雪昭不希在皇帝诞辰上见,不吉利。
搭上皇帝的手,不遮不掩地说:“皇上,什么时候理都行,别现在,坏了您的好日子。”
郑喜也想说。
赵江氏的公爹,好歹是国子监祭酒,年纪也大了,若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真闹出两条人命,不好看。
折磨人么,有很多机会,不在这一时半刻。
皇帝的脸明显好看了许多。
就因为皇后就说了那一句话而已。
嗓音也淡的不含浓烈的怒气了:“先拖下去。”
来了宫人,把赵江氏直接拖走。
赵诗斓一个人跪在宫殿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两战战。
本该等太后、太妃席。
便正常开席了。
桓崇郁还是放心不下乌雪昭的子,低声吩咐郑喜去请太医过来。
宫宴上怕主子们过量饮酒引起不适。
太医院的人早候着了。
何太医今日正好当值,很快就过来了。
在偏殿为皇后把过脉之后,脸变了变,犹疑之下,又为皇后摁了摁脉搏……眼神由惊疑变了惊喜!
何太医小声地告诉了乌雪昭。
乌雪昭也瞪了瞪眼,难以置信。
、都没来月事,怎么会怀孕呢!
郑喜从正殿过来催:“何太医,把完了吗?”
何太医连忙过去正殿告诉天子。
他跪在低声,高声地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怀孕了。”
一片哗然。
刚才那赵江氏还、还暗指皇后不会怀孕?
这、这不怀上了嘛!
到底谁说皇后不能怀孕?
桓崇郁几乎是从椅子上冲了起来,下台阶走到何太医跟前,面容冷肃地问道:“你给朕再说一遍!”
何太医跪道:“恭喜皇上,娘娘怀孕了。除了略有些急郁气凝结于心,子并无大碍。”
员眷跪贺:“恭喜皇上、皇后喜得龙嗣。”
众人眨眼的功夫。
皇帝已去了偏殿,淡笑着撂下一句口谕:“赵江氏,杖二十。”
宫里的杖二十。
死不了人。
可是……得脱了裤子打。
一个妇人公开此刑法。
赵家、江家,彻底就没脸了。
赵诗斓纵然心智再强,也还是当场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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