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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色》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自那日勤政殿的事后,皇帝便病了一場,停朝三日。

勤政殿里,宮端著藥輕手輕腳的進來,黃侍從宮手里接過藥,揮了揮手讓下去,然后親自端著進了殿,對躺在床上的皇帝道:“陛下,該喝藥了。”

皇帝將手放在額頭上,睜著眼睛看著帳頂,沒有說話。

侍將藥放在旁邊的小幾上,見皇帝不說話,也不敢多說,垂立在一旁。

過了一會,皇帝開口問道:“四皇子還跪在外面?”

“是,四殿下已經跪了一上午了。這兩日,四殿下每日都來勤政殿外跪著,說要等到陛下肯見他為止。”

“可是要奴婢出去跟四殿下說,讓四殿下回去?”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讓他進來吧。”

侍道了聲是,然后出去將四皇子請了進來。

不過是過了兩三日,四皇子便已經憔悴了許多,小小年紀臉上便已經帶上了年人的沉重。

他跪在地上,對皇帝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帝招了招手,讓黃侍過來扶他起來,靠在后的大迎枕上,轉頭看著渾憔悴的四皇子。

“你這幾日,跪在勤政殿外想做什麼?”

“兒臣知道父皇在生兒臣的氣,兒臣想讓父皇消氣。”

“那你說說,朕為何會生氣。”

“因為兒臣給老師求。”

“你既然知道朕會生氣,為何還要求。”

四皇子紅著眼睛道:“老師是我的恩師,又救我一場,兒臣不能不求。若是重來一次,就算父皇還是會生氣,兒臣也還是會為老師求。”

“看來在你心里,孫良宜這個老師還是比朕這個父皇重要。”

“不是的,父皇。”

四皇子跪著走到床邊,趴在皇帝的膝蓋上,眼睛潤:“父皇是我的父親,兒臣剛剛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可也知道了自己的生母已經不在了,父皇是兒臣這世上僅剩下的最親的親人,是兒臣心里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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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又仰著頭,抬頭看著皇帝,流著淚對他道:“父皇,兒臣很害怕,兒臣最近都很害怕。兒臣以前以為孟娘娘是我的生母,可是后來突然之間,別人告訴我孟娘娘不是兒臣的生母了,而兒臣的生母已經不在了。兒臣不知道怎麼面對孟娘娘,兒臣想恨,可是想起這麼多年對兒臣的好,又恨不起來,可也無法再親近。”

“兒臣現在只剩下您了,很害怕您也再不理兒臣了。若父皇也不理兒臣了,那兒臣該怎麼辦呢。”

“父皇,您不會不要兒臣的是不是?”

皇帝看著他的臉,想起他這些日子所遭的事,終是自己疼多年的兒子,深嘆了一口氣,他的腦袋,對他道:“你先起來吧。”

四皇子道了聲是,然后站了起來。

皇帝又拍了拍床邊的位置,對他道:“你坐過來。”

四皇子于是坐到了他的床邊,任由皇帝看著他。

皇帝想,就算孫良宜曾經與青櫻兩相悅過又如何,最終也是他得到了留在這世上的唯一孩子是他的。

皇帝又看著四皇子的臉,這張臉跟青櫻長得真像啊,而此時他正孺慕的看著他這個父親。

四皇子則看了一眼旁邊小幾上的藥碗,端起湯藥對皇帝道:“父皇,兒臣伺候您喝藥。是兒臣的不是,才會讓父皇生病,您要快點好起來。”

皇帝病得并不算嚴重,不過幾日便痊愈了。

孫良宜與青櫻的舊事并未掀起太大的風波,皇帝除了當日在勤政殿里發泄出來那一場,既未撤孫良宜的職,也未再懲治孫良宜,甚至依舊讓他做著四皇子的老師。

只是,長慶宮的修繕事宜突然停了,皇帝也未再提起立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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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藻宮還是云殿,卻俱都是松了一口氣。

崔賢妃對宣懿大長公主道:“只要陛下沒立趙祈泰或別人為太子,我的玨兒就還有機會。”

宣懿大長公主道:“但我見陛下并未多冷落四皇子,難保陛下什麼時候又會想起立儲的事。”

崔賢妃道:“不會的,宸妃與孫良宜當年的舊,會像一刺一樣扎在陛下口。陛下只要想起宸妃,便會想起孫良宜,想起他們有一段舊。陛下表現得再云淡風輕,只要他看到四皇子,想起青櫻,這刺就會讓他覺到痛。”

“四皇子與陛下之間的父子關系,注定回不到從前,至最近幾年,在陛下淡忘這件事之前,陛下不會再想起要立四皇子為儲的事。而這幾年,便可以給咱們多爭取一點時間。”

宣懿大長公主點了點頭。

孫良宜上的傷,養了大半個月傷口才開始結痂愈合。

他傷好之后收到一張請帖,孫良宜看著這帖子許久,最后還是應邀赴約。

在金水河邊,昌萍郡主站在樹下,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著孫良宜,笑著道:“往日我多次約孫先生,孫先生從來不肯赴約,今日倒是先生第一次赴我的約。”

孫良宜站在離三四步遠的地方,對拱手行禮:“那日郡主請簡王爺出面救我一命,我該親自向郡主致謝。”

昌萍郡主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由笑了一下,道:“先生如今不必還如此避著我,你也該聽說了,我定親了,圣旨賜婚,榮耀無雙,婚期就定在今年秋天。”

孫良宜真心的道:“恭喜郡主,覓得良緣。”

昌萍郡主笑了笑,嘆了一口氣:“我這些幾年一直追隨著先生的影子,覺也有些累了,以后不會再給先生造困擾。我今日請先生來見我,不過是想跟先生做個告別,也為自己這份覺做一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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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總是跟先生說,我心悅先生,先生總是不肯認真聽我說完,今日先生不知肯不肯聽我嘮叨幾句。”

孫良宜沒有說話,但也沒有離開。

“那年鹿鳴宴上,我和其他人一起躲在屏風后面看你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個。你與眾人一起詩作賦,文采無雙,我心中暗暗欣賞于你。我回去和父王說,我心悅于你,讓他招你為婿。但父王和我說,你這人一看就是心思重的,讓人捉,不會是我的良人。但我不信,非要你不可。”

“父王去問你,你果然拒絕了我。但你越是拒絕,我反而越不服氣,越高看你,越想要得到你,于是就一直追著你的影子跑了這麼些年。我自小被我父王寵慣了,子總有些執拗。我想你一開始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以后我們相得多了,你自然就知道我的好了。”

“前兩日,趙王兄告訴了我你和昭順宸妃的舊事,我便知道我該放手了。若昭順宸妃還活著,不管你對他有多深的,我或許還會想著繼續爭一爭。但已經去世了,活人怎麼爭得過死人呢。我是親王郡主,千金之軀,也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一個心永遠不可能放在我上的人。”

昌萍郡主看著孫良宜,繼續道:“孫良宜,我們雖然沒有緣分,但我想我眼總是不錯的,你是個值得的人。我很欽佩你對昭順宸妃的深,也很羨慕得到你唯一的。人一生能得到一段這樣真摯的,也算不枉此生,昭順宸妃不幸,但也是幸運的。”

孫良宜對昌萍郡主道:“郡主也會有自己的良人,也會有自己的深不悔。”

昌萍郡主笑了笑,道:“自然,我是誰啊,我是昌萍郡主。除了你沒有眼,誰會看不上我。”

“我與先生今日別過,他日無期。我祝先生一生順遂,仍有得償所愿時。”

孫良宜再次拱起手,對著昌萍郡主深深的鞠了一個躬,既是激,也是抱歉。

昌萍郡主看著孫良宜走遠的背影,臉上落下淚來,卻又輕松的笑了一下。

院里。

青槿抓住休沐回來的兒子,向孟承雍問起四皇子在宮里的事

“陛下真的沒有因為孫先生的事再生四皇子的氣了?”

孟承雍道:“至表面上陛下沒有再冷落四殿下了。”

“姨娘,你不用太擔心四殿下的,他比我們想的都聰明得多,他知道怎麼哄陛下高興。您別看他那天沖進勤政殿去為孫先生求,好像惹怒了陛下,但他若是不去求,久了才對四殿下不利呢。別人會以為他是個無無義的人,陛下以后說不定也會覺得他冷。”

青槿嘆著氣道:“這麼小的孩子,遇到這麼多的事,難為他了,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孟承雍有些吃醋起來,對青槿道:“姨娘,您不覺得現在四殿下才像是您的兒子嗎?我每次回來您一直都問我四殿下的事,只關心四殿下,您都不關心我在宮里怎麼樣,過得開不開心。”

青槿連忙抱歉的將他抱在懷里,對他道:“對不起啊,最近是姨娘忽略了你。”

跟著想起他突然這樣說,以為他在宮里真的遇到了不開心的事,連忙問他道:“那你在宮里,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了嗎?”

孟承雍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那倒也沒有。”

他就是有些不高興姨娘關心四皇子比關心他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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