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聲連連,利刃閃爍著寒,兵甲宛若鐵一樣的烏云。
東西兩門的北胡兵如水一般的退去,原本廝殺城上城下一片赤紅的戰場,轉眼間變得說不出的冷清寂寥。東西兩門的梁軍守將不約而同地了一口氣,終于過去了。
“幸好博爾大石沒在我們這邊……”
看著北胡兵不斷向南移的隊形,東西兩門的梁軍守將不有些后怕。如此惡戰,實堪為北胡兵圍城以來絕無僅有的慘烈,就在他們忙著檢視手下的傷亡和重新整頓防務的時候卻不知道,信鷹已經從大梁北門的壽皇帝飛出,傳令兵也同時在路上拼命的打馬飛奔著,他們即將收到兩條一模一樣的命令。
“調兵!調兵!調兵!從南門殺出去!”
壽皇帝的命令很簡單,但是一連三個調兵的重復卻出著不容質疑的意味,此時此刻,他的手正微微發。這個讓他恨過氣過過罵過的臭小子終于回來了,在京城幾乎被破,在大梁江山幾乎傾頹的時候終于回來了,他現在能夠做的,就是把京城里還能調的力量集合起來。去支援,去幫助,那個他生平最得意的學生——反擊!
“你好像有點兒累了?”萬軍從中,博爾大石手中的大日金弓削掉了邊一個大梁士兵的半個腦袋,翻拉弓之際口中高聲呼喊,手上卻是向著蕭辰連珠箭發,一連出三箭。
“你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半斤八兩。還記得當年你我京城一戰否!我就算累了,同樣能殺得了你!”
蕭辰上的征袍早已經染紅,長槍從一個北胡騎士的咽中輕巧地拉出,卻是在地上閃電般地一撥兩挑,兩柄落在地的單刀向著博爾大石的方向飛去,空中磕開了對手的箭枝后余勢不歇,直向對手飛去。
似這等千軍萬馬中的廝殺,遠比什麼單挑放對更加兇險萬分,冷刀冷槍明攻暗箭說不定便會從什麼地方襲來。類似于蕭辰和博爾大石這個級數的高手當然戰陣經驗富,人海之中沖殺之際亦是全都沒忘了對方。可是便在此時,一陣呼哨之聲從東西兩面傳來,竟是北胡的另外兩支部隊從東西兩門趕到,加了南門的戰局。
“我說過,小巧功夫你比我強,馬背和戰陣,你不是我的對手!”
博爾大石哈哈大笑,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微微一滯,因為那從東西兩門新加戰場的北胡兵呼嘯里竟然有些散,來兵再近一些,竟然是旗幟凌隊伍不整,竟然是頗有狼狽之。
“殺!”
就在這東西兩翼的北胡兵出現不久,接踵而來的居然是漢人們的喊殺聲,追在這些北胡兵后的大梁兵將居然兵力更加雄厚。原來在東西兩門的北胡兵前往南門之時,突然又是兩支大梁援軍在他們移的半路上出現,同樣是征北軍的服,同樣是全軍頭上裹著戴孝的白帶子,可是這一次卻到了他們半途而擊,說起來博爾大石麾下的北胡主力不可謂不銳,事起倉促之際居然能夠按照調遣邊走邊戰聚集到南門,可是在梁軍的沖殺之下,早已經遭了不小的損失。
“戰陣不是你的對手?”
蕭辰的臉上一臉的冷笑:“我們漢人的老祖宗寫兵書玩分進合擊十面埋伏的時候,你們還在草原上放羊呢!后兩隊人馬比我晚半個時辰發兵而已,怎麼樣,我算得準否?”
博爾大石一臉的鐵青,忽然間想到了蕭辰在率眾沖陣之時候的詭異笑容,怔了一怔忽然一提韁繩,猛地朝蕭辰沖去,除了戰陣他還有馬背,若是能擊殺對手的主將,此戰或還有勝機。
冷冷地看著對面沖來的博爾大石,蕭辰的角忽然又浮起了那詭異的微笑,一聲大吼之際,槍躍馬,向著對手猛沖而出。
夫戰者,唯其不可戰而強戰,固為大忌,緣起大利也。博爾大石猜得不錯,若論馬背功夫,他的水準不但不比蕭辰差,甚至還猶有過之。此刻若是收兵敗走,蕭辰還真未必能留得下他,以這位北胡人數百年一出的梟雄之能,他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可是如今草原上的北胡人已經被掃的七零八落,他不能不戰,天下就在眼前,他也只想一戰。
相距五丈。
搏命的二人不約而同地縱躍起撲向對方,借助馬勢再加上這發力的縱躍,可以將人的速度和沖力提升到最快。
箭,發,一連七箭連環出。博爾大石率先變招,單論力量,他本便比蕭辰略勝,躍起的高度已是比對手高了半個子。這招“大日落七星”是北胡古老相傳的最強殺招,此刻空中激發,寒閃閃的箭頭配上大日金弓的閃,在的照耀下真的便如太散發出的寒星一樣,炫目得奪人心魄。
然而博爾大石居然還有第八顆星,大日金弓在此刻猶如和他化為了一,鋒銳無比的弓緣在他手中直劈而下,直奔蕭辰的項上人頭而來。
撥箭,閃躲。蕭辰躍起的高度比博爾大石矮了半個位顯然吃虧極大,手中破虜銀槍連撥帶打,連撥六箭,那大日落七星的最后一箭竟是沒法躲開,嗤的一聲輕響正中右臂,原本一直迎著大日金弓的槍尖登時歪了方向。博爾大石大喜之際,手上已經發了十二分力,只求一擊必殺。
可是槍尖偏了,槍尾卻倒卷了上來,倒象是蕭辰右臂控制不住銀槍一般,卷住了那大日金弓的弓弦,反倒讓蕭辰在半空中有了借力之。一纏一拉之際,整個人竟是又沉下去幾分,巨大的沖力加上蕭辰的重,登時將那大日金弓拉滿。
撤手,松槍,那槍柄倒卷上來,猶如被大日金弓發出去的一支最為大的箭枝一樣,就這麼捅進了博爾大石的小腹。
兩條人影在空中錯而過,幾乎是同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蕭辰吃力地爬起來,慢慢地向對手走去,他的右臂中了一箭,頭頂上發落下,片片飛舞。博爾大石那最后一招中的大日金弓幾乎是著他的腦袋橫劈過去的,甚至都削掉了他的一塊頭皮,鮮順著的他的臉流了下來,流得滿面都是。
而在他的對面,博爾大石似乎也在努力地起,那柄銀槍的槍尾捅穿了他的小腹,從后背直貫了出來,帶著這樣的一桿銀槍,這個草原上的最強武者居然終于掙扎著站了起來,雖然他清楚地覺到,上的力量正在漸漸地流逝。
“殺!”
一彪人馬忽然從京城的南門殺出,那是從各集結到南門外夾攻城守軍,行上雖然有點來得遲了,卻是勝在人數猶為不,連那些預備役的民夫們居然都混在了其中。此刻一沖,登時將北胡人沖的大。
一隊騎兵忽然斜刺里沖到了二人的旁,為首一員武將正是蕭家的長子蕭堂。
博爾大石的口鼻中都開始緩緩地流出了,可是對著周圍的一切,他就好像是全不在意一般,就這麼直勾勾地瞪著蕭辰,忽然開口道:
“我不服!你哪來的這麼多兵?三路分進合擊……兵力比我還多……”
蕭辰同樣地看著他,慢慢地道:“曾經的征北軍四十余萬眾,居賢關守軍二十余萬,真正被你們擊殺的不過十余萬,大部潰散罷了。我不過登高一呼,四面八方從者云集罷了。你永遠不會明白,我那死在你手上的父兄,在大梁軍隊中的威到底有多麼高,想給他報仇的人究竟有多。北胡人實際上是敗在他們手上。馬背上的功夫你的確比我強,可是結局……我殺了你,如此而已!”
博爾大石眼睛里滿是不甘不服之。雙方那最后一擊之前,他的心的確有那麼一點兒,在看到了遠以鋪天蓋地而來的,穿著征北軍服的士兵。此時此刻,鮮從那條貫穿他小腹和后背的銀槍不停的涌出,不停地帶走他的生命。此時此刻,他的嚨里格格作響,忽然間大一聲道:
“我是北胡人的英雄,不可以死在漢人的手上!你們不過是兵多罷了!”
那把大日金弓為了自我了結的最后工,最后的一分氣力被他花在用力地把弓緣揮向自己的咽之際,可是這把北胡人的圣通為黃金所鑄,端的是沉重無比,博爾大石拔起一半,忽然間只覺得手臂酸,那曾經引以為天下無敵的武勇竟似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當啷一聲大日金弓落地之際仰天而倒,就此氣絕。
“是不是英雄,在于怎麼個活法,而不是死在誰手上!”
蕭辰喃喃地低聲自語了一句,忽然一轉,就這麼滿面鮮地帶著右臂上那支羽箭,掙扎著爬上了自己的戰馬。
“大哥!好久不見,你這一北胡可瞞得家里人好苦,連我都不知道……不過,你是英雄!”蕭辰對著忽然大哥蕭堂微微一笑,手上的兵也不要了,就這麼打馬向著城門緩緩走去,在他邊,是大隊大隊剛剛從城里沖出來的大梁戰士。
“五弟!你要去哪?”蕭堂眼見他越走越遠,大聲問道。
“博爾大石已死,北胡兵勢已呈大敗之像,我帶來的兵將該怎麼打亦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剩下這些殘兵敗將,以大哥你的本事,指揮理起來還不跟玩兒一樣?”蕭辰的語氣里居然又多了一久違了的玩世不恭之意,吊兒郎當地道:“何況這麼大一場戰功當然是水不流外人田,大哥你在北胡苦了那麼多年,弟弟我怎麼能不留給你分潤……我去抱老婆孩子,哈哈!我要當爹了!”
“你給我回來,大軍作戰,豈能如此兒戲……”
怒氣發地吼了兩嗓子,卻見蕭辰頭也不回,竟然是奔向城里早就去得遠了。蕭堂目瞪口呆地騎在馬上,按大梁軍律,臨陣之時主帥離部屬以逃兵論,其罪當斬。可是蕭辰這縱橫千里的所作所為……你能說他是逃兵?
好在上陣親兄弟,蕭堂到底是做了六年王牌間諜的人,發脾氣歸發脾氣,卻并不迂腐。手上毫不慢地從博爾大石尸上拔出了那桿銀槍,一挑便挑起了那頂象征著北胡共主份的金盔,大聲吼道:
“大梁欽命征北軍都督蕭辰,擊殺北胡共主博爾大石于陣中!”
“蕭辰將軍擊殺博爾大石于陣中……”一聲而,四起響應,蕭堂邊的親兵亦是拼了命一般地扯著脖子大。轉眼間,這聲已經在戰場上吼了一片,如山崩地裂,摧枯拉朽。
不可能!不知道有多北胡人的兵將聞聲一怔,博爾大石是北胡人的驕傲,一的武勇天下無敵,怎可能敗?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下一刻,那些在戰場上偶一分神發呆的北胡人里最有一半被殺紅了眼的大梁將士砍掉了腦袋。
京城中,蕭府。一群剛剛經歷過劫難的蕭家家丁們正張的守著大門,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像主子們一樣能夠知道大消息,所得到的命令不過是地守住門口,如今這京城里面的暴雖被鎮大半,可是這街上仍然有些為非作歹之徒,不可不防。
便在此時,一個渾是,臉上也都是鮮的男人打馬飛奔而來,直闖蕭府大門。家丁護院和那些金龍鏢局來幫忙的鏢師們幾乎是下意識地刀槍并舉,一發喊迎了上去……
一聲馬嘶,白馬人立而起,那滿臉是的男子一個縱躍,在半空口中早已破口大罵出來:“你們幾個混賬王八蛋,連五爺我都認不出來了……”
“五爺!是五爺回來了!”大管家蕭達眼尖,第一個認出了那是的騎士便是蕭辰,此刻一聲大喊之際竟是激得渾抖。
蕭辰在空中一個轉折,落地之時全無曾經瀟灑優之,甚至差點一個屁蹲坐在了地上。站起來之時,卻是如雄獅般的一聲大吼:
“我媳婦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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