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水珠從男人沾滿雨水的裳下落下，頭發也一直漉漉的，煩躁把額前碎發抓上去，出冷冽利落的臉，微長的眼眸帶著笑意，輕輕了人頭發，“我沒事，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喊我。”

男人聲音由于這段時間拿著喇叭一直喊變得微微沙啞，可仍舊藏不住寵溺。

凝視著他，檜心疼不已，卻笑出好看弧度，“嗯嗯嗯。”

“乖。”

牧遠心本愉悅，可走到雨幕里，目所及，全是沮喪的人們。

漆黑天空潑下大片的臟水，不斷降落，近乎純粹的黑和地上渾濁的黃織，讓每個人心都變得沉重。

牧建新來到他邊說：“大隊長，我們糧食變了，頂多撐三天，還有不人發燒。”

畢竟整天待在雨里。

抵抗力只要稍微差點就會染，而這些基本上都是小孩老人。

有幾個老人來到牧遠面前說：“遠小子，你別管我們這群老不死的，想想辦法讓小娃子活下來就了。”

他們未必不怕死。

但從古至今，要是遭遇災難，最老的長輩都會站出來離開，防止給孩子增添更大的負擔。

“沒到那地步。”

牧遠眉頭皺，“你們先待著，我看看那船怎麼樣了，顧林然。”

“在。”顧林然趕忙道。

“你跟著牧建新把大家糧食全部收割上來，要是不同意的直接滾。”牧遠淡淡吩咐了一句就去看造船小組怎麼樣了。

顧林然和牧建新對視一眼。

知道牧遠絕對不是開玩笑，兩人去收割一切能吃的東西，許多人剛開始不愿意，顧林然就無所謂的說：“待會我把名字記下來給我遠哥，他說了，不的直接滾，食堂糧食還能撐三天，你們自己想想。”

被顧林然那麼一說。

基本上都了。

哪怕家里人有不樂意的，譬如前大隊長林春燕，剛剛碾米，足足一百斤大米，怎麼可能上去。

牧家業大局觀很足，直接拿著給顧林然，“拿著計數。”

“你敢，牧家業，要是有這袋糧食，我們可以撐多久，屋子沒了，家當也肯定廢了，我們現在連最后的糧食也沒了，你到底想不想我活！！！”

“你給我閉。”

牧家業不耐煩看，讓顧林然拿著東西趕走，林春燕阻攔顧林然，死死瞪著他，“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我的米，我就死給你看。”

牧家業看了眼瘋瘋癲癲的林春燕，對著顧林然開口：“讓死，你拿，出了事我負責。”

“牧家業！！！”

林春燕不可置信看著他，冷笑，“你是不是就惦記著你弟媳婦，比我好，年輕就念念不忘，現在男人沒了，又在你手底下干活，你是不是就想我死了讓上位……”

啪——

牧家業怒不可遏手。

顧林然下意識退后一步。

林春燕紅著眼眶捂著臉頰，歇斯底里怒喊：“牧家業，你竟然敢打我，你不是人，我為你們牧家生兒育，累死累活大半輩子，你個混蛋竟然敢手！！！”

“你能不能安分點。”

藏在后的手掌微抖，牧家業是真的憤怒，中年男人脊背微彎，眼眶帶上紅，“你看看把家里搞什麼樣了，是不是還想我被族譜除名你才安心！”

“什麼我把家里搞什麼樣了，你說，你說啊，是誰害了閨，是誰，要不是你，閨至于跟婿低三下四，都是你禍害的，就你仗義，你厲害，你為了弟弟兩肋刀，結果呢，你害得你閨離婚，還有兩個兒子，你有把我兒子當你小孩嗎，大兒子理都不怎麼理，沒籌謀未來。

小兒子你除了打他。

你當爹的還做過什麼好事兒，是你害得這個家支離破碎，你還敢說我，你有資格嗎，我告訴你，今天要麼這袋米留在這，要麼我們兩個同歸于盡！！！”

林春燕話語堅定。

牧家業直接拿了牧建新腰里的刀，“來吧，同歸于盡，反正老子也不想跟你過了。”

“爸媽——”

牧小東不可置信看著他們。

更是直接攔在他們中間。

不知道為什麼，曾經互相尊敬的夫妻會鬧到這一步。

牧小東大哥大嫂也趕勸。

牧家業看著他們都還在護著林春燕，一深深地頹敗襲來，他真是一世英名，折在沒有好好管好家里人，“你們兩兄弟給我聽好了，我現在跟你媽過不下去了，要麼現在直接同歸于盡，要麼災后就去離婚，攔也沒用，老子就把話放在這了，我寧死都不愿意跟這婆娘過下去。”

曾經兩人算是相濡以沫。

他也尊敬。

可他不明白，利益真就比所有事重要，能犧牲那麼多。

“爸，媽就是……”

“啊啊啊啊，牧家業，老娘跟你拼了。”林春燕骨架本來就大，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開了兩個兒子，撲倒了牧家業，手腳并用抓撓，聲嘶力竭罵道：“你個混賬，是不是就想跟你弟媳婦在一起，你是不是還惦記著……”

在不斷怒罵。

牧家業沒有毫反應。

大雨不斷落下，砸得他臉疼，眼睛也模糊了視線，猶記得當年嫁過來的模樣。

那麼多年他也為這個家努力，他承認為了弟弟這件事兒搭上了閨，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的事，也知道對不起。

因此在鬼迷心竅要花百姓辛苦錢升的時候，他哪怕心底已經失至極，可沒有放棄。

但最近一年以來。

天天咒罵，咒罵了弟媳婦，就開始咒罵兒媳婦，小孫，后面衍生到了牧遠和檜，以及他們的兩個孩子。

之前還能干點活。

他以為不敢見人，但逐漸好轉，可實際上，騙來他的錢，去找了公社的人，問問怎麼能把牧遠拉下水。

他真的累了。

整個家都毀了。

“拉開，愣著干嘛！”

不知道誰喊了這一句，從把陷瘋癲的林春燕拉開，也勸牧家業好好過日子，大家甚至都說，不要他那袋米了，跟牧遠商量商量就好，別老夫老妻了鬧離婚。

整個鎮上都沒離婚的呢。

牧家業堅定搖搖頭。

他對待親人是最猶豫的人，可現在，已經拖了一年了，夠了，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