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握,趙瀾著窗外出神,臉明如紙,傅染打開音響,“伯母,您和伯父是怎麽認識的?”
說到明雲峰,趙瀾毫無神采的眼裏驟然一亮,別過臉道,“小染,謝謝你。”
傅染微怔,不知道趙瀾這話的意思。
“我聽過很多難聽的話,最多的是問我,我為什麽要跟著雲峰,為什麽要做個人人唾罵的第三者,”趙瀾眼裏沉澱悲涼,目盯著傅染,“從沒有人像你一樣,問我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伯母,人生活得恣意最為重要,別人的閑言碎語倘若自己能看開了,也不足為懼。”
趙瀾頭枕向椅背,對於傅染的話並未做出回應,雙目過擋風玻璃,朦朧地淺瞇起,似乎陷一種塵封的回憶,“我跟雲峰,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定了娃娃親,其實故事也算老套,我出生後不久我爸因病過世,家道中落後,明家挑上了迎安市李家,不管何時,李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名門族。我和雲峰真心相,最終抵不過家族聯姻的現實,我毅然決然跟著他,我媽知道後把我逐出家門,但我不後悔,眼看到了今日,我還是不後悔。”
傅染拿過紙巾遞給趙瀾,心裏搐似的疼。
“明錚令人在雙人墓碑上刻著我的名字,我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我也存有私心,生前我不能名正言順嫁他一回,死後,我想要個名分這麽難嗎?”
傅染覺眼眶有意,隨手拭了下。“伯母,哥哥以前過得也不好吧?”
趙瀾聲音哽咽,“背負著這樣的份,怎麽可能活得好呢?”
口猶如了塊巨石般令人不過氣,傅染再三猶豫,“伯母,您別怪佑,他天生子就是那樣的,其實並無惡意。”
趙瀾瞇了瞇眼睛,傅染端睨著的神,沒有在趙瀾臉上看到類似於李韻苓對明錚所表現出的厭惡和不屑,角似乎是勾著的,“那個孩子,長得真是好,雲峰拿給我不照片,他跟我說,這也是他的兒子,是最的兒子!好幾次明錚也在場,但我沒有讓他避開,我也想明錚明白,我們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其實,明錚打小就可憐,剛出生,連一滴都還沒有喝到就被人抱走,雲峰說是肺炎,等再回到我邊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來天。”
傅染怕再聽下去,自己的心當真就要被割一瓣瓣,明錚變今日這樣的子完全是有可原,試想,彼時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明雲峰說明佑是他最的兒子,無非也是想說給趙瀾聽,但當所有人都蒙在鼓裏的時候,他的這席話無疑了刺傷人最好的武。
傅染能想象得到,當明錚還是孩子的時候,卻要冷眼聽著父親說對令一個孩子的,車空氣滯緩,連想順暢的呼口氣都覺得困難。
“伯母,伯父臨死前,至也給了哥哥最好的補償。”
趙瀾略欣,傅染拿了瓶礦泉水給,“青山離這有些遠,最起碼要一個半小時車程。”
“李韻苓把他葬在了青山?”
“對,我是聽佑說起的。”傅染發短信給明錚說好在國道叉口會合,也不知他回到醫院沒有。
“青山,”趙瀾聲音帶有啞意,“應該是個好地方。”
“伯母,您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況且伯父都走兩年了。”趙瀾這樣的狀況實在令人擔憂。
“你們不用擔心,醫生總喜歡誇大病,我自己的自己最清楚。”
傅染一路來繼續維持平穩的車速,趙瀾起先還跟說著話,後來可能是倦了,閉著雙眼靠向後睡了會。
刻意出發時沒有走近路,到了國道口,遠遠見到明錚的車停在那。
傅染踩了油門過去,明錚見到的車,自從後頭跟上。
開了足有兩個小時不到的車程,傅染帶著趙瀾來到青山腳下。
趙瀾看著去往青山的路口滿車輛,“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伯母,哥哥說不定待會就能到,讓他帶您上去吧?”
“他怎麽會知道?”
“對不起,我覺得不應該瞞著他。”傅染老實作答。
“小染,我們都到山腳下了,你帶我上去吧,找到雲峰落腳的地方後我才有把握令明錚讓我留下,我不想希落空。”趙瀾握著傅染的右手腕,目充滿祈求,傅染不忍心拒絕,“好吧。”
拜祭完再回到市裏,應該不算太晚。
傅染下車查看況,明錚的車遠遠跟在後麵,山腳下的管理員說這幾天大雪令上青山的路變得越發難走,建議車輛實在要過去的租一套防鏈。
傅染點頭應允,待胎裝好防鏈後緩緩開上山。
相較市裏,這段路果然難走很多,開到半山腰的時候天空灰蒙蒙著兀,零星有雪花下來,哪怕套著防鏈,但有幾還是容易打,兩邊掃出來的雪堆了半人高。
趙瀾仰起臉向窗外,“雲峰肯定是知道我來看他了。”
傅染專注地打著方向盤,從未遇到過這樣難走的路,上了青山也就好找了,山頂的黃金地段一墓難求,傅染順路邊開過去,很快找到明家的私人墓園。
找地方停車,趙瀾已迫不及待推開車門往外跑,傅染過去的時候隻見負責看守的人正在把往外趕,“這是私人墓園,不容許祭拜。”
趙瀾差點被揮倒,傅染適時攙扶住,“伯母,您別急。”
看守墓園的人足有50出頭,他拿出筆和本子給趙瀾,“你先登記吧。”
“好好。”趙瀾忙不迭點頭,從他手裏接過筆。
傅染抬手阻止趙瀾的作,恐怕這名字一落下,要想進去比登天還難。
“我們是明家的親戚,經過青山正好想過來祭拜下,通融通融吧。”
“不行,這是夫人定下的規矩,我隻是個打工的做不了主。”
趙瀾也約察覺到傅染按住手的目的,鬆開手裏的筆。
“你看,”傅染挨近負責看守的人側,“你不說我們也不說,夫人哪裏會知道,再說要不是有親戚這層關係,我們這種天氣還上青山來做什麽?”
傅染從皮夾掏出幾張百元大鈔塞到他手裏,“登不登記也沒意思,我們要有心騙你寫個假名字不就得了?”
“這……”他了手裏的票子,盡管沒數,但千把塊錢還是有的。
傅染又出幾張給他,“通融下吧。”
“那好。”也算回答的幹脆,“你們待會出來時知會我聲,我要進去清理。”
他也算厚道,還從小屋子拿出香和蠟燭遞給傅染,“夫人跟三每回來,我都備下的。”
“謝謝。”
傅染接過手,攙著趙瀾進墓園。
什麽人定的規矩,到了錢跟前還不是說破就破了。
路兩旁栽種著蔥鬱的柏樹,傅染踩著用切割均勻的石塊鋪的小道走進去,明雲峰的墓碑很好找,經過一條道路,雙人墓豁然開朗,巨大的石碑正對們進來時的方向。
趙瀾緒失控撲過去,傅染點了香和蠟燭,出來時太匆忙,幸好在山下買了束花。
“雲峰!”
天空沉沉的,令人的心也難極了,莫名的抑,總覺得悲傷在一個臨界點,隨時都有可能發出來。
趙瀾的哭聲淒厲無比,傅染相信和明雲峰是真心相的,如此誠摯的卻得不到廝守終生的相伴,趙瀾跪在墓碑前,傅染走過去默默上香燭。
退後三步,雪花越下越大,傅染開手,眼見它落在掌心爾後被自己的溫給迅速融化。
不忍近前打擾,明雲峰墓碑上的照片還是一貫的肅然神,不茍言笑。
趙瀾手掌近乎貪地向墓碑,“雲峰,我來看你了。”
傅染抿角,甚至有些漠然地對上明雲峰,兩個人為他心甘願飽委屈,他卻為了自私的而親手顛覆們的人生。趙瀾的哭聲聽在耳中似夾雜了空的回音,悲愴如哀鳴。
墓前的香一點點燃盡,香燭也被風給熄滅。
雪越下越大,幾乎蒙人眼睛。
趙瀾的羽絨服很快堆積起白,傅染走過去蹲在側,“伯母我們走吧,以後再來。”
“再一會,小染,就一會。”
趙瀾索雙手抱住墓碑,“雲峰,時間過得太快,我怎麽手抓都抓不住?”
傅染覺得冷,把連在服後頭的帽子戴上。
“雲峰,你跟我說過,讓我不管佑對我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不要怪他,我一點不怪他,你葬在這還是他告訴小染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明錚和佑能真正為兄弟,這也是你希的吧?”
趙瀾把臉向冰冷的石碑,“我不覺得委屈了,也不會再經常說對我不公的話了,能再看到你,我心滿意足,真的。”
傅染不知,這該是怎樣的一份才能忍如此,兩年如一日,且不計名分和得失。
甚至有些佩服眼前這個瘦削的人。
趙瀾還是不想走,直到明錚的電話打進來。
“伯母,哥哥在外麵。”
趙瀾幹淨眼淚,知道明錚的脾氣,萬一鬧起來被李韻苓知道,以後想再進來祭拜可就沒這麽容易了。
傅染撣去肩頭雪花,攙著趙瀾往外走。
明錚的車停在墓園門口,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左右重複搖擺,見到二人出來,拿了把傘下車。
負責看守的中年男人語氣比方才好了很多,“拜祭好了?”
“是的。”傅染衝他點點頭。
明錚麵鐵青攬過趙瀾肩膀,“媽!”
著趙瀾哭得紅腫的雙眼,他裏的話最終吞咽回去。
傅染冷得直跺腳,雙手放在邊嗬氣。
“你們怎麽挑這樣的天氣上山,”中年男人裹著件軍綠的大,“前兩日青山的雪就下個不停,剛才廣播裏說雪勢太大,再加上白天連出幾趟車禍,現在路都給封了。”
“什麽?”傅染作僵頓住,“你說哪裏的路封了?”
“下山的路啊,”中年男人手裏捧一杯熱茶,“不過別太擔心,山上酒樓旅館應有盡有,依我看這天氣,明天你們都不一定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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