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熙沒有停下來幫趙桓旭,見他沒有命之憂,他就掉轉馬頭,繼續往蒼瀾書院去了。
蒼瀾書院建在都梁山上,松柏房舍相掩映,環境十分清幽。
今天放旬假,書院里靜悄悄的,趙桓熙他們在半山腰一間騰出來的課室里面考試,他寫了小半張紙時,趙桓旭頭上包著布條上帶著泥土跡趕來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本來錯過考試時間是不能再進來參加考試的,趙桓旭和負責考試的先生說明遲到原因后,先生見他如此況還堅持趕來,便網開一面,讓他座考試。
考完試,趙桓熙著肚子趕回靖國公府,吃殷夫人的壽面,席上便將路上發生之事講給殷夫人們聽。
殷夫人聽了大怒,罵道:“五房莫不是得了失心瘋?這從馬上摔下來,摔死摔殘疾的都有,就為了不讓你去參加蒼瀾書院的考試,竟行此惡行,怎麼不摔死那趙桓旭!你當時就該揪住那推板車的男子,將他送去府,一頓板子下來,看他招不招!”
趙桓熙道:“那樣我就要錯過蒼瀾書院的考試了。”
殷宸皺眉道:“會不會搞錯了?就桓熙這水平,去蒼瀾書院考試也就是湊個數,五房真能為了阻止他去考試行此險招?”
趙桓熙:“……”
徐念安問趙桓熙:“那板車上裝的什麼?”
趙桓熙道:“菜。”
徐念安遂對殷夫人道:“定是人為設計的無疑。城外菜農來城里買菜,一般都是趕在天亮前開城門的第一時間城。三郎卯時末離家,趕到西城門外怎麼也得辰時中了,哪有菜農這麼晚還沒進城的?”
殷夫人道:“定是五房無疑,活該沒摔著我兒摔了那趙桓旭,真是報應!”
趙佳臻對趙桓熙道:“以五房的一貫作風,那趙桓旭回來后一定會告訴祖父你看到他摔得頭破流也不管他,到時候你怎麼說呢?”
趙桓熙道:“我就說我跑在前面沒看見,趙桓旭有種找那推板車的男子來與我對質,他敢嗎?”
“哎喲,我弟弟還真是長大了,不怕祖父也不怕事了。”趙佳臻笑著看向殷夫人,目掃過,又見那傅云津默默地瞧著,見轉過臉,便又垂下眸去。
趙桓熙下一抬,滿臉驕傲道:“那當然,我可是了婚的人了!”
一句話說得桌上眾人都忍俊不起來。
飯后,殷夫人有事,趙桓熙和殷宸傅云津兩個去園子里了。
徐念安和趙佳臻兩人去小花園里散步消食。
“三姐,三郎在路上遇到之事,你怎麼看?”徐念安一邊與趙佳臻并排走一邊問。
趙佳臻手里掐著一枝剛含苞的桃花,道:“不能理解。雖然我是桓熙的姐姐,但要我說,我也不信他此番能考蒼瀾書院去。趙桓旭這等十六歲過試的都考不進去,桓熙他才讀了多久的書?除非五房想摔死他,否則真的沒必要來這一出。可若桓熙真摔出個好歹來,五房就這般有信心那推板車的男子不會將幕后主使供出來?”
“若幕后主使不是五房,便解釋得通了。”徐念安看著殘荷凋零的池塘道。
趙佳臻猛的扭過臉來,“你的意思是……”
徐念安搖搖頭,道:“沒有憑據的,只是猜測而已。三姐,我想請你幫個忙。母親手下那個扈剛好像很得力,三姐能不能去他幫忙盯梢一些人,且不讓母親知曉?”
趙佳臻道:“府里人都知道母親看重你,扈剛你也支使得的,不是非得通過我。”
徐念安道:“我知道,支使我定是支使得他,但要他瞞著母親便不易辦到了。三姐不一樣,三姐是母親親生的,他會給你這個面子。這件事之所以要先瞞著母親,是因
為母親心里不太藏得住事,萬一聽風就是雨發作起來,便不好了。”
趙佳臻想了想,點頭,問:“盯誰?”
徐念安對附耳低語一番。
趙佳臻訝異地看著,繼而面凝重起來,道:“我現在就去找他。”
晚上,小夫妻倆洗漱過躺在床上,趙桓熙向著徐念安這邊側躺著,看著道:“冬姐姐,我今天對祖父說謊了。我對他說謊的時候,一點都不張。你說,我以后會不會變和趙桓旭一樣虛偽的人?”
徐念安與他四目相對,問:“你都說什麼謊了?”
“祖父問我,今天趙桓旭從馬上摔下來,我為什麼不幫他?我說我跑在前面沒看到。祖父說趙桓旭說我看到了。我說趙桓旭在敦義堂說我學業上有問題可以去請教他,出了敦義堂就諷刺我學業不去蒼瀾書院應考是丟臉,他的話不可信。祖父就沒說話了。”
徐念安問他:“三郎,你覺得祖父偏心嗎?”
趙桓熙:“……”
“在我面前,你都不敢說真話嗎?”
趙桓熙忙道:“不是。只是……祖父現在對我也好的,我要是說他偏心,有點不孝。”
“可他確實是偏心。”徐念安道。
趙桓熙目瞪口呆地看著。
“若是我沒有嫁給你,他偏心不偏心的,與我無關。反正我只是把他當做長輩,當做恩人,他的家務事,我沒資格過問。可是我既然嫁給了你,我自然要站在你的立場上說話。以前的你,雖是膽小懦弱了些,但并沒有品行道德上的瑕疵,祖父對你依然不假辭。而趙桓旭,自私虛偽,品行低下,祖父卻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他,對他寄予厚。祖父在你和趙桓旭之間,就是偏心趙桓旭的。”徐念安道。
趙桓熙默默地垂下眼瞼,沒說話。他也不傻,祖父是不是偏心趙桓旭,他看不出來嗎?
“在祖父明顯偏心趙桓旭,而趙桓旭又刻意要在祖父面前抹黑你的況下,你說謊,只是為了自保,和趙桓旭故意說你壞話是兩回事,不可同日而語。”徐念安出手去,掐著他白的臉蛋笑道:“別擔心自己會長歪,因為你生來便是一棵水杉,注定要筆直地生長的,和趙桓旭這種歪脖子樹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趙桓熙聽將趙桓旭比作歪脖子樹,忍不住笑出聲來,也手過去掐住的臉蛋道:“你又掐我,我也掐你。”
“你還敢掐我?想造反不是?”徐念安出兩只手將他的臉一頓,將他兩頰的往中間一,迫使他的像小一樣上下分開。
“冬姐姐,你就會欺負我。”他還用小一一地說話。
徐念安笑得臉都紅了。
趙桓熙好想撲上去,可是想起上次的經歷,又不敢妄,萬一這次再……他真的沒法做人了。
算了,忍忍吧,說不定等到十八歲真的會好呢?
二月二十五,殷夫人最大的外孫——十四歲的沈初韻帶著一個婆子兩個馬夫八名護衛四個丫鬟來到了靖國公府。
沈初韻小名萱姐兒,是殷夫人長趙佳懿的長,五歲就跟隨父母去了宣州,這些年殷夫人就沒見過。
小姑娘個子高挑微黑,長著一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兩道眉又長又黑英氣得很,穿一京城不太常見的類似箭服的子騎裝,走起路來像匹小馬輕快歡騰。
跟著去迎接的丫鬟大步來到殷夫人院中,見丫鬟對殷夫人說:“太太,萱姐兒來了。”便知那貌婦人正是久未見面的外祖母,當即上前就跪,大聲道:“萱兒拜見外祖母。”
殷夫人被萱姐兒這豪放的做派驚了一跳,反應過來后親自上前扶起,見眉目間頗有趙佳懿當年的神韻,一時悲從中來,用帕子掖著眼角問
:“你爹娘可還好?”
萱姐兒落落大方道:“外祖母無需擔心,爹娘都好。娘年前有了孕,懶得管我,這才把我打發到外祖母家來,以后要辛苦外祖母了。”
殷夫人見這孩子一個人帶著丫鬟婆子過來,卻毫不怯,大大咧咧跟個男孩子似的,心里又喜又憂,念著才剛見面,強行按捺住,向介紹趙佳臻和徐念安:“快來見過你三姨母和小舅母。”
萱姐兒一早看到外祖母邊站著兩個大人,此刻聽說是三姨母和小舅母,歡歡喜喜上去行了禮,抬起頭道:“外祖家真是人窩,外祖母三姨母和小舅母都是大人。”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殷夫人領著萱姐兒進了正房,萱姐兒帶來的婆子丫鬟上來給殷夫人見禮。
婆子姓耿,是當初趙佳懿生下萱姐兒后,殷夫人給送去的娘,算是老人了。四個丫鬟是萱姐兒伺候的,也都是可信的。
萱姐兒還替娘帶了一封信給殷夫人,殷夫人看完又是直抹眼淚,對萱姐兒道:“以后就在外祖母這院子里安心住下,需要什麼只管與外祖母說。你小舅國子監讀書去了,待他下學再與你相見。”
萱姐兒忍不住一笑,見外祖母看,忙又恭敬道:“是。”
房間是一早就備好的,殷夫人讓芊荷領萱姐兒和的丫鬟婆子下去安置。
一行人離開之后,殷夫人看向一旁的趙佳臻與徐念安,問道:“你們覺著萱姐兒如何”
趙佳臻噗嗤一笑,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風采猶勝大姐當年。”
殷夫人瞪一眼,又看徐念安。
徐念安笑道:“母親切勿憂心,萱姐兒雖是了些孩兒的溫矜持,但格爽朗不怕人,說話又懂事,這樣的子已是很難得了,只要稍微學些禮儀,便很能見人的。”
殷夫人嘆氣,道:“你們大姐也太胡鬧了,將好好個孩兒養得男孩一般,這還不知能不能養白了?”
趙佳臻樂不可支:“我瞧著這樣也好看,非得養白了做什麼?怕晚上熄了燈找不見您那嫡親的外孫啊?”
殷夫人繃不住笑罵了兩句,三人笑了一回,又商量起給萱姐兒做裳頭面的事來。
到了傍晚,趙桓熙回來見了這只比自己小三歲的外甥,自然又是一番稀奇。
吃完飯,趙桓熙剛說了一句“我去祖父院里練刀了。”那邊萱姐兒就跳了起來,大眼晶亮道:“什麼?練刀?小舅你等等我,我也去!”說罷在一眾目瞪口呆的瞪視中飛奔回自己房里,須臾提來一把雪亮的、開過刃的大刀,興致道:“走吧小舅!”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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