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訊號對于黃立極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作為被人公認的閹黨。

　信王是什麼人，他會不清楚？

　圍繞他邊，不知有多的東林余孽呢！

　當初打擊東林，黃立極可是為魏忠賢出了不力的。

　陛下現在讓信王隨他一起祭祖，會不會有向列祖列宗宣告，要立信王為嗣的意思呢？

　更令黃立極焦慮的是，這個消息一傳出，待詔房那邊，立即傳出歡呼。

　這足以證明，人們對于信王懷有巨大的期待。

　這種期待……不正是民？

　可在這文吏面前，雖然偶有失態，黃立極卻還是勉強繼續捧住茶盞，故作鎮定的端起來，呷了一口，只微微一笑道：“噢，知道了，讓他們注意一下，此地乃是閣重地。”

　文吏似乎也是掩飾不住喜，能在閣為吏的，可都不是普通人，最也有個秀才功名，舉人也有可能，他們被人稱之為舍人，其實干的就是文吏的工作，將來在閣歷練之后，其實是有機會外放為的。

　說到底，他們也是讀書人，至這文吏就顯得很激，頗有幾分大明江山終于得到拯救的覺。

　這才是黃立極最為忌憚的。

　東林在遭打擊之后，沒有消亡，而是廣泛植了大量士人和大臣的心里！

　這蠢蠢的力量，對朝廷表面奉違，卻一直都在磨刀霍霍，等待著突然暴起，一擊必殺的一日。

　而到時，他黃立極自然為眾矢之的。

　黃立極隨后道：“將孫公請來。”

　文吏點頭。

　孫承宗的公房，就在黃立極的隔壁。

　孫承宗主要理的，是來自于遼東方面的奏報，聽聞黃立極請，便很快來了。

　見到了黃立極，他笑著道：“黃公……”

　黃立極等文吏退下去，才一臉復雜地看著孫承宗道：“方才的事，聽說了吧。”

　孫承宗已坐下，道：“聽說了。”

　“你有什麼看法？”

　孫承宗卻道：“魏忠賢大失人心。”

　黃立極：“……”

　孫承宗道：“陛下授予他全權，那麼他就要擔當起全責……”

　“噓，慎言。”

　孫承宗白了他一眼，隨即道：“你自己問老夫的。”

　黃立極就道：“孫公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的后之事嗎？孫公可是今朝帝師，可他日……倘若有變，孫公就不是帝師了。”

　孫承宗嘆息道：“我與陛下，相甚厚，不敢說親無間，卻也是君臣相得。可是……這浩流，是我可以阻擋的嗎？我致士回鄉，在州縣里，見過許多的讀書人，也見過許多的地方州縣，黃公知道他們的心里是怎麼想的嗎？他們都在盼，盼著扭轉象，歸于正道的一日。”

　黃立極便皺眉道：“孫公到底站哪一邊的？”

　“當然是當今陛下。”

　“既如此……”

　還不等黃立極說下去，孫承宗就道：“正因為站陛下這邊，所以才更為憂慮，陛下的決策是好的，甚至魏公公，他要辦的事，也未嘗不是為了朝廷好。可是……事終究還是辦壞了，何也？魏公公沒有號召力而已，依附于魏公公邊的，不是宵小之輩，便是阿諛奉承之徒。這些人……能和他們攪和在一起嗎？這些人在地方上，打著皇帝和魏公公的命令，實則卻是中飽私囊，敲骨吸髓。東林之輩，自詡清流，眼高手低。魏公公呢？依附于他的黨徒們，倒是沒有自詡清流了，只是……太臟！依靠這種人，是不能大事的。國家在多事之秋，應該堂堂正正，奉行正道，如若不然，即便方向是對的，最終也不過是令天下陷更糟糕的境地而已。”

　黃立極揣著孫承宗的話，一直在琢磨著，這里頭有沒有譏諷他的容。

　不過咀嚼之后，卻不免嘆息：“哎……或許，孫公是對的吧，趨炎附勢之徒，怎麼能夠大事呢？這也是為人所詬病的原因。依孫公所言，那麼東林不，魏公公也不？那麼誰可以呢？”

　“不知道。”孫承宗搖搖頭道：“迄今為止，我也尋不到那樣的人，不過……”

　黃立極聽到這個不過，頓時振道：“不過什麼？”

　孫承宗道：“新縣治理，令人贊嘆？”

　“他？”黃立極不由失笑：“那張靜一不過是區區百戶，新縣，也不過是區區兩個坊而已。”

　孫承宗淡淡道：“豎子不足與謀！”

　黃立極急了：“孫公，你怎麼又罵人？”

　“習慣了。”孫承宗帶著歉意道：“這是鎮遼東的時候養的惡習，有時不罵罵人，亦或擺一擺臉，那些驕兵悍將，是不肯俯首帖耳的。”

　黃立極決定原諒他，畢竟大丈夫能屈能，便道：“孫公為何對這個張百戶格外的青睞？”

　孫承宗想了想，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口里道：“說不上，總是覺得此子與人不同。”

　黃立極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