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升溫,京城逐漸了夏。
正是閑暇安靜的午后,季宅一片安寧,唯有微風吹拂排的櫻花樹,帶來沙沙的聲響。
忽地,一輛囂張的寶藍跑車帶著疾風驟雨的氣勢從道路盡頭駛來,又猛地剎車,橫在了季宅大門口。
季淮從駕駛座下來,隨即一把甩上車門,他摘下墨鏡,抬眼看向眼前的房子,瞇了瞇眼。
有門口澆花的傭人聽見響,連忙探頭來看,隨即像是看見什麼奇觀般瞪大了眼睛。
“小,小爺?”
季淮抬步進門,低聲問傭人:“都在嗎?”
“在,在的。”傭人忙答:“今天周末,先生在家休息,大爺中午也從公司回來了。”
聽畢,季淮冷笑扯,大步就往大門方向走。
與此同時,季宅一片安靜。季琛午間小憩了會,正夾著文件夾從樓梯上下來。
“哐當”一聲,大門被人以一種暴力的力度推開。半逆著,立著一道頎長影,來人的冰藍頭發剃了寸頭,越發顯得五利落致。
季琛朝門邊掃了一眼,繼續若無其事的下樓梯,淡嘲了句:“還知道家門往哪走啊。”
似想起什麼,他角挑起似有若無的笑容:“不是不拿獎不回家?最近拿了大獎?”
季淮:“……”
邊說著,季琛邊抬走向沙發,將文件夾輕飄飄放在桌上,隨口猜測:“金掃帚獎?”
季淮:“……”
連哥也懶得喊了,像是點燃了的炸桶般大聲道:“季琛!”他擼起袖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季琛,滿目的怒火和戾氣,“你別貧我,我這次來只想問一件事。”
“為什麼這麼早就讓嚶嚶嫁給傅景深那個老狐貍?到底是誰的主意?!”
季琛輕輕翻一頁文件,聞言睨過去:“是誰的主意又如何?你還能改變什麼不?”
季淮咬牙,手中的拳頭卡卡作響。他忽地深吸一口氣,頹然坐在沙發上:“我不同意。”他紅著眼角,突然啞聲道:“是不是你和爸為了季氏,讓去聯姻的?”
季琛冷斥:“你在說什麼胡話?”
“那不然怎麼可能?嚶嚶才剛剛二十歲!”說到這里,季淮不止眼角紅,連鼻尖都紅了。
季琛闔上文件夾:“如果我說是嚶嚶自己愿意的呢。”
“我不信。”季淮低著頭,滿臉拒絕流的冷漠,“我不同意,說什麼我都不同意。”
“也不到你說不同意。”突然,從樓梯方向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季天澤邁步下樓,冷冽的視線落在沙發邊盤坐著的季淮上。
季淮聞聲看去,父子倆對視的一瞬間,季淮當即繃了全。
“你回來做什麼。”季天澤系著袖扣,滿臉冷淡。
季淮嘲諷地笑了笑:“反正不是找您。”
季天澤沉下臉,指向門邊,“滾出去。”
眼看著三年未見的父子倆,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季琛警告地朝季淮遞去一眼:“你說兩句。”
季淮順手拿過扔在旁邊的墨鏡戴上,自嘲地笑笑。
“全城都知道嚶嚶的婚事,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你們又何時把我當回事?”
季淮最后冷笑一聲,“這家,不待也罷。”
季天澤不知是被那句話點燃了怒火,厲聲道:“季淮,季家不欠你的,不想待就滾!嚶嚶的婚事也與你無關。”
季琛閉了閉眼,只覺頭疼裂。他的本意就是把季淮引回家,卻沒想讓事態更加惡化下去。
“阿淮…”季琛正要說話,樓梯方向傳來一道清脆又驚喜的聲——
“二哥!”
季櫻站在樓梯口,烏黑的頭發有些凌,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朦朧,此時笑得兩只眼睛都彎了起來:“二哥,你終于回家啦!”
似乎一瞬間,屋繃到極致的氛圍便松散了下來。
季淮滿面的戾氣頓消,表不自然地變換半晌,才勉強牽出一個笑來,點頭應聲:“嗯。”
季天澤也輕咳一聲,收斂所有怒氣。須臾之間,他又變了兒面前的溫好爸爸。
季櫻拔小跑過來,開心得手就將季淮抱了個滿懷,不滿地仰起小臉:“二哥又瘦了。”
看著季櫻近在咫尺的臉頰,季淮什麼氣也沒有了,但一想到就要嫁人,他心都在痛得滴。
他這麼好的妹妹,憑什麼便宜了那個老東西!
季櫻已經忙著招呼著讓傭人去洗水果泡茶,拉著父親和二哥坐下,自己坐在中間:“來來來咱們吶,一起吃吃水果,聊聊天兒。”
季琛饒有興致地坐在對面,看著那對被季櫻別扭的湊在一起的父子。
驀得間,季琛想到什麼,臉上的笑意盡消。這個家,哪里能的了季櫻。
傅景深這個老東西,可太便宜他了。
“二哥。”季櫻替季淮剝著葡萄,抬眸問:“你后天晚上來嗎?”
季淮牙關咬葡萄,語氣切齒:“來,怎麼能不來呢。”
季櫻輕松地抒口氣,“二哥能來就最好了,不然只能等婚禮了。”
季淮:“……”
他語氣帶上無法抑制的心酸:“嚶嚶,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二哥。”季櫻耐心地說:“你先不要對三哥抱有偏見,等你試著和他接,你就會發現他并不是外界說的那麼…”
季淮半句話也沒聽進去。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還真是自愿的。
季嚶嚶已經被那個老東西洗腦了。
季淮在季宅坐立難安。只要一想到季櫻要嫁人,就克制不住那要揍人的。
沒聽多久,季淮便起,“嚶嚶,我晚上還有事,先走一步。”
“啊?”季櫻有些失,“那二哥還回家嗎?”
季淮已經走到門邊,閃躲的視線驀然對上父親凌厲的眼,又快速移開。
一時間,他手心出汗,留下一句:“再說吧。”便大步出了門。
季櫻站在原地,回頭看向低首抿著線的父親,失落地眨眨眼。
-
季淮一上車便直接打電話給了陳衷,薄抿:“陳哥,幫我查個人。”
“誰?”
“傅氏集團董事長,傅景深。”季淮冷冷道:“查他有沒有什麼黑歷史或者是曖昧對象什麼的,越詳細越好。”
“哈?!”陳衷語氣迷:“祖宗,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查傅景深?你想我在京城混不下去?”
季淮知道陳衷消息靈通,就沒他不知道的事兒。聞言不耐道:“你查不查?不查我立馬耍大牌。”
陳衷:“……”
天知道,因為脾氣臭,季大爺上了多個黑熱搜,都不下來。
“查查查。”陳衷預備淺查一下。
季淮獨自在公寓,從傍晚等到天黑,終于等到陳衷打來的電話。
“怎麼樣?”
陳衷:“沒有,什麼也沒有。”
季淮:?
“不可能,我不信他一個二十六的男人沒點花邊新聞!”
陳衷無奈:“祖宗,我到給你打聽都沒打聽出來,這傅三爺走哪連只母蚊子都不敢上前,還能騙你不?”
“沒問題就更有問題了!”季淮驟然站起,“二十好幾都沒有過人,這一個月突然迅速地要娶我妹,你還覺得這沒問題?”
那頭倏地就沉默了。一個答案在二人間呼之出。
想起季櫻完全一副被洗腦的模樣,季淮一字一字咬牙定下結論,“這個——”
“騙婚gay。”
-
兩天后,京城國際酒店。
傅家包下了整個二層,從早上就開始命人布置現場。
當天,傅老爺子親自監督,傅景深的姑姑傅佩也不遠萬里從滬市趕來監工,連平時神龍不見影的傅遠都了面。
季櫻今日穿了一襲紅的旗袍,烏黑長發挽起,白如雪,紅似脂,中和了平日里的三分清冷,更顯眉眼瀲滟明麗。
傅景深看見時,孩正在理腦后的發髻,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蹙著眉,貝齒輕咬下。
距離宴席還有一個小時,周圍的親朋各自見客寒暄,似乎沒人注意到這小小的窘境。
傅景深上前,微微低首,湊近細膩如雪的后頸,低語:“卡住了?”
季櫻一側首:“三哥。”指了指自己挽發的簪子,無奈道:“這個有點卡頭發。”
傅景深垂眼,看見孩烏黑頭發上鑲嵌的帶鉆銀簪。上面細細的鉆石,確實容易卡頭發。
“我幫你?”
季櫻:“你會嗎?”
傅景深指尖從簪子上輕而過,低聲道:“讓我拆一次就會了。”
話畢,他牽著季櫻稍稍往后,拉開門,二人掩人耳目地進了一間空包廂。
季櫻被按在包廂的沙發上,傅景深站在后。
男人靠得很近,屬于他的清冽氣息一陣陣縈于鼻畔。
季櫻眼睫微,默不作聲地握指尖。似乎已經悉了他的味道。
傅景深輕而慢地拔下簪子,頃刻間,季櫻滿頭烏黑筆直的長發垂于后,發的清香頓時彌漫于整個空氣中。
“是櫻花的香味嗎?”傅景深緩緩近后頸,呼吸就這麼噴薄在耳后,帶來一陣栗。
季櫻的耳霎時紅得發燙。
明明只有洗發水是櫻花味的,他卻一語雙關地使壞。
季櫻強作鎮定地解釋:“是洗發水的味道。”
“是嗎?”傅景深似乎又俯湊了上來,低笑一聲:“我還以為是櫻花的香氣。”
季櫻應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微微有些惱:“三哥!”
“嗯。”傅景深忍笑低應,修長手指慢條斯理地梳理著的長發。
他似乎極為認真,從發梳理到發尾,連的發都繾綣地纏繞他手。
季櫻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三哥,你是在給我梳頭嗎?”
傅景深沒有否認,突然問:“聽說過新娘出嫁要梳頭嗎?”
“嗯?”季櫻想了想,回答:“聽說過的。”
男人指尖重新來到發頂往下梳,低念道:“一梳梳到尾。”
隨即傅景深手指離開發尾,再到發頂,重復剛剛的作。
“二梳白發齊眉。”
季櫻心跳錯了拍,纖長眼睫一。
傅景深手指第三次從發頂梳到發尾,在他開口的前一秒,季櫻抬眸對上男人深邃的雙眼,下意識接話。
“三梳子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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