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前面水位線太高，不能再過去了！」

「是啊，等下一個浪掀過來，大家都會被卷進河裏去！」

差們看著那站在水中的年輕男子，紛紛勸道。

可男人彷彿沒聽見，他上已經浸滿了泥水，卻還是扛著沙袋執著往前。

沈雁書自小有疾，多日來浸泡在水中，引發了他的舊疾。

但他在人前極力忍耐著，沒有出自己的病態，連咳嗽聲也是被水聲蓋住了的。

他解釋道：「此地於低洼，後面又是大片平原。如果我們不能在下次大雨前堵上缺口，這條防線就沒了，將會有更多的房屋被洪水衝垮。」

可怕的是，沒人知道下次大雨是什麼時候。

要是在他們施工途中突發暴雨，所有人都會被襲來的水流捲走，連逃命的機會都沒。

對沈雁書來說，如果能以他一人命換更多人，他是恨不得能死在這裏的。

至於底下的人，見位高權重的沈大人都如此了，他們哪裏還能退呢？只好跟著他去。

好在這一夜，沒有下大雨。

他們不眠不休，是堵住了河堤缺口。

可是等他們打算稍作休息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沈大人的影子了……

「沈大人不見了！」

這句話可不是好兆頭。

他們紛紛在附近找。

好在有個水不錯的漁夫，順著水流方向，抓住了倒在河裏的沈雁書，將他撈了起來。

若是再晚半刻鐘，沈雁書要麼被沖走了，要麼就淹死了。救上來的時候，他冷冰冰的，就剩半口氣。

沈雁書這場病，昏迷了三天。

李東見沈雁書醒來，激得差點就哭出來了。

「大人，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你這病真是嚇死大家了。」

但沈雁書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是。

「援救的資到了嗎？」

他給許清凝的信，寄過去好幾天了，也不知那邊如何反應……

「咳咳———」

李東先把葯端給沈雁書，「大人你放心吧，東西都到了，你先喝葯。」

沈雁書不放心，是要出去檢驗，直到看到倉庫里的米糧等時，才稍微鬆口氣。

李東：「對了，這是陛下給你的回信，我們都沒敢看。」

沈雁書接過信件。

拆開后，裏面只有八個字。

他一眼就認得出來，這是許清凝的字跡。

「君不負民，我不負君。」

沈雁書的指尖緩慢過這些字，蒼白面容上終於有了點笑意。可就當李東想湊過來看看寫了啥，沈雁書卻很快摺疊好了。

他接過李東的葯碗，一口飲盡。

「走吧，繼續幹活。」

……

雨勢雖然小了很多，但洪澇后的難民是個很大麻煩，他們有部分死在途中，有部分幸運的人得以逃到京城。

謝貞舀了碗粥，倒在遞來的碗中。

耐心地一遍遍重複道：「大家都排好隊，每人都有份，不要！」

謝貞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提供不了多麼有用的幫助，既不能去籌得錢糧，也不能去救治傷患。

但也很想做點什麼。

好在會熬粥，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是能填飽肚子就行了。

謝貞心想，要是能多做點什麼，那個人應該就能輕鬆點了吧。

因為這個念頭，好像一點也不累了，整日神抖擻。

齊穆看著站在門口施粥賑災的謝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打量。

為王妃，荊釵布，主來給難民施粥，屬實是很難得的行為了。

他朝走過去：「我來幫你吧。」

謝貞了臉上的汗，拒絕了他：「不用了，我在這裏可以的，王爺去做點別的吧。」

齊穆是個心腸的人，他看見這麼多人流離失所，自然不太好，便也幫忙去修建避難的房屋。

可齊穆向來養尊優，是個滴滴的貴公子，沒幹過什麼重活。

別說搭房子了，搬木頭都能垮。

還沒幾下，人就累得不行了，大口著氣。

這些日子以來，許清凝給所有朝臣都派發了任務。自己也穿著男裝走在街頭，親眼巡視災。

可不讓瞧見了那邊氣吁吁的齊穆。

許清凝搖了搖頭，「我突然覺得，有些人不添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寧安今日也穿著便服，跟在許清凝側。

「姐姐，你說潯南王這麼廢，為什麼還是有人想助他登基？」

許清凝嘲諷道：「因為他是正統嫡出啊。」

寧安罵了句：「哼，一個沒有的廢罷了，也配和姐姐搶？」

許清凝瞧著寧安，他近日氣似乎大了些。

「我讓你陪著永樂郡主，你不去，難道跟我穿梭在難民堆里更好玩嗎？」

寧安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許清凝現在猜不寧安心裏想什麼，畢竟孩子大了。

提起擺，踏過地上的水漬，繼續往裏面走去。

修建房屋沒那麼快，絕大部分的難民只能蜷在棚戶裏面。

這樣的環境下很容易生病。

許清凝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咳嗽聲了。

忽然一人朝著許清凝倒下來。

寧安眼疾手快，迅速抓住許清凝的臂膀，將往旁邊拉過去，「小心！」

那人仰面摔倒在地，沒有靜了。

許清凝蹲下去，試探他的鼻息。

沒氣了。

這人死了。

接著，許清凝在裏面發現了更多的，有些都已經腐爛了，但是沒有人理。

許清凝用手帕捂住鼻子，往回走出去。

「差來將所有拖走，順便找個大夫過來看看，這些人是得了什麼病去世的？」

災后，最缺的不僅是糧食和住所，還有大夫。

趙浩然一個江湖游醫，都被拉過來救人了。

他檢查了幾后，得出了結論。

「他們應該是吃了有毒的食。洪澇后，很多東西被大水浸泡過發生了變質，這群災民沒有別的東西吃，只能以此果腹，所以才相繼死去。」

趙浩然想了想，又道：「既然是食中毒，那就不算太難辦。」

「但目前的況是，還不知道誰中了毒，誰沒中毒，中毒尚淺的還能醫救。」

許清凝聽明白了，「得一個個檢查，可是目前沒多餘的人手了。」

說著說著咳嗽起來，手去，到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