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最終還是給王叔打了電話。
兩人靠在橋邊等待,傅染再不敢把明佑一個人丟在半路。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明佑抬起頭,目如炬的向半空。
「其實,你爸那麼多關係應該還在,即使塹堃留給明錚,但畢竟……」
明佑冷冷打斷的話,「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爸既決定把公司留給塹堃,我還要他的關係做什麼?」
「你何必?」
「我的事,你不是不會再管嗎?」他居高臨下向暗夜,傅染那張忽明忽暗的臉,語氣充滿希翼地探尋。
兩腳前後站立,眼睛向相對的兩輛車,「明佑,我覺得我們相對陌路最好。」
王叔接到明佑時,偌大的橋邊只有他一抹清冷背影。
他背對馬路站著,兩手撐在冰冷的欄桿上,也不知在看什麼。
待到走近王叔才發現明佑的眼裡竟是毫無焦距,一片空和荒涼。
「三?」
他扭過臉,線抿得很,王叔不安地再度開口,「三,夫人還在家等您。」
「相對陌路。」他丟下四個字,這才邁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依雲首府,老遠能看到燈火通明。
李韻苓站在門口,圍著一條楓葉紅披肩。
旁邊的蕭管家神不好,挨著門隨時有睡著的意思。
明佑進客廳,李韻苓讓王叔和蕭管家先去休息,眼見明佑大步往樓梯口去,「佑。」
「嗯。」
「我聽王叔說電話是傅染打的,你為什麼還跟在一起?」
明佑步子只是停了下,他沒有回答李韻苓的話。
走上去不過幾個臺階,李韻苓追到樓梯口,「還是非要眼睜睜看到他們聯手害死你,你才能不抱希,佑,我怎麼從來沒發現你這麼放不下!」
「是,我是放不下!」明佑抄起掛在腕間的外套用力擲到地上,「所以你們誰都別管我!」
「你——」
急促腳步聲后,二樓傳來劇烈的甩門聲。
有那麼一點點希,哪怕它會順著指一點點流走,但能抓住的時候他不想主鬆開。
明佑從來也沒發現自己是個放不下的人,從何時開始的,他全部記不清。
李韻苓幾乎整晚沒睡,明雲峰去世后,的神變得很差。
李韻苓要強一輩子,也爭了一輩子,這口氣哪裡能咽得下去。
時鐘一秒秒掃過,猶如指間流沙,翻來覆去睡不著,再加上明佑現在的心思全然不在事業上,更加焦心不安。
李韻苓披件外套走出房間,看到主臥的燈還亮著。
走到門口輕叩門板,「佑?」
聽不到任何的靜。
方才他上樓時李韻苓聞到明佑上的滿酒味,找來備用鑰匙,一開,門竟沒鎖。
臥室只靠近臺的一盞燈被打開,看來明佑是黑走進的房間。
地上被倒的東西凌撒著,李韻苓在房間找了圈並未找到明佑的影。
「佑,佑?」語氣出張,把更室和浴室來來回回找了個遍。
一陣冷風拂開室乾燥的溫暖,深調窗簾揚起一個環形的圈,尾部流蘇幾乎到床沿,這才又重重跌落回去。
李韻苓看到通往臺的門開著。
才鋪的地毯吸附掉走向前的腳步聲,李韻苓掀開窗簾走到臺,找了圈,沒看到人影。
目難掩失,「到底在哪?」
兩要收回,視線不期然掃過角落,先是一怔,爾後用右手捂住了。
李韻苓眼眶一燙,那抹人影在眼中變得模糊。
看到平日里被捧在手心裡的兒子,這會卻躺在冷的臺角落。
臉著旁邊的落地窗,一條直,另一條則彎曲著。
李韻苓去眼淚,走過去蹲下,「佑?」
用力搖晃明佑的肩膀,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我們明家的孩子怎麼能變這樣?」李韻苓膝蓋跪在明佑邊,說不盡的酸楚和心疼。
誰都知道明三是手心裡的至寶,如今卻被殘酷的現實折磨得無完。
蕭管家聽聞靜來到房間,幫著李韻苓這才將明佑扶進屋。
「蕭管家,你去打盆熱水。」
「好。」
明佑手腳冰涼,臉也凍灰青,李韻苓幫他蓋好被子,折騰到後半夜也不敢離開。
讓蕭管家先去休息,自己則睡到沙發上。
明佑翌日醒來,也記不清昨晚自己是睡在臺上的。
他睜開眼,手去夠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李韻苓聽到靜忙起走去,「佑,你醒了。」
「媽,你怎麼在這?」明佑輕拍額頭坐起來,看到李韻苓神疲倦,「你整晚都在我房間?」
李韻苓一晚沒睡好,聲音嘶啞,「佑,真的還放不下嗎?」
明佑額前的碎發遮去他眼裡的疲憊。
李韻苓嘆口氣,「佑,媽媽這時候比你還要痛苦,或許明錚說得對,你爸的人是,而非我。」
「媽!」
「明明知道他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子,我卻還要努力做到寬容大度,每次看到他,我心裡何嘗不是有一刺呢?但我忍了這麼多年,我不是輸給明錚,而是輸給了自己最親最的人。」
李韻苓嗓音哽咽,揚起臉把委屈和辱回去。
明佑掀開被子下床,手攬住李韻苓的肩膀,「沒事,你還有我在。」
「佑,你不能垮,要是連你都自暴自棄了,我還能指誰?」
「對不起。」他沒想過放棄,不經意流出的痛苦卻讓最親的人惶恐,明佑掩起剩餘的難,或許他也要學會如何戴著面做人。
「去洗漱吧,吃過早飯我們去看你爸。」
一早,明嶸也趕過來,王叔開車去往墓園,李韻苓著邊的兩個兒子。
「不要怪你們爸,我始終堅信囑的事不是他的意思。」
明嶸在旁安幾句,明佑則自始至終出神地向窗外。
清晨的墓園薄霧未散,王叔幫忙將準備上墳的東西從後備箱拿出來。
今天霧氣很大,幾乎看不清十幾米外的東西。
沒走幾步路,肩上和頭髮都凝結了霧水,李韻苓在明佑和明嶸的陪伴下走向明雲峰的墓。
這是明雲峰生前自己挑選的風水寶地,兩個兒子站在李韻苓後。
也不忍讓他們看見自己眼裡的悲傷。
明嶸一貫嬉皮笑臉的神也變得尤為肅穆。
整座墓園除了他們不見任何人影,空寂凋零地令人悚然心驚。但都是至親的人埋在這,哪裡還有時間去覺害怕。
明佑目平視,由於大霧的原因,他看不清墓碑上明雲峰的照片。
但他能想象得出來父親的模樣,明佑對他從來都要比明錚和明嶸更為嚴苛。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李韻苓猝然揚聲,嗓音的尖利幾乎劃破這好不容易寧靜的天空,明佑和明嶸大步上前,「媽!」
「不可能的,怎麼可以這樣?」
「媽,」明佑以為李韻苓還在為產的事傷神,「別這樣。」
李韻苓用力推開明佑,卻是朝前撲去,手指失控地去摳挖上面的字,明佑一看,整張臉瞬時鐵青。
明雲峰下葬的是雙人墓,黑墓碑原本應該空白的地方,卻被提前刻了名字。
這個位子,本來是給李韻苓留著的。
李韻苓修剪整齊的指甲生生剝落,指尖磨出殷紅的。
明嶸仔細一看,墓碑上刻著的竟是趙瀾的名字。「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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