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前面右轉便到了。」
他的聲音如同春日拂面的微風,溫平靜。
許清凝從未見過如此儒雅的男人。
再細看,他上穿著的青衫有些年頭了,領口因多次水洗而顯得發白,服大,襯得他形瘦弱,更添病態了。
雖然是麻布,但難掩此人風華流轉。
假以時日,定非池中之。
許清凝頷首致謝,從他邊走過。
……
許清巍看到許清凝出現的時候,差點不敢相信。
「阿凝,你……你怎麼來了?」
許清凝:「我說過,我會來幫你的。」
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許清巍和差在用午飯。
他們吃的都是青菜蘿蔔,還有半碗稀粥。
一段時間不見,許清巍瘦了很多,皮也黑了很多,但看起來更有氣神了。
他好像不是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了,腳上穿的鞋子多磨損,怕是走了很多山路。
許清凝鼻尖泛酸:「哥,賑災很辛苦吧。」
許清巍笑了下:「咳,沒事,我們這群人都還算好的,起碼還有碗粥喝,可那些百姓不知道能捱多久。」
朝堂撥來的糧款有限,旱災又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
他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好在妹妹來了。
只要妹妹在,他就有安全。
許清凝:「放心吧,會解決的。」
「當真?」
「我難道還會騙你不?」
楚瓊讓許清凝來這裏,是為了讓運走那筆錢,但實際是過來幫許清巍的。
許清巍找了張凳子出來,用袖了上面的灰。
「阿凝,你一路辛苦了,先坐會。」
許清凝剛坐下,就看見一滿泥的人跑進來。
於文州小跑進來:「哎呦呦氣死我了,今天那個井又沒挖出水,真是浪費人力力。」
天氣炎熱,地面上的湖泊河流已經乾涸了。
人可以一天不吃飯,但不能一天不喝水啊!
他們只能想辦法去挖井,然而挖了一個又一個,都是沒水的。
再這樣下去,大家都得死。
於文州說完后,才注意到了許清凝,見此人戴著面紗,但氣度不凡。
「你是?」
許清巍正想解釋,許清凝先說了:「我是許大人的遠方堂弟,特意來找他的。」
於文州為人好爽,「原來是許兄的弟弟,那也是我弟弟。你怎麼來這裏了呢?」
許清凝說:「因為,我知道怎麼挖出有水的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許清凝。
對他們來說,水,就是生命!
於文州目期盼,激不已,「許小兄弟,此話當真?」
許清凝點了點頭。
於文州急切問道:「那你快告訴我們,在哪裏可以挖出水?」
許清凝看了他們一眼,「把地形圖給我。」
指了指西南方的山腳,用力點下去。
「這兒。」
其實許清凝也不敢確定,是靠著前世的記憶去找的。
記得三個月後的科舉考試,出了個才貌雙全的新科狀元,他帶人在金南山下挖出了水源。
如今許清凝也不知算不算提前竊了他的智慧。
但提前三個月找出水源,就能死很多人。
這樣一想,心裏那點可笑的想法就沒了。
他們都看著許清凝指的山腳。
許清巍初來乍到,不了解桃縣,於文州卻是在此地當了很多年的縣令。
許清凝還沒說話,許清巍已經開口說了:「我們試試吧。」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無條件相信他的妹妹。
於文州:「好,我現在就讓他們去挖。」
許清凝跟著他後面,「我和你們一起去!」
許清巍想勸阻許清凝,畢竟一個弱丫頭,當真要和他們去挖井嗎?
可他看見阿凝眼中的堅韌,便知和京城那些人都不一樣。
不怕臟不怕累。
許清凝:「這個地是我提的,我當然要和你們一起」
「行,那我們就一起去。」
……
金南山就在附近。
許清凝到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山荒漠。
整個人愣住了!
除了仙人掌,可以說是寸草不生了,和沙漠沒什麼區別。
也奇怪,為什麼那人能在此地挖出水來?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於文州本來不抱什麼希的,他是看許大人堅持,所以才同意來。
眼下,他們盯著這座時不時揚起灰沙的山,面絕。
人群里不知是誰說了句,「這鬼地方怎麼可能挖出水來呢?」
還有人盯著許清凝。
「他一看就是京城裏來的小公子哥,哪裏知道民生艱難,怕不是在忽悠我們?」
「是啊是啊……」
這些人紛紛放下鋤頭。
於文州問許清凝:「金南山常年乾旱,只生長著仙人掌一類的植株,真的能挖出水源嗎?」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往往植被富的地表下面,才容易挖出水。
可這滿山荒漠巖石,怎麼可能有水呢?
許清凝現在臉也不太好,認真端詳著面前的山峰。
風一吹就能掀起泥沙,本不像是能找出水源的地方。
可那麼多人盯著,如果說自己弄錯了,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然而許清巍始終站在邊。
他看著眼前躁的人群,用生疏的腔說:「本說能就能,你們不要胡言語!」
許清凝側目看過去,正好看見哥的背影。
記憶里的兄長,高大略胖,並不強壯,臉上天堆著沒心沒肺的笑容,像是永遠不會有特別難過的事,也沒什麼理想抱負,能平平安安活著就行了。
他每回出了酒樓,路過旁邊的小鋪子,會記得給帶一包糖炒栗子。
他會找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放在手裏。
他總是一臉驕傲地和別人說,他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是什麼時候起,他開始長為一座山,能擋風遮雨了呢?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無條件相信的人了吧。
許清凝自己都沒有這麼相信自己,如果真的記錯水源了呢?
「哥,我……」
許清凝正要說話。
卻看見不遠走來一青衫男子。
那人……不就是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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