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志希:“沒事兒,繼續睡。”
他掉外套,趕鉆進了被窩兒。一進去,明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八爪魚一樣,一下子纏住了他,靠在他的膛,睡得更實在。莊志希輕輕的拍了拍媳婦兒,明糯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莊志希輕聲笑了一下。
小夫妻很快的再次進夢鄉,趙桂花也不開燈,息著坐在椅子上,嘆:“你可不知道,我今晚兒真是驚險的不行。”
莊老蔫兒其實也擔心極了,他本來就膽小,對這種事兒十分的不放心,要是按照他的心意,最好是不去。就算是一定要去,也該是他去,但是他家老婆子不聽他的啊,他沒有什麼發言權。
所以最后還是老婆子自己去,可是這次明顯比之前那次晚了很多,他都上了好幾趟廁所了,也沒見到人影兒,這心里可真是巍巍的不行。
他總是覺得這事兒不穩妥,更嚇人的是,他還發現白斗還有楊立新都出去了,半天不回來。這可真是更怕了。他跟趙桂花說:“我這生怕你被白斗和楊立新看見,我這心啊,忐忑的不行。沒辦法只好了老三出去看看,老三這個人心眼兒多,我都想了,如果你真是被白斗他們遇見了,他出去幫著斡旋一下,也是比我這笨的說話強。沒想到你還真是被堵到外面了。”
趙桂花:“給我倒杯水。”
咕咚咕咚的干了,這一晚上跑的嗓子都冒煙兒了。
莊老蔫兒見狀立刻又倒了一杯水,趙桂花再次一飲而盡。
老兩口也不開燈,他問:“那你今天這麼久沒回來,是咋回事兒啊?”
趙桂花:“我今天,差點栽了。”
“啊?”莊老蔫兒嚇了一跳。
趙桂花也不瞞著自家老頭兒,把今晚的這樣那樣繪聲繪的一講,莊老蔫兒:“我的天,這也太嚇人了。桂花啊,咱們穿的差一點沒啥,你千萬別在冒險了,你一聽這事兒,就不對啊。這要是被抓了可咋辦。”
他不在乎白斗和楊立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但是可真是擔心自家老伴兒遇到事兒。
趙桂花點頭:“我曉得,最近我是不打算再去了。別說最近,今年我都不打算再去了,誰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況。蓮大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就連進去踩紉機都無所謂。我不行的。”
不過很快的,趙桂花也高興了,說:“雖說今晚驚險個不行,但是我今天的收獲真是真真兒的不錯。那邊里外串通,倒是便宜了我們。就是那幾個兔崽子……媽~的別讓我再次看見,不然我非想法子收拾他們。竟然還敢玩黑吃黑,缺了大德了。”
莊老蔫兒拍了拍趙桂花的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樣的人就算是你不找他們,他們也是會有報應的。”
趙桂花:“那可不一定,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嗎?”
莊老蔫兒說不過老伴兒,無奈的笑,說:“你啊。”
趙桂花也不糾纏這個話題,說:“走,趕休息吧,你明天也是要上班的。”
也不著急整理麻袋里的東西,倆人躺了下來,趙桂花連洗漱都不洗了,實在是太累了。躺在炕上,莊老蔫兒也是不困的,他說:“你說白斗和楊立新說的盤子,是不是咱家那個碗啊?”
這個時候,莊老蔫兒倒是后知后覺的想起了這件事兒,趙桂花抿著,說:“應該是,他們還提到了蘇家,那就十有八-九差不離了。”
他們說的是什麼呢。
這就要從十來年前說起了,不止十年,也就是白斗他們十四五歲的時候,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
那個時候他們這邊批一個王地主,好多人都起看熱鬧,那個時候的批人和現在可不一樣。現在是打砸一切的腐朽的思想不正的東西,那個時候還真是不是,那個時候大家都是能沾點便宜就不放過。
像是鍋碗瓢盆,還有一些七八糟的,都會爭搶著拿走。
這玩意兒可是錢買的,自家不得能用得上,可沒有打砸那回事兒。
當然了,金銀珠寶什麼的他們可別指,這些怎麼也不到他們。是要充公的。但是那些看起來不值錢的,還是可以拿的。像是他們這些半大的孩子,就一人分了一個看起來相當不錯的白瓷碗,碗口特別的大,你說是盤子,那也。你要說是碗,倒是也對。當時一共五個小孩兒,分了那套“福祿壽喜財”的碗,那是一套,每只碗上都有一個字兒。
他家這只上面寫的是“壽”。
當時的幾個孩子是白斗,住在李廚子家跟著李廚子學藝的楊立新,還有蘇小子,周群,以及他們家莊志遠。這些半大的小子一起去玩兒,一人拿走了一個。
后來,最早碎了的是周群他們家的,有一年過年周李氏跟人吵架了手,不小心砸碎了。當時那家子還被迫賠了錢。再后來就是蘇家,蘇家那只倒是用了好些年,不過前幾年,金來淘氣也給摔碎了。
剩下的就是他們三家,趙桂花他們家這個上面的寫的是“壽”字,他家也用了十來年。按理說沒什麼,但是前幾年比較張,趙桂花也怕這上面有個“壽”被人打什麼封建迷信。
所以對外也是宣稱自己的碗摔碎了,直接包了一下放在了廚房藏的小柜子里,當然了,雖然是被收起來了,但是還真就沒覺得這個東西是值錢的玩意兒才收起來。
完全是因為好好的東西丟了太浪費,頂頂不錯的一個碗呢,比他們買的那種可多了,一看就很不錯。再說了,這碗上面還有一個壽字兒呢。
老人家多都有點迷信,這要是把碗砸了或者是扔了,不是相當于丟了“壽”?這想一想就不吉利,所以趙桂花給收起來了。現在想一想,他們說的應該就是這個碗了。
說到這里,趙桂花不又想到了上輩子的事兒。
上輩子的時候,這只碗丟了。
這麼些年,一直扔在那個柜子里,放的好好的,但是早就忘得沒影兒了。差不多是七八年還是七九年那會兒,找東西才偶然看到這個,那個時候政策松了,趙桂花索就把這只碗拿出來用了。
畢竟也不知道這東西值點錢,就是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碗。
只不過吧,也就用了差不多兩三個月,這個碗竟然不翼而飛了。
當時趙桂花還叉腰站在院子里指桑罵槐了好久,那個時候,可是篤定是金來三兄弟干的,畢竟這院子的小兒,可就這家的小崽子了。
這小子打小兒就東西,那個時候十七八歲,正是干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趙桂花生氣的不是丟碗,畢竟那個時候還不知道碗可能值點錢,生氣的是東西只一個碗。
這不是故意惡心?
所以就料準了是金來干的。
最后到底是不是金來干的,也不曉得,畢竟也不能為了一個不值錢的碗去報警找公安的。至于他家的其他東西,那是完全沒丟的。
其實當時也有人懷疑是不是記錯了。
畢竟,東西怎麼可能就一個不值錢的碗呢。
可現在,這個碗是值錢的。
按照他們談話的容,趙桂花判斷,白斗那個沒裂紋的碗在鬼市兒出手賺了一張自行車票和一輛自行車的錢。又或者,他得到的就是一輛自行車。
本不用自己去買。
現在風聲這麼都敢收,旁人或許不懂,但是趙桂花同志閱歷富,見識的多,一下子就猜到,這個東西應該是更值錢的。可能并不是價值連城,但是肯定也值錢。至于楊立新那個碗裂紋了,只換到一張自行車票,趙桂花還真是說不好白斗有沒有從中水。
其實這些也不怎麼重要,重要的是媽的到底是那個小兔崽子跑他家東西。現在看擺明了是知道價值的。知道價值的人……白斗,楊立新,還有蘇家。
白斗知道的事兒,蘇家就不可能不知道。
就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了。
如果從他們收上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金來他們家小小慣了,靠著這個三更窮五更富的,本就做不得準。至于白斗和楊立新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也看不出有沒有乍富。
趙桂花揣起來,不過心里也想好了,這個碗值錢的事兒,是堅決不會再告訴旁人的。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無所知的拿出來,讓旁人撿了便宜。
趙桂花迷迷糊糊的琢磨這些事兒,莊老蔫兒這時開口:“咱家那個,是不是被你收起來了。”
趙桂花:“收起來了。”
說:“往后別在提這茬兒,免得招賊。這都能換一輛自行車了。可不是小數目。”
那可是自行車,是最最重要的自行車啊。
除了買自行車的錢,還有自行車票的錢,算起來這一個碗,能頂得上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了。而實際價值會更高,畢竟人家收了東西的也要賺。
莊老蔫兒點頭:“我曉得。”
他這人本來就不是多的人,他嘆:“要不說這地主家有錢呢。你瞅瞅,還真是這樣,一個隨隨便便的碗都這麼值錢。”
趙桂花:“可不是。”
拽了拽被子,說:“哎不是,你怎麼還不睡?早點睡吧,明天還上班呢。我能在家補覺,你可不能。”
莊老蔫兒笑了笑,說:“那你還采蘑菇嗎?”
趙桂花猶豫了一下,說:“去!”
可不想錯過,說:“我上午補個覺,下午就不去上山了,跟王大媽他們去近一點的地兒。”
“該休息也得休息。”
“你睡你的,管我。”
趙桂花折騰了半宿,又是逃竄又是閃避的,真真兒是累壞了,一大早都沒起來做飯,還是梁芬做的。莊老蔫兒神也一般,不過到底還是要上班的。
他說:“你媽昨晚沒睡好,上午要補一覺,你不用。”
他叮囑的是梁芬,梁芬點頭,心道不起來我還專門去,這可能嗎啊?也不是閑的!專門看別人的壞臉。
莊志希在一旁看著老爹的表,垂垂眼,什麼也沒問。不該問的別問,不瞎打聽,這是莊志希對老娘趙桂花的策略。不然可要挨罵的,畢竟,他媽是母老虎啊!
眾人各自上班,出了門,莊志希遇到了其他幾個人,不知道怎麼的,大家今天都是卡點出門呢。要知道往常都是各走各的,今天難得一起,不過除了莊志希,其他人的臉可都不怎麼樣。
白斗和楊立新臉不好,彼此見了也尷尬的樣子。而周群也是黑著一張臉,氣很低。
莊志希:“……”
這一個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又掉廁所里了呢。
好懸這個事兒是莊志希在心里合計的,要是說出來。白斗和周群都要炸的,這是他們提都不能提的黑歷史、那種提了就要命的。莊志希安靜的跟在幾位“哥哥”的邊,大家一起走。
他回頭看了一眼,后頭不遠就是同樣并肩而行的幾位老大叔,幾個老大叔的表也相當一般,他老爹氣就一般,白大叔竟然也是如此。
更神奇的是作為每天早上要早起去做飯李廚子今天也走晚了,面如黑墨。
行吧,他也不是很懂這些人了。
大家一路上沒什麼話,隨著人流陸陸續續的進廠子,保衛科今早負責門衛的張三兒立刻拽住莊志希,說:“小莊你來。”
莊志希:“怎麼今天又是你。”
張三兒:“我自己爭取的,我樂意守門,看著人來人往,多熱鬧。巡邏的可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