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好趕上欽天監算的日子，將桃紅姑娘的尸首送回周府安葬，周旖錦了胡懷瀠一起，準備出宮回府祭奠。

桃紅自小便被家人賣到府里，伴隨左右，已找不到生父母，于是只能在周府立了個碑，在周家墓園安葬，也算是落葉歸。

二人收拾打點好，即刻便要出宮，忽然發現門口站了一群神肅穆的太監，為首的正是掌印闕清。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闕清朗聲讀完圣旨，看著周旖錦惱火的神，出言寬道：“五皇子落水一事蹊蹺，皇上忙于政務，娘娘統領六宮，將查案一事托付給娘娘，也是被迫之舉。”

闕清頓了頓，又道：“奴才知道娘娘放心不下桃紅姑娘的喪事，愿親自替娘娘去周府，絕不讓外人手此事。”

周旖錦和胡懷瀠對視了一眼，眉頭微微皺。

若是真有人暗害，等安葬完桃紅再回宮，恐怕罪證已經被抹去，如今權益之計，只能聽從闕清的建議。

輕輕嘆了口氣，只得吩咐到：“阿，你隨掌印出宮走一趟，務必將本宮的吩咐都與父親說，好好安葬桃紅。”

蘇新點點頭，看著闕清，不知為何，竟覺得他臉頰微紅，那冰冷的眼眸直視著，里面有種意味不明的緒。

事不宜遲，二人當即相伴往萬春亭去。

“此事當真是奇怪，娘娘昨日剛提醒五皇子注意安全，沒想到晚上竟發生這種事。”胡懷瀠臉憂心，話語中滿是費解。

“本宮亦覺得不對勁，”周旖錦神微冷，思索了片刻，又道：“聽人說，昨夜五皇子帶了幾個侍從去，可事發時都被支開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未將對白若煙的疑心說出口。

五皇子在宮中本就失了依靠，朝野上下支持者遠不如四皇子多，若是瑤妃為了四皇子做出此事，未免過于而走險。

而從如今的勢來看，最大的利益既得者便是以涉險，救了五皇子，還借機復寵的白若煙。

魏景知曉此事后，作還算利索，立刻派人將萬春亭周圍都把守住，除了周旖錦和胡懷瀠二人，宮人們紛紛都不能進去。

“昨夜五皇子便是在這兒落水的，”胡懷瀠走上前，看著那駁岸邊的雜草青苔，嘆道：“走的這樣前，腳了也不一定。”

周旖錦垂眸看著地面，沒有說話，想起五皇子喂魚的模樣，也學著蹲下子，出手，整個人微微往前傾些。

忽然，子莫名往前一撲，攥住了了胡懷瀠的胳膊，才沒有摔進湖里。

“娘娘！”

胡懷瀠大驚失，看見周旖錦的表現，心中頓時也升起巨大的疑慮，將拉遠了些，小心翼翼蹲下，打量那岸邊的石子。

忽然，周旖錦眼神一，從石中撿起一個小東西：“這是什麼？”

胡懷瀠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石豆子，若不仔細瞧，與腳下那些碎石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那豆子的邊緣明顯被人為地打磨過，細小又，踩在上面，極容易不慎倒。

周旖錦眉頭蹙，掏出手帕將那幾顆落的石豆子包裹起來，放在手心蹭了蹭，還發現手帕上竟染了一片油漬。

“這東西果然有玄機，”周旖錦皺著眉，氣憤說道：“做出這等事，真是好生惡毒!”

“是啊，”此時，胡懷瀠也想明白了五皇子落水的經過，嘆道：“這小東西實在蔽，若不是五皇子落水后，侍衛即刻便趕到，將此圍住，恐怕這些罪證，早就尋不見了。”

周旖錦點點頭，說道：“這些東西還沒被清理干凈，至可以說明那些侍衛沒有害人之心，破綻便出在這證和那支開侍衛的宮上。”

胡懷瀠順著的話一想，頓時心中“咯噔”一聲，渾都生出寒意：“娘娘的意思是……侍衛來之前，只有舒昭儀在此，可以銷毀罪證，折騰這一遭，意圖就是要五皇子對心存激，從而加以籠絡？”

二人彼此相顧，面面相覷，都往同一個方向想去了。

們沒有過多逗留，直接養心殿稟報了魏景，一直忙到夕西下，周旖錦才回到棲宮歇息。

半晌便聽見轆轆的馬車聲，柳綠匆忙走進來，俯在周旖錦耳邊說了幾句，令眉心霎時皺了起來。

“阿，”見蘇新走進來，周旖錦連忙起，臉上滿是擔憂。

“發生什麼了，你可有傷？”

蘇新的臉頰似乎紅了一瞬，睫撲閃，隨即輕輕笑起來：“不過是路上遇到一些劫匪罷了，看奴婢坐的馬車便想發一筆橫財，不過奴婢有掌印大人相伴，并未傷。”

猛烈的心跳漸漸平息，桃紅的死才過去不久，聽聞蘇新一行人被劫匪攔路，周旖錦有種風聲鶴唳的警覺。

“你無事就好。”松了一口氣，聲音也輕下來，拍了拍的肩：“掌印救你有功，本宮自會賞他。”

聽到這話，蘇新愣了一下，旋即紅著臉點點頭。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闕清那一繡了金邊的蟒袍，他雖是太監之，面對那一群兇神惡煞的劫匪卻毫不退，劍法極其狠厲，三五下便將劫匪打的落花流水。

思緒漸深，蘇新不由得想起馬車上闕清溫又冷冽的眉眼，富有磁的聲音在耳邊徘徊，問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對食。

呼吸微滯，眼前似乎浮現出無數的紅泡泡。

掌印有勇有謀，容俊又居高位，是宮中無數宮的夢中郎，只不過一屆浣局出的小宮，雖了貴妃娘娘提攜，又怎會得掌印青睞？

“阿？”

思緒被周旖錦的聲音打斷，蘇新猛然回過神來，看見周旖錦關切的臉：“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沒什麼，”蘇新低下頭，試圖將發紅的耳掩飾起來，“許是白日里嚇到了，如今有些累。”

周旖錦思索著皇子落水一事，沒有多想，聲道：“快些去休息吧。”

萬春亭邊的發現不一會兒便傳到了養心殿，魏景此事，出乎意料的沒有愕然震怒，也并未懷疑，反倒是有種意料之中的平靜，冷著臉吩咐底下人去查。

宮里查辦往往是軍負責，但張人與魏璇的關系特殊，因此翠微宮是小福子單獨領了人來查。

“奴才們奉旨查辦五皇子落水一事。”小福子臉不悅，沒有養心殿的冰塊降溫，正值午時，外頭日太盛，曬得他直淌汗。

張人知道魏璇這幾日便是忙于此事，并未過多問，給小福子斟了杯茶，請他坐下：“勞煩福公公了，您先在此歇著。”

魏璇站在屋角，一言不發，側讓查案的小太監通行。

他不當值，穿著青便服，玄紋云袖，劍眉星目，渾是矜貴傲人之氣。

忽然，小太監的尖銳聲音如同細的針扎在屋每個人耳朵里：“稟公公，東西在張人寢殿里！”

這一句宛如向平靜的湖面投了一顆石子，張人不敢置信，呆呆地張了張：“怎麼可能……怕不是查錯了？”

小福子早有準備，上前一看，果然是一袋被打磨圓的石子，另有一瓶用了一半的蓖麻油，心里冷笑一聲，吩咐道：“證俱在，抓人吧。”

霎時間，張人還未反應過來，上已被五花大綁，準備拽出門。

“我不知此從何而來，我是冤枉的！”張人聲淚俱下。

然而小福子早已為白若煙授意，沒有一人聽張人的辯解。

魏璇怒火攻心，見勢不對，立刻橫刀攔在小福子面前。

“膽敢陷害我母親，今日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橫空出鞘的寶劍渾閃爍著銀白的芒，銳利人，令人心生畏恐。

“怎麼，質子殿下要在此殺害前之人嗎？”小福子早有準備，毫不懼，皮笑不笑地問道。

“就算是殺了你，也要還我母親一個清白！”魏璇亦毫不退讓，手中的劍更近些，眼底閃著凜冽寒意。

正是劍拔弩張僵持著，忽然耳邊傳來張人低低的聲音：“璇兒，清者自清，我與他們去便是，你莫要沖。”

張人半低著頭，仿佛一瞬間蒼老許多，但那看著魏璇的眼卻還是滿懷關切，輕輕說道：“我已經老了，死不足惜，璇兒你要學會明哲保……”

又是這套退讓的大道理。魏璇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腔卻止不住抑的震。

這皇宮里爾虞我詐，母親弱了這些年，固守中庸之道，卻還不是被人憑空誣陷！

他舉劍的手紋不，依然橫在小福子脖子上，那雙眼里滿是威，甚至令小福子的小肚子都開始微微發。

千鈞一發之際，張人忽然掙上束縛，上前一步，手打落了魏璇的劍。

眼中含淚，目卻異常堅定，深深注視著魏璇，仿佛這一眼便是他們最后的告別似的，許久，輕輕嘆了口氣。

趁著后的太監還沒沖上來，張人靠在魏璇耳邊，低低說道：“算母親求你了，不要為我出頭。”

說罷，眼眶中熱淚落，緩緩轉過去：“我跟你們走。”

魏璇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一群太監將張人戴上鐐銬，推搡著出門。

短短片刻，偌大的室只剩他獨一個人。

明明是悶熱的盛夏，他渾卻止不住發冷，好似回到了張家被抄家那夜，他無力地看著親人一個個在眼前被打死去，卻無能為力。

現在，連他最后一個親人，都要剝奪去。

魏璇皺著眉，手腕抖，卻怎麼也提不起落在地上的劍。

養心殿，眾妃嬪齊聚，張人和其宮被五花大綁丟在殿中，上座的魏景臉沉如暴雨前的烏云。

魏璇跪在地上，白玉滲出的冷意令他心底打了個寒。

他直視著魏景，懇切說道：“微臣求皇上徹查此事！”

“人證證俱在，你朕如何徹查？”

魏景十分煩悶，那宮都招認了，是張人指使在萬春亭撒下這些令五皇子打的東西，眾目睽睽之下，即便他有意偏袒魏璇，也不能徇私枉法。

張才人百口莫辯，只能偏過頭，向魏璇投來阻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