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宇文灼其實也回答不上來

　他不知道需要多久。

　等宇文燼的死在大靖傳開，必定會引來，雖然他最有資格繼位，可也一樣有人不服，尤其是宇文燼的死因不管他怎麼說，都會有人質疑，自然他若是繼位，也會引來諸多揣測質疑。

　以前宇文燼是威勢太甚無人敢與宇文燼作對，可他一向以溫和示人，在大靖崇尚勇武，他其實很吃虧，之前可以主持大局是因為有宇文燼的授命，如今沒了宇文燼，想要住，并不容易。

　之前他沒想那麼多，只想殺宇文燼，但是殺了宇文燼之后，大靖是安穩還是他沒那麼在乎，因為自小刻在骨子里的那些仇恨，他其實對這個國家沒有什麼歸屬，可如今，他卻不能不在乎了。

　所以到底需要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會一直留在那里，他的意愿不在那里，只是責任在，不能不回去，不能不暫時留在那里做他該做的事。

　元傾城見他沉默，便也猜到他給不了答案，這種事現在確定不了也正常，雖然心中不好，可也沒有追問。

　只是得明明白白的知道是為了什麼，不能糊里糊涂的。

　“你之前原本是想殺了宇文燼之后就離開北靖，再也不回去了，如今卻改了主意要回去守著江山，是因為宇文燼是為你而死的，他又臨終托付江山，你才改變心意的麼？”

　宇文灼靜默片刻，搖了搖頭：“不完全是，這個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元傾城挑眉：“一部分？那還有什麼原因？”

　他張了張，卻不知道如何跟說，其實有些事，那些對他來說并不彩的，他不愿意剖析給知道。

　可是事到如今，已經不能不說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他麼？”

　元傾城道：“之前歡提過些許，我大概知道和你的母妃有關，是你母妃的死和宇文燼或是宇文燼的母親有關吧？”

　宇文灼面上籠罩著一層悲哀，角噙著一抹苦的笑，平鋪直敘的道：“我母妃死的時候，是一尸兩命，肚子里懷著我的妹妹，臨終前跟我說，我不是父皇的兒子，是前夫的，而那個我的親生父親，是我父皇為了搶奪謀殺的。”

　“也說，當年之所以被迫委父皇，是被的姐姐蕭皇后算計獻給父皇的，后來一尸兩命，也是蕭皇后暗中謀害，所以讓我報仇，我答應一定要報仇。”

　元傾城有些震驚，也懂了他為什麼要這樣苦心孤詣的殺宇文燼，哪怕宇文燼對他那麼好，他都一定要殺，因為若如他所言的這些，便是不死不休的仇，焉能放下？

　可是鑒于他醒來后的種種表現，元傾城突然心里很不安，仿佛被一只手揪著，不過氣，有些不敢確定的問他：“難道這些……是假的麼？”

　“……應該吧。”他說著，滿目悲涼。

　說是應該，其實已經是篤定，這些所謂的仇恨都是假的，他母妃留給他臨終的囑托，是假的……

　宇文灼笑著，卻笑得讓人心疼，平靜的語氣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其實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寧愿相信母妃臨終前的囑托和所謂的苦衷，也不愿意承認自己是一生的恥辱，從出生就不被待見，不疼……”

　“甚至尚且年的我，還被蓄意灌輸這樣深重的仇恨，淪為報復的工，而我自己，了一場笑話，狼心狗肺的害死了對我好的人，呵……”

　宇文桀和蕭皇后對他其實很疼，可這麼多年他沉浸在仇恨之中，看什麼都夾雜著別樣的緒，本不在乎，最后，他們的死還都和他有關。

　而宇文燼本是一個狠絕冷漠的人，唯獨對他這個弟弟信任厚待，從來沒有對不住他，甚至這些年把他保護的好好的，那些殺伐暗的事都不想讓他沾手。

　他卻在這樣的真心實意下，偽裝著對宇文燼的尊崇，背地里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宇文燼，最后，利用宇文燼的信任謀算他的命，他卻為了救自己死了……

　謀算半生，竟然一切都是假的，多可笑啊？

　元傾城急忙說：“可是……可是你又怎麼確定這些都是假的呢？是宇文燼跟你說是假的麼？如果是的話，你怎麼會相信他呢，他可能就是知道你的目的，跟你編造這些詆毀你的母妃，想讓你痛苦而已，或許是他騙你，你不一定就做錯了。”

　宇文灼看著元傾城，輕聲道：“傾城，你不懂我的那個父皇，倘若不是完全確定我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可能讓我活著，還對我極為疼。”

　“而我的母妃，在死之前的那幾年里，從未待見過我，我幾乎是蕭皇后養大的，是和皇兄一起長大的，他們……都很疼我，可是我卻害死了他們。”

　元傾城看著他閉目落淚滿面悲痛悔恨的樣子，想要安他，卻不知道如何安。

　不懂他和那些人之間的過往如何，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格，但是宇文灼知道，他既然那麼篤定了，必然是真的確定事就是這樣的，是他的母妃騙了他。

　他錯信母妃，害死了養他疼他的人，害死了對他最好的兄長，這種愧悔傷痛，難以言表，也不是能言語開解得了的。

　所以他要回去，也是理所當然，是必須要回去履行的責任，錯誤無法挽回，可是有些事他能做的，都得去做。

　元傾城只能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你覺得這是你該做的，我都能理解你所有的一切，不會介意，也不會怪你。”

　宇文灼怔怔的看著。

　面如是的說：“等親眼看著歡生下孩子，我就會回胤京，去陪伴我的父王母妃，還有我的孩子，至于你，就安心去做你的事，若是……就給我寫信，我會給你回信的。”

　“等你理完了那些你放不下的事，你就去胤京找我，但是不能太久，我不會一直等著，最多……最多三年，三年后你若是不來找我，我就嫁給別人了。”