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竣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雖然家產都被許清凝那逆給搶走了，但他還是得生活不是嗎？

他手裡拿著抹布，正在洗桌子。

「夢兒，別坐著了，過來搭把手！」

「你自己干吧！」

周夢哪裡肯過去幫忙，小臉一甩就進去躺著了。

許竣也沒說什麼，他現在無權無勢，周夢跟著自己確實不好。

唉，只要不走，發脾氣就發脾氣吧。

許清凝和蕭嶼坐在對面的酒樓里。

從許清凝的視線看，正好能看在許竣在幹活。

許竣穿著灰麻布，兩隻袖子挽起來，出不算強壯的臂膀，一會兒掃地一會兒桌子，忙得滿頭是汗。

見狀，許清凝突然有點釋懷了。

「他就是個普通人。」

蕭嶼側過臉去看，自他認識，就覺他們這對父的關係很複雜，卻又並非單純的恨。

「怎麼了？」

許清凝：「我曾經很恨這個人，他是我父親，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忽視我？所以我設想過很多種原因，比如我不是他的親生兒。」

說到這裡，角彎了彎有些苦的笑。

「沒想到，我還真的不是。」

蕭嶼有些驚訝，但想了想，覺得也算是理之中。

除了幾個當事人，這許清凝還沒有告訴過誰。

說：「先帝才是我的生父，我是他強迫我生母才有了的產，而許竣全程是知道的，他卻讓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幾年……」

許清凝換位思考過，如果是許竣，會容忍妻子和別人的孽種存活嗎？

不會。

不會讓那個孩子生下來。

就算生下來了，也會當機立斷掐死。

如此想想，許竣確實還「善良」的，除了生氣時扇過幾掌，除了對不聞不問故意忽略……他其實對這個孽種還算不錯。

好像一瞬間，所有的恨都沒有理由了。

所以該怪誰呢？

是喝多酒認錯了人的生父，還是母泛濫脆弱的生母？

最應該怪自己。

的存在，就是原罪。

如果可以選擇投胎，一定要離這些人遠遠的，越遠越好。

許清凝看著蕭嶼，問他：「你現在知道真相了，不覺得我很噁心嗎？」

蕭嶼沉思了會兒，才說：「人一旦出生，就會被賦予很多層份，比如誰的子，誰的兄弟姐妹，再往後，又會是誰的父母夫妻。可歸結底，每個人都只是他自己，和別的所有人都沒關係。份和姓名只是代號，真實存在的是這凡胎和靈魂。」

「所以我瞧你，哪哪都很好看。」

許清凝不笑了，倒了杯小酒遞給他。

「你這樣的人，就該去普度眾生。」

蕭嶼接了許清凝的酒杯，「眾生與我何干？我只想度卿一人。」

雨聲變大了，街上的行人也越走越快。

世間紛繁，歸於吵鬧。

可許清凝的心卻靜下來了。

朝蕭嶼出手掌心，「帶銀子了嗎？」

蕭嶼直接把錢袋解下來給。

許清凝拿了兩錠銀子，對站在屋檐下的乞丐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就當蕭嶼以為許清凝要行善事、正準備想個說辭來誇的時候，把銀子扔給他們。

「去辦件事，辦好了還有賞。」

乞丐們見這位姑娘出手闊綽，忙答應了。

許清凝指了指許竣的小店鋪，「砸店，至於人嘛，留條命別過頭了。」

「好嘞！」

乞丐們高高興興揣著銀子走了。

許清凝意味深長地說：「過了那麼多年養尊優的日子，我得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是人間險惡啊。」

蕭嶼無奈搖頭，笑道：「殺人誅心，不愧是你。」

許清凝：「你看吧，我就是一個壞了的人，還覺得我嗎？」

蕭嶼住許清凝的下顎，目沿著的眼睛一路往下。

「那我得仔細看看，究竟是壞在哪裡了？」

……

這場春雨連續下了半個月，都還沒有停下來的兆頭，洪澇越發不可收拾，其中湖州區域最為嚴重。

許清凝收到了沈雁書的來信，他一到地方，沒有休息，就帶領當地差去修建堤壩。

可人力力遠遠不夠。

村民們見當者都扛著鋤頭率先上去了，便也自發參與進去，甚至把家裡的鍋碗瓢盆都捐出來了。

洪澇之際，千上萬的房屋被衝垮，也就造了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

這些流民最需要的就是避難之所，還有食。

避難所是個難題，米糧也是個難題。

最近京城已經湧了很多外地的難民。

如果不收留他們，他們會死凍死，或者以命相搏發生爭執，為了搶奪資源，又會引發一系列相應的暴。

許清凝了眉心，顯然有些頭疼。

看著底下站著的文武百。

「照這個況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難民湧進來，你們有何辦法？」

難民不能殺，畢竟是自己的百姓，可若是全放進來，又會引發暴，到時候弄得人人自危。

賀走出來道：「陛下，為今之計，只能以安為主。」

有人反駁：「賀大人說的容易，安難民需要資，可國庫空虛，難道讓那些難民都住進你賀府嗎？」

許清凝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名朱凱，好像是柳辛那屆的進士，但他和柳辛關係不和。

朱凱：「陛下，我們應當閉城門，不讓這些難民進來才對，否則京城治安定會到影響。」

然後這群大臣開始你一言我一句地吵起來了。

有人認為該救，有人則認為明哲保。

許清凝聽得頭都大了，抬了抬手。

「哐！」

殿門突然閉。

所有人面面相覷，然後統一看向許清凝，不知這是何意？

許清凝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難民得救不能殺，可救需要資，如今國庫拿不出錢，那怎麼辦呢？」

說完，示意錦衛從暗出來。

許清凝出了單純無害的笑容，眼底彌散出來的卻是狠厲。

「唉，朕只能從你們上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