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阿婆,顧小郎留步。”
顧昭和桑阿婆停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顧昭:“怎麼了。”
張尚志起,往前走了兩步,張正待說話。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公打鳴的聲音,整個堂屋好似都在搖晃,搖搖墜模樣。
張尚志連忙攙扶住施蕓娘,焦急道。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顧昭:“莫慌,這是夢境坍塌,你們要醒了。”
張尚志焦急,“可我夫妻二人還有要事,想要問一問二位。”
施蕓娘眼里盈閃閃,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顧昭瞧了一眼桑阿婆。
桑阿婆嘆了口氣,“罷罷,看來咱們之間本來就有這麼一場緣,既然員外和夫人不介意,我們便聽一聽吧。”
顧昭接著道,“張員外莫急,你醒后推開大門,我和桑阿婆便在你們家屋子外頭,河堤旁柳樹下的大石頭等著。”
顧昭話落,夢境陡然坍塌。
瑩亮的夢境碎了瑩片片。
張家正屋,千工床上。
張尚志和施蕓娘一下便驚醒了過來。
施蕓娘驚恐,猶豫道,“相公,我方才做了個夢”
張尚志:“娘子,我也做了個夢。”
兩人面面相覷,相互一對夢里的容,張尚志拍大,“壞了壞了,這不是夢!我得趕出去瞧瞧,別讓高人們走了。”
張尚志說完,隨意披了個袍子,趿拉著鞋,一路朝外頭奔去。
……
此時天方剛剛泛起魚肚白,張家宅子也就灶房那兒有些靜,張尚志一路奔到大門。
守門小廝睡眼朦朧,“誰?”
“是我。”張尚志開了小門,不忘代,“快快,將這大門開了,有貴客來。”
守門小廝還恍神,“哦哦。”
他還是頭一次瞧見他家老爺作這般利索哩!
守門小廝去扛大門上的門柵,張尚志步履匆匆的朝前頭的河堤奔去,果然,那兒有一老一的影。
顧昭站著,聽到腳步聲回過頭,意外道。
“張員外來得真快。”
桑阿婆坐在大石頭上,聞言點了點頭,“是快。”
此時離夢境崩塌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張尚志便出來了。
……
待站在桑阿婆和顧小郎面前,瞧著兩人和夢境中一般穿著的打扮,張尚志徹底相信了。
剛才,是有一個張蘭馨的老鬼被帶來了。
那這麼說,他家蘭馨死后一直不安生的哭泣,也是有緣由的。
張尚志想著那聲姑爹姑媽,又想著《貍貓換太子》的戲碼,哪里還坐得住。
“顧小郎,桑阿婆,快快進來,大家都還沒有用膳吧,我喊灶房的婆子做些早點甜湯,只是家常便飯,不用客氣。”
“一會兒隨便吃一點,還兩位不要介意。”
張尚志面上帶著焦急,還是將禮數盡到了。
顧昭:“無妨,我們先去堂屋吧,正事要。”
張尚志心里激,連忙迎著顧昭和桑阿婆走了正門。
進了正門,桑阿婆瞧著前頭的張尚志,對顧昭喟嘆道。
“難怪能從微末將生意做得這般大,張員外他做事妥帖啊。”
顧昭點了點頭。
張員外形容不整,可見來得又急又慌,可是就是這樣,他仍然沒有委屈客人。
家里特意開了大門,雖然作小小,卻也讓人心里熨帖。
……
張家堂屋。
不同于方才夢里的,此時是真的堂屋,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熹微,施蕓娘拿著火折子燃了幾燭火。
橘的燭火充盈了整個屋室,堂屋瞬間更亮堂了一些。
此時穿了一細棉的青布裳,發有些,神微微帶著憔悴。
雖然不及夢里的致,卻也別有一番風華。
……
顧昭攙著桑阿婆落座,這才坐了下來。
張尚志開門見山,“桑阿婆,顧小郎,你們也聽了那大張姑娘的話了,我家蘭馨在下頭待的那一年,一直不安生。”
他遲疑了一下,繼續道。
“說的阿爹阿娘是姑爹姑媽,這,你們有沒有辦法,幫我們瞧瞧,那蘭馨是不是我們的生閨兒。”
顧昭和桑阿婆對視了一眼。
桑阿婆搖了搖頭,“倘若你家蘭馨還在,我也只能幫你們問米。”
何為問米,說得通俗一點便是請間的鬼魂上來,通過附在神婆的上,和間的親人談。
做這事時,旁邊擱一碗的大米,所以問鬼也稱問米。
張尚志失,蘭馨早已經去投胎了。
顧昭沉片刻,“我倒是聽過一個法,喚做化骨尋親。”
張尚志和施蕓娘提起了神,“顧小郎,您說。”
因為敬畏,雖然顧昭年紀小,張尚志還是了尊稱。
顧昭:“《增廣賢文》曾說,羊有跪之恩,有反哺之義,這化骨尋親的法便是取自這樣的典故。”
“施法之人以炁化火,將亡故之人的尸骨淬煉,再以符箓相佐,這尸骨便能起尸,它會尋著生的父母的氣息,尋到他們面前跪拜叩首,以償生恩。”
這法顧昭也只聽聞八郎說過,如何,顧昭也還不會。
不過,按顧昭看來,這法有幾分邪。
都說土為安,破土大兇,亡者埋地,萬事歸于塵土,這樣化炁起尸,驚擾亡者不說,還有兩分可怖。
想想那起尸,不知疲倦又沒有神志,直愣愣的沖到老父老母面前跪下,這不是嚇人麼!
果然,就聽張尚志連連搖頭。
“不不,怎麼能煉了蘭馨的尸骨?不不!”
便是投胎了,他也舍不得這樣對待閨兒。
……
顧昭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補充一句道。
“不過……張員外,那親既然能合天作良緣,這八字的主人便是不在了。”
言下之意,就算真有貍貓換太子這事,太子也已經死了。
這話一出,施蕓娘的臉又白了白。
張尚志也面猶豫。
半晌,施蕓娘眼里有水,“顧小郎,你的意思我們明白,我們不抱別的希,但是這事,我一定要弄個明白!”
看向顧昭和桑阿婆,間了,有些哽咽的開口道。
“我生蘭馨的時候,我那娘家的弟妹肚子里也有一個孩子,我們一前一后生的孩子。”
“那時相公生意忙,我生了孩子傷了底子,神不濟,時常犯了偏頭疼,本沒有辦法照顧好孩子。”
“所以,這孩子是放在蘭馨的外家養到六個月,待我子好了一些才接回來的。”
顧昭和桑阿婆對視一眼,轉過頭問道。
“沒有胎記什麼嗎?”
施蕓娘搖頭,也從來沒有往這一方面去想過。
那可是的娘家啊。
顧昭輕聲問道,“那弟妹家的孩子呢?”
施蕓娘失落,“丟了,蘭馨沒了的那一年是夏日,到了八月十五時候,那個丫頭被阿爹阿娘帶去靖州城看燈籠宴,人太多,丫頭被弄丟了。”
顧昭詫異:“丟了?”
施蕓娘點頭,“丟了。”
如今仔細的一想,好似事發生過就會有痕跡一般,所謂的草蛇灰線,飛鴻印雪,大抵就是這般。
施蕓娘遲疑,“那丫頭生得漂亮。”了自己的臉,抖著聲音,“我記得回娘家時,我還聽人家說,那五和我小時候有幾分像。”
桑阿婆沉聲:“外甥像舅,侄似姑,老祖宗留下來的話,這也是有道理的。”
顧昭點頭。
沒錯,旁的不說,和秋花姑媽年輕時的模樣就有些像,都是生了張冷臉。
“不止這樣!”施蕓娘越想心里越慌張,急急的否認了桑阿婆的話。
無措的看了一眼張尚志,張尚志胖的手拍了拍的手,安道。
“莫慌,咱們一定能問個明白的。”
施蕓娘抬袖了下眼里的水。
“讓兩位高人看笑話了。”
平日里,們夫妻二人都是相公的眼窩子更淺一些,不想真遇到事了,還是更不中用一些。
施蕓娘握著張尚志的手,再一次覺得自己沒有嫁錯人。
這個漢子雖然不似旁的人家高頭大個又面容俊朗,但他在心里,一向都是這般的可靠。
顧昭安道:“無妨,人之常罷了,我們都理解,員外夫人繼續說,能幫忙的我們一定幫忙。”
“哎!”施蕓娘繼續,“那丫頭丟了后,弟妹哭了一場便沒怎麼哭了,生生的閨啊,怎麼心就這般狠了?”
“我那弟弟生的俊朗,又是一副聰明相,打小鄉親們夸到大的,哪里想到卻是個眼高手低的,如今已經三十有五了,還一事無模樣。”
施蕓娘瞧著張尚志嘆了一口氣,那不的弟弟時常來姐夫這兒打秋風,相公瞧著的面子,也都幫扶了。
施蕓娘:“他們夫妻兩個倒是對蘭馨的忌日格外的上心,就連昨兒白日給蘭馨結親燒紙,他們也親自來了,我阿娘和弟媳還折了許多元寶過來。”
施蕓娘越說臉越是鐵青,顯然已是疑神心生暗鬼,瞧那弟妹有鬼了。
“往常時候,我以為只是他們記掛相公對施家的幫扶,從來沒有往那一方面想過。”
“你們說,會不會那孩子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弟妹同蘭馨說了什麼?”
顧昭問道,“那蘭馨像你嗎?”
施蕓娘頓了頓,點頭,“……也像的。”
兩個姑表親的姐妹,一前一后只隔了一天,年齡差不多,怎麼會不像?
施蕓娘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蘭馨疼便疼了,就算不是的閨,那也是的外甥,得喊一聲姑媽的。
都說姑媽也是娘,沒有半分怨恨蘭馨的意思。
只是
施蕓娘眼淚要下來了,抖著聲音。
“那丫頭,那丫頭要真是我的孩子怎麼辦,這,這得遭了多的罪啊?”
只要想一想便心痛得厲害,揪著襟,臉都慘白了兩分。
張尚志臉上也起了怒意。
“不!”他拍了拍桌子,沉聲道,“我得去我那丈人家問上一問!”
顧昭和桑阿婆對視一眼,俱是嘆了一口氣。
這等家事,們還要跟著?
總覺得有些不妥。
張尚志沖顧昭和桑阿婆拱手,求道。
“桑嬸兒,顧小郎,還請你們跟我走這一趟,幫我們瞧一瞧吧。”
“張施兩家離得不遠,不過是隔壁村的,我們要是想錯了,我張尚志一定給老丈人一家賠禮道歉。”
“只是,今兒我和娘子是一定要弄出個水落石出,不然,我們這輩子都不能安生了。”
連自家的孩子都認不清,他張尚志還做什麼人?
顧昭想了想,也是。
小張姑娘投胎了,但會說那些話,定然是聽了旁人的只言片語,那人,可還好生生的活著呢。
“,我和阿婆就隨你們走一趟。”
張尚志大喜:“多謝您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