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樟鈴溪末端的小鎮也被喚作玉溪鎮,雖然鎮上的人不如外頭的富貴,卻也平安喜樂。
老杜氏目幽幽,似乎是越過百年的。
“你爹手中的那盞六面絹燈是咱們顧家傳下來的,據說最早時候便是從樟鈴溪的河道上飄來的,被咱們祖宗撿到了。”
“咱們老顧家清貧,做的是夜里走夜路的更夫活計,夜里事多,難免有魑魅魍魎纏繞,就是因為有了這盞燈,幾代下來都平平安安的。”
“你爹出事那晚,人傷了,燈也破了。”
“后來我想,那日應該不單單是跌到這麼簡單,他們該是遇到一個大家伙了,如果沒有這盞宮燈,說不得你爹得當場沒了。”
嘆了口氣,繼而道。
“昭兒有打聽過,聽說那東西有幾分像太歲,這世間眼瞅著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顧秋花難以置信了:“娘,你是說昭兒是從咱們老顧家的燈籠里得的傳承?”
“沒錯。”老杜氏點頭,“昭兒和我還有你爹說過,是從那盞六面絹燈里得的傳承。”
“那盞燈,咱們祖上就有一種說法,說是河里飄來的那是玉溪真人打過的燈籠。”
良久,顧秋花才似消化了這消息一般,舒了一口氣,微微失神。
“真是造化啊。”
他們老顧家幾代當家人夜夜拎著這燈,幾十年下來,誰也沒有得到這份機緣,一朝替班,倒是被顧昭得了傳承。
想到這,顧秋花嘆了口氣。
“也許,也是燈在等昭兒吧,他命里有這份仙緣。”
老杜氏點頭。
接著,兩人說起了別的事,顧昭便不再去聽了。
坐了起來,就這樣赤著腳走到木桌旁,那兒一盞六面絹燈靜靜的立在那兒。
燈面微微有些泛黃,破損的那面用桑皮紙糊著。
莫名的,顧昭越瞧這桑皮紙越不順眼了,試著化炁修復延展絹,好半天后,絳宮的元炁去了大半,燈籠面上的絹才延了約莫指甲蓋大小。
顧昭瞪了兩眼。
罷罷,有靜總比沒靜好。
顧昭決定了,以后夜里修行的時候,要分一部分的元炁到絹燈上,一定將它修得漂漂亮亮的。
心里做了決定,顧昭擱下六面絹燈,重新爬上床,卷了被子,閉眼沉沉睡去。
這一睡,便睡到了申時。
顧昭走到灶間,飯桌上擱了飯菜。
老杜氏正在院子里借著好日頭納鞋底,見到顧昭起了,將針線收攏在針線籃子里,起跟進了灶屋,笑道。
“你醒啦?”
“肚子了吧,我們都吃過了,我看你睡得沉,便不讓你姑媽你。”
“你等等,幫你將菜熱熱,還有啊,你姑媽非說這魚得剛燙的好吃,特意片了一些冰在井水那兒,過去拿啊。”
顧昭:“謝謝。”
探頭看了看,問道,“姑媽和表哥呢?出門了嗎?”
老杜氏一邊忙活,一邊應道。
“哪呢,都在屋里睡著了,這從祁北州城過來,水路轉陸路,陸路轉水路,又是山又是水,這一路回來可不容易,累著了。”
“那得好好睡睡。”顧昭點了點頭。
……
灶膛里,火舌不斷的邸著鍋底,老杜氏又添了一塊大木頭,耐燒且火旺,不一會兒鍋里的菜便熱了。
到魚湯時,老杜氏等著湯大沸了,這才用筷子挑起早就腌制好的魚片,滾水燙了燙才出鍋。
顧昭瞧著桌上的魚兒三吃,魚頭膾湯,魚片用老杜氏做的酸菜做酸湯魚,剩下的魚還做了一碗紅燒魚塊。
大醬和糖包裹著魚塊,上頭撒一些蔥花,當真是香味俱全。
鮮香人極了!
顧昭拿起筷子,吃了下米飯,眼睛亮了亮。
難怪小貍要將大姑媽拐跑了。
這是什麼神仙手藝啊,連米飯都比家阿炊得好吃!
轉頭對老杜氏撒道。
“,你讓大姑媽別回祁北郡城了,就待在咱們家唄,我賺錢養,拿當親娘一樣看待。”
“你啊你。”聽到這話,老杜氏失笑不已。
出手指虛虛的點了點顧昭的腦門,沒好氣道。
“我還不知道你,饞貓兒樣,你這哪里是要養你大姑媽?分明是想留你大姑媽在家養你!”
顧昭嘿嘿笑了兩聲,和老杜氏科打諢。
“看破不說破,阿彌陀佛。”
老杜氏搖了搖頭,“你大姑媽暫時是不回祁北郡城了,對了,你一會兒幫你平彥表哥看看啊。”
看了看周圍,低了聲音。
“你們去歇著后,我后來想了一下午,昭啊,你說平彥他現在不比以前聰慧,會不會同他化貓有關系呢?”
顧昭思忖,“有可能。”
“哎!我就猜是這樣!”老杜氏拍了拍大,“昭兒也覺得有可能吧,等你平彥表哥醒了,你給他好好瞧瞧,我就怕他越長越貓樣。”
“我問你大姑媽了,你表哥他化貓是越來越嚴重,別最后妖蓋過人,回頭真一只貓了。”
顧昭遲疑,“不會吧。”
被老杜氏這麼一說,顧昭也上心了。
衛平彥醒來的時候,顧昭還沒到當值時間,在老杜氏和顧秋花的殷殷目下,顧昭牽起衛平彥的手,看著衛平彥貓兒樣的眼眸,笑了笑,開口道。
“表哥放松心神,我瞧瞧,一會兒就好了。”
衛平彥還想著顧昭晨時對自己的不客氣,將頭往旁邊一扭,顧秋花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就老實了。
……
只見顧昭掌心一抹瑩白的元炁,輕輕的了衛平彥的掌心。
在凝神的那一刻,面前不見衛平彥了,確切的說,看到的是衛平彥上的炁,他了人形的團。
《太初七籖化炁訣》中有云,人是炁舍,即人是小宇宙,而人的三魂七魄實質上便是炁,附炁之神為魂,附形之靈為魄。
而三魂可分為天魂,地魂,命魂。
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一朝死,那便是命魂也出竅。
所以,這般凝神化炁去看時,顧昭一眼便瞧出了衛平彥魂魄中炁的不對。
他確實是曾經亡過,他的命魂支離破碎,好似曾經離潰散過,是上頭一貓妖的炁將它留住。
只見貓妖炁息似一張細的大網,牢牢的將破碎的命魂網住。
但再細的網它也是有的,瑩瑩的魂靈時不時從里逸散去,而逸散了魂靈的命魂接著便黯了黯,接著,貓炁便填補了這一份的逸散
這
顧昭睜開眼睛。
老杜氏忙不迭追問:“怎麼樣怎樣樣,昭兒,平彥是怎麼了?”
旁邊的顧秋花也拽了垂在兩邊的手,一臉張擔憂的看了過來。
顧昭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表哥的況不怎麼好。”
老杜氏和顧秋花面皮一,眼可見的十分張。
顧昭想了想,組織語言將見到的三魂七魄說了說。
“表哥的命是小貍拽回來的,但就像是瓷瓶破了一樣,再怎麼修補,它就是有裂痕,表哥的命魂也是這樣。”
“……它現在逸散了,小貍留下的貓妖炁便填補,所以表哥才會出現化貓的況,因為它的命魂的炁有一部分是貓妖炁了。”
顧秋花手都抖了,“那你表哥他,他以后會怎樣?”
顧昭:“等到命魂散去大半后,他便會化貓。”補充道,“不是現在這樣的,是完完全全的一只貓。”
老杜氏和顧秋花幾乎要暈厥。
人變貓,再沒有人的神志和,那衛平彥他,他到時還存在嗎?
顧秋花臉白得嚇人。
這是要再剜一次的心啊。
衛平彥有些無措,“娘”
顧昭沉思了片刻,開口道,“不然咱們讓表哥修煉吧。”
“我聽說貓妖一族是靠吞吐月華修行的,表哥的命魂有一部分已經是貓炁了,那我們就把表哥當做貓,讓他修行貓妖一族法門。”
顧昭越想越覺得可行。
到時,衛平彥修行越深,就能強健的妖炁,既然現在命魂逸散,是貓妖炁網得不夠的原因,那他們便自己添一些線頭進去。
兩層不,那就打三層!就不信不能護著里頭的命魂了。
老杜氏眼暈,“什麼線啊網的,昭兒你是要你表哥織布嗎?”
顧昭愣了愣,隨即樂了。
“對,就是織布。”
轉頭看衛平彥,“表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貓咪一向玩線團,修行后化炁為線,用妖力編織網,再將自己的命魂牢牢護住,一定是沒問題的!
衛平彥抖,表弟的眼神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