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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美食探案錄》第58章 咸香椿煎蛋

 東河縣什麼都好, 就是……真的太多了!

 連著兩日晝夜狂奔,謝鈺一行人已經疲憊到極致,五月十五中午抵達東河縣衙后又立刻參與斷案, 直到夜方歇, 力已然耗盡。

 所有人回房后幾乎都是倒頭就睡,結果天不亮, 就被此起彼伏的鳴聲吵醒。

 初始馬冰還想掙扎一番, 閉著眼就往被子里鉆,結果沒一會兒就被熱起來。

 當聲再次響起,在炕上滾了幾滾,哼哼唧唧抓過枕頭在耳側對折,但那些公大約吃得太好, 聲極穿力, 枕頭完全無法阻擋。

 啊, 可惡!憤憤地捶打著炕頭, 然后睡意全無。

 帶著被吵醒的怨念晃晃悠悠出了門, 馬冰一抬頭,就見其他屋子里的同僚們也頂著滿頭發鉆出來,如出一轍的兩眼無神、目呆滯。

 睡不夠真的太難了。

 陳維將縣衙后面的一座小院子撥給他們住,謝鈺自己住正房, 元培睡他隔壁的偏廳, 馬冰是子,不能與人同住, 便單獨占據了西廂正中那一間。

 剩下的阿德、莊鵬、張仵作等四人兩兩一間, 分住東廂兩間屋子。

 到底西廂有個姑娘, 他們也不好意思去隔壁打擾。

 眾人看著滿面疲憊的對方, 甚至連話都懶得說, 晃晃悠悠蹲在井邊洗漱。

 過了會兒,正房吱呀一聲門響,穿戴整齊的謝鈺走出來。

 眾人正往,見狀都目瞪口呆。

 您什麼時候起來的?!

 事實上,謝鈺半個時辰之前就醒了,還專門出去轉了一圈,這會兒已是沐浴完畢。

 此行除了破案之外,他還想親眼看看兩河縣城治下的況,看看兩位縣令是否如百姓們所言是個好,看尋常百姓究竟是怎麼過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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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前不久才有一位姑娘說自己和別的員與眾不同,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辜負這份評價。

 然后他就看見了漫山遍野的無名小花,面帶笑容的百姓,甚至還跑去城外,了一點田間吹來的晨風,欣賞薄紗般輕的晨霧。

 一切都跟他在開封城看到的不一樣。

 似乎有種更為質樸的,醇厚的東西在他心里扎了

 過了會兒,伙房送來早飯:

 一大罐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一盆煎得金燦燦的咸香椿蛋餅,外加一盤子用香油和食醋涼拌的,一盤對半切開的流油腌雙黃蛋,一份小蔥涼拌的豆腐,還有一小筐素饅頭。

 除小米外,皆是東河縣本地特產,侍弄出來既盛好看,也花不了幾個錢,就很好。

 馬冰看著那盤腌雙黃蛋,笑道:“早就聽說東河縣盛產雙黃蛋,如今也算見識了。”

 許多人認為雙黃蛋是吉兆,很多花點錢去買來吃,沒想到在這座有些偏僻的小縣城,雙黃蛋竟遍地都是。

 包括謝鈺在的好幾個人就想著,若回去的時候不著急,倒是可以買些雙黃蛋家去吃,便是送人也有些意趣。

 這個念頭一出來,眾人先覺得好,可旋即又悚然一驚:

 天爺,這該不會是陳維那老頭兒的謀吧?!

 不然若真想用心招待京城來的差役,大可以做些其他的菜肴嘛,何至于一連幾頓都是和豆子!

 飯桌上一陣沉默,忽聽元培幽幽道:“該不會接下來幾天,咱們要天天吃/吧?”

 謀就謀吧,只要真的好吃,買些也無妨。

 可他們這一時半刻也走不了,若是一天三頓都這麼著,誰得了?

 眾人:“……”

 意思都懂,但這話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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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河縣不比開封城繁華,大部分店鋪夜后都會關門,天亮后再開。

 所以直到這日中午,西河縣衙的衙役們才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回稟諸位大人,卑職等人挨著問了本縣在冊的九家鐵匠鋪,今早方有一家鋪子的鐵匠認出那蹄鐵是他家手藝……”

 據那家的鐵匠說,看那蹄鐵應該是年前后那一批鐵料做的,但再細的也就想不出來。

 “卑職已將買過那批鐵料的人員名冊帶回來,請大人過目。”那衙役遞上一本冊子。

 元培接了再遞給謝鈺,“一共多人?”

 那衙役道:“共計一百三十一人。”

 眾人咋舌,這麼多!

 不過想想也是,那鐵匠鋪子做的就是給牲口打鐵掌的營生,一頭牲口四只蹄鐵統共才費多鐵料?

 之前去開封府報信的東河縣衙衙役邱安興道:“大人,這麼一來,死者就是這一百三十一人中的一個!恐怕這些人也有住在東河縣的,可要卑職也帶人一并去上門問話?”

 “是要上門問話,”謝鈺拍拍冊子,“但這些人未必就是死者。”

 邱安一愣,倒也是。

 對普通人家來說,牲口是重要財產,都是一家子混用的。或許當爹的去牽著牲口打蹄鐵,回頭卻是兒子騎著出門。

 但無論如何,總歸是一家子,好歹有個調查方向了。

 謝鈺對兩縣衙役們道:“去告訴陳大人和王大人,讓他們帶人分辨出名錄上住在各縣的,即刻挨家挨戶問訊。”

 有了方向之后,案件進程驟然加快。

 一百多戶聽著雖多,可分派到兩縣也不過各自幾十戶,派出幾十名衙役走訪,進門后直奔牲口棚,再問問誰家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外出未歸,目標極其清晰明確,一切都順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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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傍晚就有了結果。

 死者名王征,二十九歲,現住西河縣郊,已經娶妻生有一子,父母俱在。

 衙役們等門時,王家人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問起牲口時便道:“是呢,我兒初十那日說要出門走親戚,順便去城里做些小買賣,如今還沒回來。”

 衙役問:“既沒回來,你們也不著急?怎的不報?”

 王家人便小心翼翼道:“以往出去多待幾日也是有的,何況府……”

 普通百姓對衙門那種地方素來有敬畏之心,能不去就盡量不去。

 況且只是暫時沒回來,萬一剛報了就家來,豈不左鄰右舍看笑話!

 衙役先問了王征貌,又問他是否有心疾。

 王家人都十分驚訝,“是呢,他從小子骨就不大好,大了之后越發厲害,都不敢胡的。”

 這就錯不了了。

 衙役們便將王征的給他們看,王家人一看,頓時哭死過去。

 “這,這是怎麼了啊!”

 “好端端的出個門,怎麼就這樣了啊!”

 衙役問道:“他哪天出的門?去誰家?可帶什麼行囊或別的東西了嗎?”

 王家二老下意識看了兒媳一眼,衙役也跟著看過去。

 為什麼看

 有什麼

 “出門時,倒是帶了幾件換洗的好裳,”王家兒媳局促地著兩只手,一張臉白一陣紅一陣,猶豫了許久才蚊子哼哼似的說:“他,他在東河縣有個表妹……”

 話音未落,王家二老齊齊變臉,一個將拉到后,一個對衙役陪笑道:“親戚,就是尋常走親戚。”

 衙役卻不睬他,對視一眼,“來啊,都帶回衙門問話!”

 看起來,似乎大有啊!

 表哥表妹的,讓人很自然就聯想到殺呢!

 雖然王家在西河縣,但案子是東河縣接的,且謝鈺一行人也在那邊,衙役們便將這一家幾口都到東邊來。

 西河縣令王卿聽了消息,忙命縣丞看家,自己也帶著幾個從趕來。

 五月十六晚,東河縣衙連夜開審。

 謝鈺做了案,陳維和王卿分列左右首,其余人員陪審。

 因王征之妻似有,謝鈺便讓單獨上堂問話。

 沒了公婆阻撓,王妻才道:“外子年時曾與他家表妹定親,可后來也不知怎的,又退了,公婆一力做主聘了民婦家去。剛親那幾年,王征時常在外做小買賣,整年不回家,直到三四年前,他略賺了些銀子,又覺子不適,才將將家來……”

 雖然當年退了親,但王征似乎一直對表妹留有余,自覺腰包鼓脹后,便要回來炫耀。

 謝鈺問:“他表妹姓甚名誰,家住何,可曾親?”

 王妻道:“尤小田,就住在東河縣西街狗尾胡同第三戶,過去一問就知道。早就婚,夫家姓劉。”

 婚了,這就很耐人尋味。

 “王征生前經常去找尤小田麼?”謝鈺問道,“他二人有無曖昧?你公婆可知?”

 王妻明顯遲疑,謝鈺催促再三,才聲音發道:“他,他并不中意民婦,在家時就常挑三揀四的,又說若是他表妹會如何如何……至于尤小田是否對外子有私,民婦不大出門,也不常來,就不知道了。公婆,公婆勸民婦忍耐,只道男人都是這樣,只要他知道回家就好。”

 治下出了這樣的事,陳維和王卿都是皺眉。

 難怪之前在王家時,死者的父母試圖阻攔兒媳說話,必然是早就知道兒子在外不檢點,怕傳出去讓人脊梁骨。

 聽到這里,大家很自然就聯想到殺,覺得兇手大約就是尤小田的男人。

 馬冰暗自想著,“如今看來,王征出門時特意打扮,必是因舊未了,要麼想炫耀,讓表妹后悔,發泄怨恨;要麼……就是還想勾引,再續前緣!”

 稍后又了王征的父母上堂問話。

 然事到臨頭,那兩個老貨尚且想著狡辯,只道兒媳胡說,王征行得正站得直云云。

 不等謝鈺說話,王卿先就發作起來,“放肆,公堂之上,豈容而等胡言語!開封府大人在此,還不從實招來!”

 一聽開封府來人,王父王母頓時唬了一跳,掙扎再三,終究是老實代了。

 卻說早年王家確實想跟尤家親上做親,便在兩個孩子年時便定下口頭之約。不曾想兩人尚未年時,尤小田的父親就一病死了,家境一落千丈,只剩幾個孤兒寡母勉強過活。

 王父王母見家如此艱難,想著若真聘來做了媳婦,豈不是平白帶了幾個拖油瓶?便十分不中意。

 可巧兩家的婚約并未落在紙面上,王父王母便干脆毀約,強行為兒子另聘他人。

 王征抗拒未果,只好著鼻子親,他不敢違逆父母,卻將所有的怨氣和憤怒都發泄在妻子上,輒言辭辱,后來更干脆借著離家做生意,一去好幾年,杳無音信。

 直到三年前,王征略有了點家,便返回西河縣,聽說尤小田已經嫁人,頓時怒不可遏。

 謝鈺皺眉,“豈有此理,你家率先毀約,王征可娶妻,那尤小田就不能嫁人了麼?”

 王父王母吶吶無言,只是胡說些旁人聽不清的狡辯的話。

 自此之后,王征便時常往表妹和表妹夫家中去,王父王母見勸不,索由他去了。

 “王征去尤小田家做什麼?”謝鈺問。

 王父王母便說不出來。

 兒子賺了錢之后,越發不管束,他們問過幾次,王征便與他們爭吵不休。

 老兩口怕日后無人養老送終,便漸漸不敢違逆,轉而默許縱容起來,甚至還幫著勸兒媳婦忍氣吞聲。

 陳維對謝鈺道:“謝大人,如今看來,那尤小田夫妻甚是可疑,是否將他們提來問話?”

 之前張仵作和馬冰驗尸后也證實,王征胃袋還有許多尚未消化的食,應該是用過飯后不久就被害了。

 如此說來,很有可能是王征與尤小田的私被發現,或者是他屢次勾引,終于引發尤小田之夫不滿,飯后尾隨將其殺害。

 謝鈺點頭,“可。但不要了一點。”

 眾人都問:“什麼?”

 謝鈺輕輕點著桌面,“王家人證實王征出門時曾帶了一包換洗,可現場卻并未發現。”

 元培立刻道:“尸水中,是不是被沖走了?”

 “不太可能,”馬冰接道,“換做是你,既然騎了牲口,一應包袱行囊自然要掛在牲口上,何必自己背著?”

 眾人一琢磨,確實如此。

 謝鈺丟過來一個贊賞的眼神,“若是殺,似乎沒有必要將包裹帶走,但也不排除見財起意的可能。”

 陳維斟酌道:“大人的意思是,順便搜家?”

 謝鈺點點頭,“搜一搜尤小田家,另外,據王妻所述,細細記錄王征失的包裹和的樣式材質,去兩縣各大當鋪問問。”

 尤小田夫家的家境并不富裕,若驟然得了綢緞裳,恐怕也不敢貿然穿出去。

 但也不大可能一直藏在家,一來浪費,二來看著糟心。

 那麼,普通人會如何置值錢卻又不方便自己使用的件呢?

 很簡單,當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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