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初挽,解釋了下:“咖啡可能有點苦,茶是甜的。”
初挽:“我還是要果吧。”
陸守儼便給初挽要了果,給自己要了咖啡。
排隊的人有點多,兩個人就在那里等,等著的時候,初挽看向靠窗戶的座位,陸守儼幾個發小已經坐在了之前預留好的位置,正好奇地往這邊看,見到看過去,還熱地沖笑了笑,看上去格外親切。
陸守儼也看到了,道:“不用在意他們,你該吃就吃,都很,沒外人。”
初挽笑看著那邊,回憶道:“那個白白瘦瘦的,留著平頭的,他好像霍景云吧,我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去圓明園劃船,他要捉魚,結果不小心掉進去了,當時還是七叔你救他上來的,是不是?”
只是約有這麼一個印象,記得那時候還很小,并不懂生死,也沒看到救上來的經過,以至于在稚的心里,會有一個模糊的印象:霍景云哥哥掉水里,沒了,不過現在又有一個霍景云哥哥,這是一個新的霍景云哥哥。
至于為什麼有一個新的霍景云哥哥,兩個人有什麼不同,也不懂,小孩子的思維是沒什麼邏輯的。
陸守儼聽到這話,卻是意外地看著:“你竟然記得這個?”
初挽:“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特別模糊,怎麼了?”
陸守儼低首凝視著,溫聲道:“挽挽,當時你三歲半。”
初挽笑了:“原來我記事這麼早!”
據說大部分小孩子五歲前的記憶都是臨時記憶,不過看來有些印象深刻的記憶可能還是會留在腦子里,為一個模糊的片段。
陸守儼:“那挽挽還記得別的嗎?”
他話音平和,仿佛只是這麼隨口問問,但是覺到了那平靜背后的期待。
略頓了頓,之后到底是搖頭:“大部分都模糊了吧,不記得了,我只知道當時七叔好像跳下去了,我很擔心,我大喊著,要去追你,不讓你下去,后來的事不記得了,我可能是被別人抱到一邊了吧。”
陸守儼笑道:“對,你當時哭著喊著,眼淚的,我只好讓孫清逸把你抱到一邊了。”
這麼說著,初挽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我為什麼印象里,我是他霍景云哥哥的?”
以前沒回想過小時候,也就沒有意識到,在年模糊的片段里,原來霍景云不是叔叔,而是哥哥?
陸守儼聽著,微怔了下,低頭看著,道:“你當時小,又倔,教了你,你也未必聽。”
這麼說著,兩個人取了餐盤,過去座位上,幾個發小特意給陸守儼留了靠窗戶的兩個座位,兩個人可以面對面。
這樣初挽邊就是孫清逸,孫清逸對初挽特別熱,挽挽長挽挽短地,還在那里夸“挽挽小時候那麼小,就是一團子,現在長大了,瞧,多漂亮!我打眼一看,白白凈凈的,又洋氣又好看,看得我都要嫉妒老七了,這麼好的挽挽,怎麼就被他給占住了!”
旁邊霍景云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警告道:“管住自己的,你也能對挽挽會這樣說話?小心老七揍你!”
他這一說,大家全都笑起來,這麼笑著,大家喝著飲料吃著薯條,熱火朝天的說話,話題都圍著陸守儼和初挽轉。
初挽專注聽著,偶爾會看一眼陸守儼,他神平淡。
他看到在看,視線相,他微抿:“嗯?”
初挽搖頭,收回目,繼續低頭吃飯。
霍景云坐斜對面,他看到這景,笑著嘆道:“挽挽哪挽挽,你從小就機靈,能耐,能拿住七哥,七哥還不是什麼都聽你的!現在長大了,我看他還是在你手心里,拿得準準的!說起來,像七哥這樣的人,也就是你——”
陸守儼一聽,眸直接掃過去,輕淡眼神很有些警告意味地道:“景云,你怎麼不吃?這炸豬排是不是點多了,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一份?”
說著,直接手就要從他餐盤里拿。
霍景云趕護住自己的炸豬排:“七哥,這是我的!再去買還要排隊呢!你別鬧我錯了還不行嗎!”
初挽聽這個,笑了:“景云哥哥,我記得小時候,你還給我買過汽水,對不對?”
霍景云一聽,驚奇不已:“瞧瞧,咱們挽挽就是有良心,三分錢的汽水記了十六年!對,景云哥哥給你買汽水!”
旁邊幾個一聽,也是沒想到,當下忙湊過來問:“挽挽,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我給你買過什麼嗎?”
初挽笑道:“不太記得了,我那時候還很小,記住的就偶爾一點小事,很模糊,不過各位哥哥可以講一講,提醒下我,沒準我就想起來了呢?”
一時之間,大家七八舌的,開始說起小時候的事。
“挽挽可是七哥的寶貝,天沖我們顯擺!我們要抱挽挽,他又不讓,我眼饞,回家也要我媽給我生,結果被我媽胖揍了一頓!挽挽你還記得嗎,當時景云哥哥都難過得哭了!”
“哎,那時候我們釣魚,釣出來一條小紅鯉魚,我們一下都不行,人家要拿回去給他家寶寶,生怕我們給壞了!”
“當時我們和七小那一群人打球,結果他們有一個混小子,過來揪了一下挽挽的蝴蝶結,可把咱們挽挽委屈壞了,紅著眼圈捂著自己的小辮子,七哥知道,直接把人家給揍了!挽挽你還記得你的蝴蝶結嗎,鐵峰哥哥可喜歡你的蝴蝶結了!”
“對對對,我記得這事,當時七哥直接指著那群人說,誰揪的給我站出來,結果那幫子人被鎮住,活生生把那小子給推出來了!”
初挽聽得專注,那些事,有的約有印象,有的卻是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當下自然也趁機問了一些陸守儼小時候的事,比如他怎麼陪著自己玩,比如他怎麼抱著自己,比如他給自己買了什麼禮。
幾個發小也都非常熱,漢堡包吃差不多了,喝著冰咖啡,在那里和擺開了龍門陣,聊得火熱,親近得簡直仿佛失散多年的好兄妹!
陸守儼從旁就這麼安靜地看著,聽著那一聲聲的挽挽,一聲聲的哥哥,開始的時候還算淡然,之后眸便不著痕跡地沉了下來。
最后,當霍景云捋開袖子向初挽演示他胳膊上的傷疤時,終于,陸守儼道:“今天是餐廳第一天新開業,讓你們過來,是湊人數的,不是在這里演戲擺龍門陣的,你們這樣說說笑笑,很影響餐廳的氛圍。”
他起,道:“現在,我們散場吧。”
************
離開義利快餐廳,也沒回家,陸守儼帶著順便逛了逛西單,隨手買了點零食,還買了一些黑桑葚——端午節要到了,黑桑葚到都是。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兩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初挽笑看著他:“某個人的臉好像比黑桑葚還黑,怎麼了這是?”
陸守儼淡淡地看一眼:“今天你聊得不錯?以前不知道你這麼會聊天。”
初挽:“心好,自然聊得好,況且各位哥哥們都這麼熱好心。”
陸守儼挑眉:“嗯?得這麼親?”
初挽笑:“有什麼問題嗎?不哥哥該什麼?”
陸守儼:“差不多得了,好歹有個親疏之別。”
初挽:“我怎麼沒親疏之別了?”
陸守儼:“他們哥哥,那我什麼?”
初挽笑看著他那面無表的涼淡,壞心眼蠢蠢:“當然是你七叔了……”
陸守儼瞥一眼,語帶警告:“挽挽,這樣逗我,合適嗎?”
初挽:“不合適是嗎?那我不逗你了——”
歪頭,一臉無辜地道:“我換一個來逗?”
陸守儼微俯首,眸沉沉地鎖著:“想換誰?”
初挽:“你幫我挑一個?”
陸守儼卻陡然手,帶有一點懲罰式地、準地捉住的手指。
麻的覺自指尖蔓延開來,初挽的心便了,側首仰起臉來看他。
暮朦朧,僻靜的胡同寂靜無人,男人的指腹帶著略顯糲的繭,藏在合妥帖致的西裝袖口下,輕住的手指后,又放開,捉住,之后再放開,手指縈繞間,似有若無地這麼著。
他就在邊,肩膀幾乎過發的距離。
從初挽角度,可以看到路燈下薄薄的眼皮,明晰的下頜,以及拔的鼻梁骨,這些組合在一起,向勾勒出彰顯著疏遠忌的線條。
這一切都無法和似有若無的手指聯系在一起。
分明連風紀扣都系得那麼一不茍,渾上下打理得如此齊整,曾經站在水井邊高高端起長輩架子義正言辭地教育,誰能想到,有一天,在夜和袖口的掩蓋下,他會捉住的手指,不舍地戲弄著,略糙的指尖過的指,驚起似有若無的麻。
兩個人的腳步都已經停下,暮無聲,彼此的呼吸是如此清楚可見。
陸守儼目視著前方的燈火,初挽則仰臉看著他。
他總是能在關鍵時候把緒包裹得無懈可擊,也只有輕抿起的薄,和括領掩映下輕輕的結,才能讓捕捉到他一半毫的緒。
而就在長久到仿佛幾個世紀的沉默中,他終于開口:“挽挽?”
初挽從失神中醒來。
袖口輕,手指收回間,卻被追逐,于是那雙手便握住了的。
四手指,被他攏在指間,看似不著力,卻毫掙不得。
初挽咬,看著前方的路。
有騎著自行車穿著藍中山裝的人緩慢地經過路口,那自行車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陸守儼側首,垂眼看向。
初挽便看到那黑眸中仿佛藏著一個深邃遙遠的世界。
覺得自己被走了所有的力氣,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陸守儼:“走吧。”
他這麼說的時候,聲音很啞很低。
他并不想放開的樣子。
初挽的手指了,看向他。
陸守儼明白的意思:“就這樣吧。”
他不放開,俯首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解釋道:“我就想這樣握著挽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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