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煙和慕俞沉抵達蔗縣時,剛好是午飯時間。
蔗縣坐落在煙雨江南,環山繞水,許多人以捕魚為生。
這里原本沒什麼外地人,是個幽靜淳樸如世外桃源的所在。
最近幾年,逐漸有人發現這里的景致,各種圖片視頻傳到網上,前來賞景的游客們才漸漸多了些。
舒明煙坐在副駕上,側目往外面看。
沿街的兩側是寬寬的河面,有漂亮的游船從半弧形的石橋下面鉆出來,船夫打著漿,船只在平靜的水面漾起瀲滟的波。
很久才回來一次,但每次其境,還是有種久違的親切。
舒明煙扭頭對慕俞沉道:“城里好吃的比較多,一會兒去了下面的鎮上飯館就了,不然咱們吃過午飯再走?”
舒明煙的家在蔗縣底下的小鎮,還得再往前走,且比較落后。
慕俞沉嗯了聲,朝前面看了眼:“那邊有個牛蛙店,你不是想吃這個?”
提到牛蛙,舒明煙神稍怔,著頭皮點頭:“那就這個吧。”
慕俞沉找地方停了車,兩人一起走進那家牛蛙店。
正是飯點,里面生意紅火,大堂擺著一張張餐桌,坐了不人,有些鬧哄哄的。
服務員迎上來時,慕俞沉擰了下眉,問:“有雅間嗎?”
服務員看他宇不凡,不像好伺候的主,忙熱地將人請上二樓:“我們店的雅間一般都是需要提前預定的,因為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有雨,臺風也要過境,距離遠的客人預訂之后沒有到店,剛好有空余的雅間出來。”
推開一間包廂的門,里面是古古香的木質裝修,收拾的干凈整潔,墻上掛著水墨畫,增添幾分雅致。
桌椅在落地窗前,坐下后能看到外面一條寬闊的游河,以及河邊上紅墻綠瓦的古建筑,景雅致怡人。
點過餐后,服務生離開,包廂只剩下舒明煙和慕俞沉兩個。
舒明煙注意到墻上掛著的一幅畫,眸微,起走過去,湊近了細細打量。
慕俞沉把玩著水杯,見看了久,便問:“喜歡這幅畫?”
舒明煙搖搖頭,給慕俞沉介紹:“賀老先生的《花鳥宴》,我是喜歡的,不過這幅畫是贗品,而且看起來就很假。我去年暑假閑著沒事,也臨摹過一幅,比他這個真多了。”
談到字畫,的眼睛里總是格外有神,眉飛舞的,像換了個人。
慕俞沉指腹挲著水杯的杯壁,忽而想問問:“你以前總把自己關在屋里學琴棋書畫,是真心喜歡,還是因為老爺子喜歡?”
舒明煙學了太多東西,是沒有年的,而且那時候,慕俞沉沒覺得學那些東西很快樂。
只有在老爺子夸的時候,才會出真正開心的笑。
慕俞沉的問題令舒明煙錯愕兩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了想還是說實話:“我最初是因為沒有安全,害怕哪天老爺子不喜歡我了,再把我送去別人家,又要重新適應。”
停頓兩秒,又笑,“不過后來積累的多了,求知也越來越強,慢慢就真的上了。其實這些書法丹青仔細研究起來,還是很有魅力的,它能讓人的心安靜下來,也能看淡很多俗事。”
慕俞沉原本聽得有點容,聽到后面這句,他抬眼:“小小年紀,想看淡什麼俗事?你先前想和慕知衍擁有喪偶式婚姻,就是從這里看淡的?”
舒明煙:“……”
聊得好好的,怎麼又扯到這上面去,那主要是被慕知衍哄騙了好嘛。
慕俞沉也沒一直揪著這事不放,喝了口水,又問:“現在呢,還怕慕家把你送走嗎?”
舒明煙聞聲抬起頭:“你不是說結了婚以后不離婚嗎?那我能去哪?”
居然先想到這個,慕俞沉莫名到愉悅,角上勾:“腦子轉的還快。”
舒明煙還兀自想著他的問題:“我都年了,能自力更生,真離婚了,其實一個人也能過好。”
慕俞沉眉心輕皺,給倒水:“說話吧,潤潤嗓子。”
舒明煙捧著水杯小抿一口,看向外面紋不的樹梢:“暴風雨來臨之前,河面果然格外平靜,咱們一會兒得快點吃,去鎮上拜祭我爸媽,來回兩個小時夠了,時間上應該能趕得及去機場。”
慕俞沉指腹挲著手里的白瓷茶盞,眼皮一掀,見掰著手指在算時間,小臉格外認真。
舒明煙又有點懊惱地道:“昨晚上我應該看看天氣預報的,這兩天事太多,什麼都給忘了。”
他角牽扯一下,轉頭向窗外的云:“別惱了,且看天意。”
見他一臉閑適,半點沒有著急,舒明煙還詫異的。
都怕耽擱回劇組的行程,慕俞沉不擔心影響明天的安排嗎?
他的時間,那可比自己值錢呢!
又或者人家境界比較高,任何時候都是這樣臨危不,變不驚。
舒明煙這麼一想,頓時對他肅然起敬。
果然慕俞沉才是一家之主,這境界就達不到。
不過以后跟他在一起久了,沒準自己也會被他染到,遇到任何事都能泰然之。
片刻的功夫,舒明煙已經在心上把他奉為未來人生路上的燈塔,十分恭敬地拿起水壺:“小叔叔,我再幫您倒點。”
舉著水壺手臂過去,要幫他倒水。
慕俞沉眉心微蹙,把手邊的茶盞拿開:“你我什麼?”
舒明煙舉著水壺的手一頓。
慕俞沉把手里的水壺接過來,放回桌上,指指自己旁邊的位置:“你坐過來。”
舒明煙不知道他想干嘛,還是聽話地從他對面起,挪去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乖巧等著他的吩咐。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輕挑起的下頜,黝黑的雙瞳深不見底,細細審視著溫婉的眉眼:“舒明煙。”
他俯首湊近了些,那張利落英俊的臉近在咫尺,兩人的鼻尖幾乎要到一,他沉聲道,“我要不對你做點什麼,你是不是記不住自己現在的份?”
他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拂掃過臉頰,舒明煙瑟一下,瞳孔睜大了些,不自覺腦袋往后仰,想跟他保持點距離。
慕俞沉的一只手順勢扣住的后腦,讓退無可退。
舒明煙原本覺得自己沒那麼怕他了,但兩人此刻距離這麼近,強烈的雄氣息籠罩著,無形中有迫,又沒來由到心慌。
左腔,那顆不控制的心臟肆意逃竄,像驚的麋鹿在橫沖直撞。
耳邊還回著慕俞沉剛才的那句“做點什麼”。
這是飯店的包廂里,他想做點什麼???
舒明煙用力閉上眼,只能認慫:“我錯了,我記住了,我以后再也不小叔叔了。”
只是喊了這麼多年太順口而已,沒過腦子就喊出來了。
著輕的睫,慕俞沉角一勾:“再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再錯的話——”見依舊閉雙眼,慕俞沉眸中一邪念掠過,視線落在的上,指腹輕湊過去,蜻蜓點水般的瓣。
一即離,慕俞沉放開:“坐回去吧。”
舒明煙睜開眼,怔怔地愣在原地。
好一會兒,緩緩手去自己的。
慕俞沉剛才是……親了嗎?
太快了,都沒來得及反應。
地看著自己,眸底盛滿了困和驚愕。
慕俞沉指腹捻了下,上面還有瓣溫潤的溫,瞧見此刻的表,男人抬眉:“怎麼了,我不能親?”
舒明煙:“……”
果然是親了。
但是書上說,人的瓣是很的,接吻時最能其溫。
剛才覺得慕俞沉的好像沒的,對比之下甚至還有點。
舒明煙做了個吞咽的作,視線落在男人好看的形上。
莫非男人的是偏的?
理論和實踐之間,出有點大啊。
想到初吻就在這麼意料之外的況下貢獻了出去,舒明煙抿了下瓣,心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書上說,初吻是最難忘的,男主角要在雙方都有準備的況下,以為鋪墊,才能出最大的火花,構出浪漫的場景。”心里嘀咕著,不知怎麼就念叨出了聲。
聲音原本不大,但慕俞沉就坐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
的反應意料之外的可,慕俞沉笑了聲:“哪本書上教的?你那本《學》?”
“不是那本,是《戲里,男主角的遞進》。”語落,舒明煙徹底回過神來,及時收了音,一張臉在剎那間染上緋紅。
迅速站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不再說話。
慕俞沉睨一眼,有些樂:“你還真是小書呆子,拿著書本學,以后還是跟著我學吧。”
舒明煙瞬間抬起頭,眼底多了一希冀:“你會?”
慕俞沉眼眸微瞇,似笑而非:“咱們倆練練,不就會了?”
舒明煙:“……”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服務員進來上了菜離開。
慕俞沉沒有再逗,給夾菜:“快吃吧。”
舒明煙低頭咬了一口剁椒牛蛙,心里詫異,剛才慕俞沉的語氣是在跟開玩笑嗎?
他居然也會跟人玩笑,這些年每次回到慕家,他都是威嚴正直的形象,什麼時候跟人說過玩笑話,實在太新奇了。
舒明煙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他慢條斯理地吃東西,眉宇舒展著,看起來心很不錯。
察覺到對面的目,慕俞沉眼瞼微抬:“小書呆,不好好吃東西,看我干嘛?”
舒明煙:“……”
這一會兒功夫,怎麼又多了個外號。
舒明煙把頭低下去,認真吃自己的,不敢再看他。
對面男人和的視線掃過來,外面的順著玻璃鋪灑進來,將巧的半張臉映得通,腮上浮現淺淡的,顯得憨可。
——
午飯后,舒明煙和慕俞沉兩人回蔗縣下面的小鎮。
路上經過一段崎嶇蜿蜒的山路,道路很窄,慕俞沉減緩車速。
彼此寂靜了一路,此時慕俞沉才打開話匣:“回鎮上就這一條路嗎?”
舒明煙嗯了聲:“蔗縣為旅游小城之后,好多鄉鎮也發展了起來,我們那邊還是老樣子,主要就是因為這條路。平時還好,一到雨天就比較危險。”
視線移向窗外,眼神變得有些恍惚,“不用太趕時間,再慢一點吧。”
慕俞沉余朝旁邊的舒明煙看了眼。
聽說父母就是因為車禍沒搶救回來,最后雙雙去世的,而車禍發生的地方離家很近,不會就是這里吧?
慕俞沉又踩了點剎車,降低車速。
車廂重新回歸安靜,誰也沒再開口。
舒明煙父母的墓建在小鎮東面的半山腰上,是一個墓園,鎮上大多數住戶的親人都葬在這邊。
車子停在大門口,舒明煙和慕俞沉徒步往里面走。
手里捧著在山腳下花店買來的鮮花,慕俞沉手里拎著保鮮食盒,里面是舒家父母吃的點心,舒明煙親手做的。
停在爸媽的墓碑前,舒明煙放下鮮花,蹲下來把食盒里的貢品擺上去。
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香燭和紙錢,慕俞沉屈膝蹲在旁邊,給幫忙。
舒明煙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點著三炷香拜了拜,進去,跪下來磕了個頭:“爸媽,我來看你們了,還有……”
舒明煙介紹慕俞沉時,忽而頓住。
湊到慕俞沉跟前,用一只手半捂在他耳際,用極輕的聲音說:“咱們倆領證的理由,我爸媽在天之靈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我和你不是因為相結的婚,他們會不會怪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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